曲熙朝看向她,“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舍不得我走呢,还是希望我离开?”
“我祝你一路顺风。”垂下眼,她又补充一句:“等到孤儿院改建完之后我会从网路上发照片给你。”
“不必,”他别有意味地看着她和楚家琪,“我会再过来打扰的,我信不过网路。”
他已走出大门,木清歌怔了怔,追出去,“熙朝,等一下。”
他回过身,“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她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出国公干,她要到机场送他,临别前她殷殷交代,最后他要走向安检口的时候忽然转身,笑着招手,大声问:“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同样的一句话,听来那么熟悉,但是……记忆可以重叠,人却不能了。
“如果你回到A市遇到我的父母,请不要提起我。”
他的嘴角挑起,“要做个不孝之女,让他们一辈子为你操心着急来弥补他们给我们带来的痛苦?”
她抿抿唇,“不,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回去面对他们。”
“鸟儿飞得再远总是要归家的,他们老了,或许没办法让你安全地依靠,但是,清歌,你要记住,无论你飞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他的眸光陡然亮灼,“我是不会放手屈服的!”
当树梢上的又一片叶子落到脚边,木清歌低下头,将它捡起来,放到一本书里。
“罗兰,为什么你要捡叶子?”好奇的小汤姆又跑过来问,“你已经捡了很多。”
“图书室建好后可以用这些叶子做书签。”
“可是,那天我好像看到你在往这些书签上写字,你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看不懂?”
“是中文。”她耐心解释,“我们中国人在许多年前会有一种书信的方式,叫作红叶题诗,就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叶子上,顺水漂流,希望外面能够有人看到,找到知己,或者是被想见的人看到。”
汤姆搔搔头,“可是,万一叶子飘到一半被鱼吃掉,被风刮走,被石头绊住,那怎么办啊?”
“可以多放一些树叶,希望总有一片能够飘到对方的手里。”
汤姆的眼珠转了转,“哦,我知道了,罗兰你是想用这些叶子写信?是写给楚先生,还是那天来个那个哥哥呢?”
“小狐狸,你打听得真多。”她用指头戳了一下汤姆的前额,“小心想太多事情会得早老症,白头发和皱纹都跑出来了。”
“啊,不要!”汤姆吓得捂住自己的额头,看到她的笑容又不服气地说:“你一定是在骗我,哪有那么容易长白头发?休斯院长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是满头的黑发。”
“休斯院长染头发的时侯你又没有看到。”胖胖的明妮推着午餐车出现在院子里,招呼着孩子们:“准备吃午饭咯!”
孩子们呼啦一下子跑进了餐厅。
餐厅已经竣工,是按照曲熙朝的设计完成的。四周墙壁都刷成了夜空的蓝色,有无数星星的图案,还别出心裁地挂上了孩子们的相片。吊顶的灯光很柔,很有一种温暖的力量。和以前平淡无奇的白色餐厅相比,孩子们更喜欢这里的新环境。
“那天朱迪和菲利浦都和我说,他们爱死现在的餐厅了,恨不得一天吃十顿饭。”明妮一边给孩子们分饭,一边和木清歌闲聊,“这个设计师真的很了解孩子啊。”
木清歌无声地一笑,“因为他自己本人其实就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哦,是吗?你是说那位曲先生?我听院长说他是这间餐厅的设计者,可是我远远地看他那个人,很严肃的样子,虽然长得很帅,可是和大男孩不大沾边吧?”
木清歌思忖了一会儿,“他现在毕竟是长大了。”人不可能心志永远都停留在十几岁的少年时代。
“也许是因为他不是和所有人都可以露出本来面目吧?”明妮哈哈笑着,“比如他对着我就肯定不会撒娇。”她又眨了眨眼,“罗兰,你真的是运气好得让我嫉妒,怎么会同时有两个那么帅气又有钱的男人抢着追求你?”
木清歌只好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怎么不是?”明妮以为她不好意思承认,“楚先生当然就不用说了,一次次跑来给孩子送东西当然是冲着你的面子,因为想和你说话嘛。至于曲先生,他第一次来我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从头到尾都盯着你看,又高兴又伤心,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她搜肠刮肚地想着形容词儿,终于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就好像自己家里的花瓶被人偷走,结果他突然发现花瓶居然出现别人家里了。”
木清歌就算是性子再冷沉也忍不住笑了,“明妮,你真的是我们孤儿院的开心果。”
明妮不好意思地撇嘴,“别以为你说反话我没听出来啊。开心果一般是形容胖子用的,我知道我胖。唉,我要是能做一天你这样的美女,饿死也认了。”
“做美女有什么好。”她用中文轻轻念着,“自古红颜多薄命?”
“啊?什么?你又在说中文了?我听不懂啊。”
“没什么。”她说,“你先忙吧,我还要去做图书登记。”
图书室还没有建好,图书登记只能在休斯院长办公室里的电脑上完成。并不算大的办公室里几个职员一起帮忙将图书的资料输进资料库中,木清歌为了图书室特意编写了一套新的程序以便更好地管理图书。
“楚先生真是个很体贴的人呢,送来了这么多的图书。”几个职员当着木清歌议论,“和那些肯出钱但不肯出力的老板们相比,楚先生肯在我们这个小孤儿院里花心思时间和精力,全靠罗兰你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