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除了嘴巴坏点,脸臭点,其实还是不错的呢……
只是后来,又再没见过他了。真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人。当我这样跟调调形容时,她总是一脸诡异,说什么天降奇缘。
是么?可我并没有多大兴趣来探究这个,我只是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而且,我发现自己已经慢慢地不会再总是挂念赵简,不会再想胡乱发脾气了。
调调说得对,时间,真是一切的秘诀。
12
然后便到了一月中。
这期间一直在搜集旅行的资料。我的北欧之旅大概要花上半个月时间,在春节前将稿子赶给总编后,我便可以在那儿自由支配几天的公费假期,也许还会留在那边过旧历新年。因为快到春节期间,人事紧张,总编连个同行摄影师都不给我安排,扔给我一个数码相机便打发走我。
虽然小时候就跟着父母习惯了飞来飞去,然而这样远程的单人旅行还是第一次。我拖着行李到机场,只有调调在我威逼利诱之下跑来送我。我抱着她又流了几滴眼泪,她不耐烦地擦干我的脸,送我无数卫生眼作为临别礼物。
"喂,爱哭鬼,你会绕到阿姆斯特丹一趟吧?"她神秘兮兮地问我,我红着眼不明所以,只点点头,因为爷爷奶奶住在阿姆斯特丹,去了北欧一定会去看望他们。
"卑尔根是一定要去的喽?"她又满眼期待地问我。我狐疑地点点头,不知她又要我给她带什么奇怪的手信了,她却只开始桀桀怪笑,我打个冷颤,浑身发毛,拖着行李速速离开,抖下一地鸡皮疙瘩。
13
抵达卑尔根的第二天天气晴朗,虽然气温很低,然而呼吸着冷空气,只觉得头脑清爽。我穿着厚厚的大衣在山坡上那遍布的星星点点的迷你小木屋群中漫步,风景迷人。陡坡街道狭窄,脚下古老的鹅卵石已经被磨砺得泛出了淡淡的幽光。登上一座小山,放眼望去,我真切体会到了坐拥大海、背靠蓝天的惬意。
下山便到了卑尔根码头上历史悠久的"鱼市场",这里游客众多,更是热闹非凡。我在街道上左顾右盼,样样新奇,手中的相机快门按个不停,一路走一路拍,直到市场中心街区的一个"活人雕塑"挡住我的去路。
我常在法国街头看到这样的"活人雕塑"。那都是一些表演艺术家。他们或是戴上埃及法老的面具,全身一袭金光闪闪的大袍,站在一个同样被涂成金色的"雕塑底座"上,纹丝不动,做"埃及雕塑"状;或是把全身没头没脑的刷成银色,头戴银色矿工帽,手举银色的矿灯,站在银色底座上,做"矿工雕塑"状。他们的前面都放了一个收钱的小罐。只要罐子被行人扔下的硬币击响,"雕像"就会僵硬地缓缓移动,或是变换"雕塑造型",或是慢慢地一鞠躬。
我没想到卑尔根也有这样的"雕像",他一身洁白的站在狭小的街道中间,似乎恨不得能展开双臂挡住去路,让大家留下"买路钱"。
我瞧着他有趣,便扔了一枚硬币进他的小罐子,叮当一声,他开始漂亮的慢慢转换了"造型",当新的姿势固定的时候,他却不象通常那样完全"僵住",而是有一个食指向上,轻轻地对着我勾动。
我心中大奇,歪了歪脑袋,指了指自己,张大眼睛望着他,他面无表情就如雕塑,向上的食指却又勾了勾。我笑了,走上前去,"雕像"友好地渐渐展开手掌,似乎在邀请一个握手,我更觉有趣,便轻轻将手放入他的手中。
手掌缓慢合拢,他握住我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渐渐送回原来的位置。我笑了,刚想抽出自己的手掌,却发现不对劲了。
我的手被他牢牢握住,使劲抽都抽不出来,我哭笑不得,瞪着他,他却只是雕像了,雪白的面部毫无表情,一脸无辜,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我无奈了,正僵住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观众突然上前来,往那关键的罐子里"当当"扔了两个硬币。雕像便突然松手,开始缓缓鞠躬。大家都"哄"的笑开,我也跟着大笑,转头欲向那位扔硬币的路人表示感谢,方信野的脸却进入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