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若爱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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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二十七——二十八

二十七

2008年1月,那边和小珞考研结束了,甘恬的公务员考试已经进入复试阶段,栗秋和她的原生态土著钻石王小五男友进展得如鱼得水,至于她的工作,还在踌躇之中。大四的寒假,一切都是未知数,等待成了每个迷途羔羊的常态。

那边整天在家漫无边际地无聊着,偶尔也关注一下荆喜。原来荆喜在十月份就已辞去了金蝶的工作,原因始终不是很明朗,可能深圳是个窒息的城市吧,可能荆喜的小身板无以支撑如山的鸭梨吧,可能荆喜的内心还不够强大吧,可能荆喜不太喜欢太南的南方吧,可能荆喜还需要体会一下冬天的寒冷吧……

唐山,一个曾经受伤的城市,她的慈爱与温暖能够抚慰荆喜漂泊的心吗?荆喜在唐山的同学家热烘烘的土炕上过着年,吃着土菜,微笑着,他在思念谁?父母,妹妹,邻家大宝,睡在上铺的兄弟,还有那边……他曾一度说自己的愿望就是实现那边的愿望,可是他挂念的丫头还没告知他具体是什么,他的身体就出了状况,很严重的心律不齐,医生也没有明确的诊断结果,总之是一个问号。那边对此毫不知情,电话里仍旧是一贯地调侃,荆喜在那边心里永远是阳关灿烂的午后草场。

荆喜选择一个人待着,在唐山,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城里。可是年后,他就被父母召回家了,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莫过于他们,他哪里能逃得脱爱的魔盘。

那边一向按规矩过年,家里要大扫除,家里要接待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自己也得走访七大姑八大姨,祭祀……程序化。开学时间一到,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学校,其实她们最后一学期除了毕业去向之外,就剩论文答辩,小珞,栗秋,还有甘恬,也都准时回宫了,这完全违背了601的风俗。

甘恬一回宿舍就开始诉苦,说自己好好的一个年过得和坐牢没什么区别,每天被爸妈轮流面试,批评加自我批评,她都快成家里的政治犯了。不过好在结局还可以,无罪释放,还得了份某监管部门小科员的嘉奖。

三月初,考研成绩出炉了,除了专业课毫无悬念之外,那边的数学和政治也没有预期得好,尤其是英语,极其擦边儿。她翻来覆去地比对着B区(山西刚好2008年被划分为B区)分数线,肯定着,祈祷着,矛盾着,煎熬着……终日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就希望天上掉下个法官能够立刻马上宣判,要死要活也痛快点。

各大院校的分数线纷纷公布着,国家线却迟迟不出来,等得那边和312的战友们有点虚脱,有点上火,有点便秘……

齐默学和朱贝贝上本校是百分百没问题,赵聆和马薇薇属于毫无希望,那边就在中间搁着,不上不下,非常之尴尬,郑景和季宇同那边,都在等着国家线的交代。

王灿,距离上财一步之遥,不能继续名正言顺地走进上海的校园,她还是去了上海,有志气的姑娘。

刘蓉,英语成绩太差了,所以就死心塌地地找工作,打算陪着土著男友,这种姑娘,认定了谁就是朝一辈子去的。

还有小珞,她终于可以和她家祝宝贝双宿双飞了,于是,她整天宽慰着那边,就是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宽慰。

睡着睡着,二十多天就过去了,国家线从天而降。

三月底的一天,大家相约去玩保龄球,半路上,嘴贱的福胖嫂嫂和那边起了芝麻大点的冲突(只是个玩笑,大家那会儿处于敏感期),那边转身就要折回学校,一路上边走边哭,快赶上《奋斗》里向南嚎啕的场面了,路人纷纷行注目礼。咧着嘴,擦着泪,那边都不记得自己上回哭是什么时候了,这陌生的面部运动。路过网吧,她直接就拐了进去,眼角的泪依然源源不断地泻着,她习惯性点开考研网,国家线赫然闯进她婆娑模糊的眼帘:外语:50,那边最关心这个,因为她的英语只有51,她立刻就破涕为笑,一个接着一个地致电。第一个告诉家里人,然后室友,还有惊喜,还有苗娴、丹青……

一道国家线,划定了许多人的去向,其中,郑景决定上本校的省筹研究生,季宇以一分之差与央财失之交臂,本就愤世嫉俗的他能不捶胸顿足吗?

等待其实是一个最辛苦的过程,也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方式。在等待中,有人坚持到底,有人半途而废,也有人从一开始就不选择等待。

每一段生命都有一个结果,每一段等待都有一个尽头,只是谁都无法告诉谁一段一段的时间到底有多久。

在等待中执着着,努力着,成长着,成熟着……

二十八

一切尘埃落定,601全体成员决定先去附近疯一下,平遥古城,顺便熏陶熏陶晋商文化的遗风。

那边的毕业论文还没交稿,她就随着大家一起抽风,又遇上她的指导老师宋老师同是一位大玩家,他们应该是在等待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所以那边游山玩水的时候从来就没觉得忐忑不安过,瞧瞧那边,再瞧瞧宋老师的风范,真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四个人走在平遥古城的大街小巷里,一会儿糖葫芦,一会儿熏鸡蛋,一会儿碗托儿,一会儿烤姥姥……嘴里面就没消停过;县衙,牢房,刑场,东厢房,西厢房,堂屋,绣楼,古玩店……串来串去,栗秋也忙着拍这拍那;日升昌,大算盘,银元宝,地下金库,八仙桌,雕龙戏凤紫砂壶……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

裹着四月的风,潮潮的姑娘们穿行着,不落下任何可看之处,她们几乎不买不能吃的货,因为她们骨子里就是一群吃货。偶尔,她们也会跟着其他游客的导游补习一下,大多时候,她们都在奔来奔去地吮吸春天自由的气息,置身于花鸟虫鱼间,仿佛自己已然化蝶飞。夕阳西下,她们爬上城楼,享受了一把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然后踏上归程。

又走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校园里,那边忽然闻到潇湘园周围满是花香,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嗅不出人间烟火,于是,激动地穿梭在园子的东南西北中,东边桃花朵朵开,还有几棵高大的核桃树在寂寞的陪衬着;西边是一排排丁香树,浓香扑鼻,紫的,白的,粉的……;中间则是花红柳绿满园春色,有几棵桑树在角落里争奇斗艳,那边就想起来自己曾和小珞在炎热的夏夜逃掉日语课去摘桑葚,然后嬉皮笑脸地接受严厉的批评……

那些美丽的回忆,也许真的要走了,那边坐在潇湘园的凉亭里,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她的脑袋在放电影,从碎片到链接,再剪切,还有润色加工……静静地,如同一尊雕像!

大学最后一件事,那边是逃不脱的,论文答辩。

那时候,城中心的柏油路横七竖八地被修理着,公交车都换了线路,南北校之间的往来只能靠为数不多的校车维系。于是,校车的乘坐率骤然上升,车内的空气质量火速下降。每一位乘客都有正当理由出示:有上双学位的,有去打比赛的,有拿党课教材的……很多很多,实际上大多是去找对象的,也有去找导师的,象那边一样迟迟交不上论文终稿的家伙。

5月12号下午,那边她们一帮人被宋老师呼去定稿。绕过南校区七拐八拐的小土路,他们终于到了宋老师家。刚刚在沙发上坐定,那边就开始感觉云里雾里,握在手里的水杯差一点就掉地上,她还以为是自己连日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就刻意地又往沙发里坐了坐,然后听到宋老师说:“孩子们,刚刚是地震了,不过没事,咱们继续吧!”那边定了定神,才看到靠墙的灯绳还在摆动着,当然,振幅越来越小。

在宋老师家的半个小时里,那边不知道校园里已经炸开了锅,操场上、花园里满满的都是学生,他们在疯狂地打着电话,因为网上已经传出来四川发生了7.8级的大地震,那一刻,大家的心都是最柔软的,都在纷纷关心着自己最爱的人们。她那一瞬间的眩晕背后竟是一场巨大的天灾人祸,当打完一圈电话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失落。她没有收到荆喜的慰问。

那边只记得荆喜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自己了,她不知道荆喜正在家里终日静心修养着,中医让他少心事,慢慢调理,所以他也很久没敢碰自己的手机,因为手机里全是挂念,他怎么舍得放下她?

回到北校,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谈论地震时自己的状态。小璐当时正走在路上接着祝雷的电话,压根儿就没觉察到地动山摇;甘恬当时在图书馆改论文,拔腿就往楼下冲,冲下去才想起来U盘也挺重要的;栗秋当时在操场上看小帅哥们打篮球,眼见得对面刚刚竖起来的单薄的高层就摇头摆尾,自己坐在篮球上的身子骨就开始晃荡;那边也说了自己当时的反应,结果大家一致认为要是真来大地震,她一定应经是一具尸体了,对此,那边极其地不服气,还美其名曰自己是镇定自若。

很长一段时间,班级里、学院里、校园里、社区里、大街上……到处都是募捐箱,那时候,没有人会计较是出红票子还是绿票子,而且,601还积极主动地前去献血。

小璐不知道自己的血型,正好赶个献血的机会可以让她检测一下;栗秋是经常一出血就400ml的那种;甘恬和那边没在这方面付出过,因为她们两家的家长总是觉得不卫生,可是这一次,她们都要试一试水。

五月份的一大早,太阳已经有点毒辣辣的味道,她们四个空腹候在献血区。不大的屋子里盛满了充满爱心的人们,汗臭味,香水味……掺杂着鼎沸人声,大家排着队等待着……

甘恬和栗秋顺利出了血,轮到小璐的时候,看着血袋慢慢地鼓起来,数字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着,150ml,160ml,170ml,175ml,178ml,179ml……始终就是过不了180ml,再看小璐,已经闭上双眼颤悠悠地往一边倒了。医生立刻停止了抽血,站在一旁的甘恬和栗秋连忙将小路扶到一边的椅子上休息,都是那情况了,小璐还在关心自己到底是什么血型的事,于是栗秋只好跑去询问医生,小璐是否还可以取回单。等到栗秋隔着人群挥舞着回单示意时小璐才倚在甘恬身上。

小璐出了这茬儿,充其量也就是个献血未遂,而那边就更胜一筹了,医生在看过她的体检表后直接宣布:脂肪比例不足,不能献血!她就悲催了,只好拉着两个献过的和一个献一半的回学校去,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