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室降为平妻便可过了这场风波么?”她自然知道萧氏阿娇的性命已经无碍。
“怎么可能。”王博侧脸看着她白皙消瘦的脸庞,低声说道:“萧家已经开始对谢家发难了。父亲刚刚还对我说,若谢家不能给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王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嗯,还有袁家。”
“萧王两家乃是几代姻亲,这件事情贺敏做的过分,但也有谢公翥的纵容。”只是不知道谢燕文是什么态度么?一直无子的谢燕文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儿被自己的枕边人乱棒打杀,难道就仅仅是贬为妾氏便可了事的么?
“不过贺公彦和贺康也没有闲着,贺公易也找到了桓四郎,想求桓家从中调解。”
贺绣皱眉:“桓四郎不会趟这浑水吧?”
“哎!”王博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就要看贺氏阿绾怎么说了。桓四郎对她用情极深的。”
“贺氏一族的兴衰虽然关系到阿绾姐姐的荣辱,但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谢家的家事。关键在于谢燕文怎么对待,他若是能够忍受这般的丧子之痛,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王博冷声一笑,摇头道:“他若是忍得住,怕是谢家嫡系一脉就在他身上断了。”
陈秀不解的问:“这话怎么说?”
“萧氏经此一劫,保住性命已经是奢望,恐怕以后再不能生育了。”
“萧姐姐不能生育,他自然还会纳妾。也会娶平妻。”谢家三郎风流倜傥,就算正妻悍妒,建康城里愿意爬上他床榻的女子也数不胜数。陈秀缓缓地闭上眼睛,暗暗地为自己上一世做的傻事不值。
“谢燕文以后的正妻是萧氏,既然贺氏可以用‘棒杀’之刑打掉萧氏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萧氏就不能打掉其他人肚子里的孩子吗?”
“谢家可以与萧家相抗衡,但贺家却很不是对手。”陈秀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满池的白莲,“谢家若是聪明的话,就不会如此袒护贺氏。而贺公彦若是聪明的话,也不会为了贺敏而大费周折。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只要把贺敏杖毙便可了事。”
王博一怔,侧脸看着她沉静苍白的脸,半晌才道:“看来谢燕文真是乱了心神,竟不如卿卿目光如炬,一针见血。”
陈秀轻笑:“他不是乱了心神,而是被这些家族恩怨缠绕着,千丝万缕中寻不到主线罢了。”
王博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淡淡的笑道:“幸得我身边有卿卿相伴。”
一声浅笑低语,夫妇二人并肩离去,只留下一池白莲静默的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碧水清幽,池底的红鲤调皮的嬉戏,日复一日。
半月后,萧氏阿媛终于可以起床,谢公翥携子登门赔罪,奉上重礼,让谢燕文以迎正室夫人之礼接萧氏阿媛回谢家。并按照萧家的意思,带上了萧氏庶女阿媚为媵妾。阿娇不能生育,谢公翥答应只要萧家阿媚生子,便作为嫡子养在阿娇名下,继承谢家祖业。
而贺敏却并没有如陈秀说的那样被杖毙,而是被贬为侍妾,从朗润居里搬了出来,挪到谢府东北角一所偏僻的小院里居住。
阿娇回谢家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了,谢家发下请帖,遍请建康城内诸位名流,庆贺萧氏阿娇由平妻升正室夫人之事。
请帖送到陈秀手中,陈秀沉默半晌不语。
王博便道:“你怀着身孕,这种热闹就不必去凑了吧。”
陈秀却轻轻一叹,说道:“家中闷得很。”
“真的想去?”王博握着她的手,蹙着眉头看着她的脸,手指不紧不慢的轻轻地抚,“这种事情,去看热闹的人可多着呢。”
“唔……也不是很想。”陈秀扁了扁嘴巴。
他渐渐地笑起来,随后伸出长臂把她纳入怀中,低声说道:“乖,我今日不出门了,在家陪你。”
虽然不去,但那边的事情却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
当日,萧氏病容未减,一身华丽裳裙端坐在谢夫人身侧招待道贺的女眷,宴席上三杯酒过后,她便转头叫贺氏斟酒。贺绮忙执着酒壶上前去,萧氏却拿开了酒杯冷着脸问:“你的姐姐呢?”
贺绮忙欠身回道:“姐姐病了,已经半月未曾下榻,这会儿不敢到前面来,恐过了病气给夫人。”
萧氏浅浅一笑,又问:“病了?是什么病,御医怎么说?”
贺绮不敢多言,只慢慢地低下头去。
另一个侍妾郭氏便上前回道:“前些日子倒是请了御医,说贺氏姐姐是郁结于中,不能疏散的缘故。”
“哦?”萧氏淡然一笑对身边的阿媚说道:“我房里有一张好方子是专门调理郁结于中不能疏散的,你拿去叫人照着煎了汤药给她送过去吧。既然她已经半月没下床了,想必郁结的厉害,你就照着平常三倍的量叫人去煎,务必看着她服下去再来给我回话。”
阿媚答应着下去,萧氏便自己拿了酒壶斟了酒,对席间众女眷笑道:“今日大家拨冗前来真是荣幸之至,妾先饮一杯,以示感谢。”
众人见她这般,原本想看热闹的心思便不得不丢开,也纷纷举杯,一同饮酒。
歌舞起,谢家老夫人见萧氏并无异样,便渐渐地放下心来,看了一曲歌舞后便把主位交给萧氏,自己借口更衣躲去清净去了。
一场宴席虽然没有十分热闹,但来庆贺的宾客中多是与萧家交好之辈,众人都给萧氏面子,到也没有冷场。宴席至尾声时,阿媚方回来,至萧氏跟前福身回道:“回夫人,那贺氏已经服下汤药,妾对夫人感激不尽,叫奴替她来给夫人叩头呢。”
旁边一贵妇听了便叹道:“姐姐真是宽宏,对于这等贱妇为何不乱棒打死了事?还给如此好心,煎什么汤药给她。”
萧氏淡然笑道:“我与她好歹姐妹一场,她郁结于中,我便送她一副疏散的汤药。也算是尽了姐妹情分。”
另一个贵妇也冷笑道:“妹妹真是好脾性,换做是我,直接赏她一碗砒霜倒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