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怎样做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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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国人口战略:何以主宰世界? (4)

美国到底是否出现了新一轮的婴儿潮?在我看来没有。虽然目前美国的生育率已经接近2.1的人口替代水平,但是白人妇女的生育率仍然不及1.9,甚至黑人妇女的生育率也在替代水平之下。只有拉美裔移民,生育率高达2.7。金融危机导致经济不景气,失业率的攀升降低了收入水平,大家没钱养孩子了。与此同时,房子便宜了许多,2009年头3个月出售的房子,73%属于一般老百姓可承受的经济型。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鼓励了生育率。那么,未来几年美国是否会有婴儿潮?这就要取决于美国的经济。如果经济能够迅速回到高速增长的轨道上来,社会不断制造出庞大的6位数年薪阶层,妇女不断回来当家庭主妇,美国妇女的生育率就会小幅提高,超过替代水平线。不过,有百万婴儿、百万住宅这两座财政大山在前面摆着,半个世纪前那种戏剧性的婴儿潮,几乎很难再出现。

3亿人的美国

2006年10月17日早晨7点46分,美国人口达到3亿。美国人口统计局根据所掌握的统计资料,建立了网上“人口闹钟”:每11秒钟增加一个人,其中每7秒钟一个新生儿出生,每13秒钟一个人死亡,每31秒钟一个外国移民进入美国。根据这个速度,事先就大致可以准确地预测出第3亿个美国人出生的时间。更有人添油加醋,说第3亿个美国人,最可能是南部白人妇女生下的婴儿;另有人则说这个婴儿更可能是墨西哥非法移民生的孩子。结果据说第3亿个美国人是墨西哥移民之后。

自马尔萨斯以来,人口增长就意味着人口的危机。1967年,美国人口达到2亿。当时这个数据仅仅引起了短暂的庆贺,接着世界就进入了人口爆炸的恐慌。在70年代早期,当时的世界银行的行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甚至声称人口过剩将像核战争一样威胁着人类的生存。“罗马俱乐部”则提出了著名的理论:“增长的极限”,称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式的增长,将穷尽人类的资源。从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学校的孩子被反复警告:几何级的人口增长,将使地球不堪重负,环境恶化,空气污染,人们甚至必须戴着防毒面具来呼吸。

然而,当美国迈过3亿这道门槛时,乐观主义却成了主旋律。特别是以《华尔街日报》和《经济学人》为代表的保守派媒体,一致欢呼这是美国的一个伟大成就。《华尔街日报》在最近的两篇文章中指出,比起美国人口在1亿水平的时代,如今的3亿美国人总体来说更健康、更富裕、更自由。他们享受的空气和饮用水都更清洁,空闲时间更多,资源(从食品到石油)更丰富,人均的住房面积也大得多。从1950~2001年,美国人的家庭规模缩小,目前平均家庭人数仅为2.5,但住房面积却增加了一倍:从平均1000平方英尺(即92平方米)增加到2100平方英尺。比起75年前,美国的农民用1/3的土地和1/3的劳动力就能生产原来3倍的食物。从1967年的2亿人口到现在的3亿人口,人口增长率是50%,但美国的经济规模却扩张了217%。

为什么3亿人口给许多美国人特别是保守派带来这般喜悦?这首先要归功于美国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丰富的自然资源。美国的国土是如此宽广,乃至把所有4口之家都集中在得克萨斯州,把其他国土都变成沙漠,一个家庭还能得到两英亩(即8100平方米,相当于一个到一个半足球场)的土地。如今美国的人口密度仅为每平方公里31人(日本为339人,英国为246人,德国为232人)。在一些内陆人口稀少的州,每平方公里才几户人家。即使未来美国人口增长到4亿,其人口密度也仅仅是德国的1/6左右。

其次,1970年以后,人口爆炸并没有发生。相反,发达国家普遍面临着人口危机,即人口老龄化问题以及未来的人口萎缩。过去50年,随着人类走向富裕,全球的人口出生率下降了一半。发达国家的人口出生率则远低于维持人口替代水平的2.1。比如意大利和西班牙,人口出生率如今仅为1.28。照这个比率发展下去,如果没有移民,其人口规模42年后就会减少一半。

再次,由于生育率是随着经济发达水平的提高而逐年下降,人口结构就形成了倒金字塔形:年龄越来越小,人口越来越少,这就使发达国家迅速进入老龄化社会,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危机。美国是发达国家中老龄化问题最轻的国家,但即使在美国,1950年每7个劳动(20~65岁)人口养活一个退休人口(65岁以上)。如今,这个比例是5:1。到了2030年,也就是最后一拨“婴儿潮”一代的人退休后,这个比例将达到3:1。欧洲和日本面临的问题将严重得多。预计到本世纪中期,日本的劳动人口与退休人口的比例是1:1。到那个时候,以5年为一个时段来统计,日本人口最多的年龄层是75~80岁这个年龄段。干活的人少,被抚养的人增多,经济竞争力自然下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口增长使美国减缓了老龄化问题对经济的冲击,可以维持其经济竞争力。

发达国家和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等几大崛起经济体的人口变化,将决定性地影响世界格局。人口学的发展,使人口预测越来越精确,我们可以相当准确地知道20年后有多少人达到工作年龄或退休年龄。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曾说:“人口学是已经发生了的未来。”所以,以人口推断国力和未来世界格局,是相当有说服力的。

美国建国时仅有300万人口,用了139年涨到了1亿,再用52年增加到两亿。最近新增的1亿,则是从1967至今的产物,仅用了39年。预计到2043年,美国人口还能加1亿,达到4亿。与此同时,欧洲和日本的人口均将比现在减少1500万。

在人均GDP产值恒定的情况下,人口越多,GDP的总值就越多,国力就越强。不过,人们往往忽视另外一个规则:人口数量将影响一国现有财富在未来的价值。道理很简单,当一代人退出历史舞台后,他们留下的财富的价值,将以下一代人的“购买”价格来决定。比如,一对夫妇去世后留下一栋50万元的住房。如果下一代人口增长,地皮和房产价格都因为稀缺而飞涨,这栋房子很快就会升值到百万元。相反,如果下一代人口萎缩,填补不了上一代留下来的房子,住房就会过剩,这栋房子也许会跌到30万元以下。其他的资产的代际传承,也遵循大致相同的规律。发达国家在人口普遍萎缩的情况下,要想使现有的财富“保值”,只有希望外资来购买本国上一代留下的财富。但是,真正有钱的几个发达国家,也基本都陷入了人口萎缩的状态中,也都需要引进外资使自己的财富保值。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印度等新兴经济体的发展,将有可能为这些国家提供一部分必要的外资,影响着这些国家财富的未来价值。

面对这样的未来,美国自然有其独特的优势。美国的人口出生率,接近2.1的人口替换水平。再加上美国是接受移民最多的大国,地皮房产和其他资产都在看涨,未来财富的保值危机基本可以解决。欧洲和日本的人口萎缩,又给美国提供了扩张其影响的空间,包括收购这些国家由于人口萎缩而留下的大量便宜的资产。中国如今被视为崛起大国,预计在2040年GDP总值将超过美国。但是,我们必须看到,中国现在的经济增长虽然迅猛,但出生率仅为1.7,而且基本没有移民。又因为在“二战”后又进入内战,婴儿潮的出现比欧美和日本都晚了几年。1949年后,由于从鼓励生育到计划生育的剧烈政策浮动,中国的婴儿潮来势汹汹,然后又戛然而止。所以,在未来20~30年间,中国将进入更急剧的人口老化期,竞争力将逐渐下降。印度虽然人口年轻,出生率达3,但经济发展水平还差得远,如今人口密度已经达到每平方公里336人,接近日本的水平。估计日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空间的挤压,出生率也会下降。正是由于这些原因,美国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在本世纪仍能独领风骚。

美国的单身潮

单身如今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全球性的现象。在中国的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第四次单身潮”之时,美国也在讨论单身背后的社会问题。

说美国引领了全球单身潮并不为过。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女权运动、性解放,不仅使妇女在性和婚姻上有了更大的选择自由,而且经济上也更加独立。特别是受了良好教育的阶层,在这种变革中更是一马当先。我们不要忘记,30多年前敢为天下先,闯入男校上大学的,多是些新潮前卫的女性;而学生运动也是女权、性解放的发源地。

但是,最近1/4世纪的数据所呈现出来的现实并不这么简单。不错,从1980年至今,单身潮的趋势越发明显。但是,这一大潮在不同的阶层表现的情况却非常不同。弱势阶层几乎始终是单身比例最高的。在受高等教育的人群中,单身潮的步伐已经开始放缓,未婚率比未受高等教育的阶层低。虽然女权和性解放对单身潮有明显的影响,但是这种观念更新的效应显然被夸大了。

几个数据就能说明这一问题。《纽约时报》2006年8月6日的一篇报道,把40~44岁的人口按教育程度分为4个等级:四年大学毕业、受过一点大学教育(但无学士学位)、高中毕业、高中以下文化程度。同时男女分开,以比较这4个阶层8个人口组中从来没有结过婚的人口的比例。结果发现,高中文化程度以下的人,几乎从一开始就是未婚率最高的,而且这种未婚率的上涨速度也最快。比如在1980年,这个阶层的男性有将近8%从来没有结过婚,女性中有5%以上。到了2004年,这两个数字分别逼近22%和18%。受过四年制正规高等教育的人口,在1980年时未婚的比例还与高中文化程度以下阶层的不相上下。特别是女性,在十几年前(即1960年代末)是女权和性解放运动的主力,未婚比例高居各人口组之首。当时受大学教育的男性未婚比例不到6%,低于高中以下文化程度的阶层。女性未婚比例却高达9%以上。但是,在接下来的1/4世纪,这个受高等教育的阶层的未婚比例是上涨最缓慢的。

其中男性的未婚比例,到2004年尚没有跨过15%,比其他不同教育程度的阶层的男性都低。女性的这个比例是13%。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阶层女性的未婚率,到20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停止上涨,甚至略有回落,是各人口组中独一无二的现象,显示她们已经从单身潮的先锋向后进的角色转化。那些受过一点高等教育但没有获得学士学位的人和高中毕业生们,在1980年的单身潮中起点相近,男性都是有5%多一点的人未婚,女性也都不到5%。其中高中教育程度的女性,是当时美国中产阶层家庭主妇的主力,她们的未婚比例在8个人口组中最低。到了2004年,高中文化的男性的未婚率跃居17%以上,上过几年大学却没有学士学位的未婚率达15%。这样,在男性中,未婚比例和受教育程度正好成反比:受教育程度越高,未婚率越低。在女性中情况略有不同。高中文化的女性未婚率2004年时在12%左右,上过一点大学的女性未婚率接近12%。这两个数字,和四年制大学毕业的女性几乎相差无几,但远低于高中以下文化程度的女性。但大体而言,未婚率和受教育程度,在女性中也基本是成反比。

以种族划分,则得出另外一组数据,反映了类似的趋势。根据《波士顿环球报》2006年8月9日报道中的数据,已结婚的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计,从1970~2005年,结婚的人口比例确实持续缩小。不过,从一开始,黑人结婚人口的比例就比白人的小,而且下降得更快。1970年,57%的黑人男性和54%的黑人女性都走进了婚姻。在白人中,这两个数字则分别是68%和63%,大约比黑人高出10个百分点。到了2005年,黑人男性的结婚比例滑落到42%,女性则落得更快,到了35%,都下降了十几个百分点。在白人中,相应的数字是59%和57%,下降幅度都不超过10个百分点,比同时期黑人的结婚比例高出20个百分点左右。如果把这个数据放在长时段的历史中看就更惊人。美国南北战争后,黑人第一次有了合法结婚的权利。黑人拥抱这一新的自由的方式,就是选择婚姻。根据1890年的人口统计,当时80%的黑人家庭,是以结婚的夫妇为核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