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就这样收复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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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天下一统——康熙时期的收台战 (3)

而管刑部的柯平,是明郑政权的“烈士遗孤”,他的父亲就是当年郑成功麾下的大将柯晨枢,在攻打泉州时力战身亡,他的牺牲曾让郑成功痛惜不已,对柯平也着力培养,但于其父不同的是,柯平更热衷于司法工作,早年在郑成功军中,做的就是执行军法等工作,到达台湾后,郑成功颁布法令中有关严肃纪律,整顿吏治等条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堪称是此时明郑政权最杰出的司法专家。而管工部的谢贤,也早就是郑成功时期就名声在外的“工程专家”,当年金门,厦门地区的军事堡垒,要塞防务,都是出自他的设计,他也是中国较早的主动学习西方建筑经验的人。到台湾后,他的主要工作也一直是干工程,尤其是他曾向郑成功提出,为了台湾的长期繁荣,不能盲目过度开采山林矿产,可称是最早具备“可持续发展”思想的人。在就任工部后,他在之后的多年里,主持了明郑政权的多项工程,除了遍布全台的各类农业水利工程外,更有硫磺,煤矿等带有近代化色彩的工程。这几个人,也是明郑政权时代建设台湾的中坚。

但如果比起对台湾的历史作用,乃至历史影响,他们却皆不如一个人。在郑经统治台湾的十八年中,他任用过许多人才,也只对这个人,始终保持着推心置腹的信任,毫无保留的支持——陈永华。

陈永华,即金庸小说《鹿鼎记》中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原型。他是否做过天地会总舵主,这个在后世有争议,他是否有高深莫测的武功,这个在后世也有争议,惟独没争议的,是他在当时明郑政权内部独一无二的地位,和对台湾历史独一无二的作用。

陈永华字复甫,福建龙海人,他的父亲陈鼎做过明朝进士,在郑成功金门起兵抗清的时候就跟随他,是早期的文士幕僚。1648年清军血洗南安的那场浩劫,让郑成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却也让陈永华失去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陈鼎宁死不屈,在当地学堂自杀明志。十五岁的陈永华趁乱逃出,投奔在厦门的郑成功。对这位“烈士遗孤”,郑成功也非常照顾,让他做了“参军”,但此时他毕竟还年轻,军国大事自然搀和不上。主要的工作,就是陪郑成功六岁的儿子读书,也就是郑经。从那时候起,他与郑经建立了意气相通的感情。郑经读书的时候,他是郑经的伴读书童,也常辅导郑经学业,后来郑经长大,开始成为郑成功的助手,跟随他南征北战,陈永华也就成了郑经的幕僚,郑经那时候,主要是给郑成功做后勤工作,比如提供征战的粮草,镇守大本营,这事无巨细,都是陈永华来落实,条条有条不紊。在郑成功的眼里,陈永华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在重大的军国大事上,他往往都能拿出重要的见解。渐渐的,他也得到了郑成功的注意,曾有一次,郑成功当众称赞陈永华为“当世卧龙”,虽然如此,在此时郑成功的阵营里,他只是个青年参军,尚不显山漏水。

陈永华开始崭露头角,是在郑经“通奸”事发后,当时郑成功怒不可遏,要求金厦守军“斩子来报”,眼见得郑经性命不保,陈永华随即出面,以“疏不间亲”的道理,成功游说了金厦各守将,联名上书为郑经说情。当时惊慌失措的郑经,甚至想着独身一人去台湾向郑成功请罪,深知郑成功脾气的陈永华拽住了他,劝他集结兵马,在金厦静观其变。郑成功去世后,在台诸将拥立郑袭接班,眼看着郑经地位岌岌可危,身边也有部将向清朝投诚,关键时刻又是陈永华,力劝郑经渡海东征,郑经在厦门誓师时,陈永华已经成了他的咨议参军,在他的谋划下,郑经一面以假谈判迷惑清廷,一面火速进兵,在抵达澎湖时,陈永华却拉住急于进攻的郑经,认为应该静观其变,果然郑袭部在大军威逼下自出内乱,不攻自破。之后又设计杀掉了另一股反叛势力郑泰部。从而顺利接班,从中出力谋划颇多的陈永华,可谓劳苦功高。

但更劳苦功高的,却是他建设台湾的功业,郑经移师台湾后,陈永华先做监军御史,不久升为总制使,成了明郑政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管家。此后他全面主持了台湾岛的建设大计,派专员至各处落实屯田,而且一反传统儒家重学问轻视生产技术的观念,招募具有专业生产能力的技术人员,委任官职并至各处传授生产技巧。此外他还在台湾划定保甲,加强政府统治,今天台湾岛行政区域的划分,就以他那时的保甲制度为雏形,在当时也使台湾“里甲互保,安居乐业。”为了解决郑经即位初期台湾物资匮乏,经济贫困的局面,陈永华建议,每年定期派船至大陆,与沿海各地开展走私贸易,在台湾大兴制盐,蔗糖,橡胶等产业,以扩大出口。同时严行律法,执法铁面无私,这时期的台湾,在经过了早期迅猛发展后,也未避免封建经济的固有规律—土地兼并。

对此陈永华铁腕对待,不但出台各种法律遏制兼并,更身体力行,严惩各种兼并行为,在执法上铁面无私,连郑家宗室功臣犯罪,也照样不徇私情。当时常有郑家的亲眷找郑经哭诉,每次郑经都回答说,别犯到陈永华手里,否则我也没办法。对陈永华的支持,可谓不遗余力。但铁面无私的同时,陈永华却也有宽仁一面,早在郑经平定郑袭叛乱,确立统治的初期,为了杀一儆百,曾计划严惩卷入叛乱的在台兵将,陈永华坚决反对,苦口婆心劝说,终于令郑经收回成命,对相关人等从宽处理。对普通百姓,更是宽仁为上,他每年年底都要集中复查全台各类大小案件,事无巨细都要一一复核,执政十八年,仅经他亲手平反的冤案就有二十七起。对当地的高山族同胞,更是以团结为重。每年都亲自走访各部落,拜会高山族酋长,对他们礼敬有加,遇有饥荒灾年,更不遗余力赈济。金庸《鹿鼎记》里说到他的种种江湖事迹,多为小说笔法虚构,惟独不虚构的,却是他在台湾岛的崇高威望,即使在清王朝统一台湾之后,台湾岛上有关他的宗庙,祠堂依然遍布,至日占台湾之前,几百年来香火不绝。

而对于台湾的历史来说,他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在台湾推广文教。

拜荷兰政府几十年“去中国化”教育所赐,明郑政权建立初期的台湾,殖民统治痕迹依然很重,当时如新港社,麻豆社等地的高山族部落,几乎都有会说荷兰语的,甚至生活习惯也严重荷兰化。陈永华深知,兵威只能喧嚣一时,文化才能持久。从南明永历十九年起,陈永华建议在台湾“设宗庙,立学校”,将儒家文化在台湾岛广为传播。这条重要的建议,起初遭到郑氏上下的反对,当时明郑政权的重臣们,大多是些文化水平低下的兵将,既认识不到教育的重要,更担心文教大小,会危及武将地位。甚至郑经本人也认为,此时台湾人口稀少,立足未稳,外加经济困难,还不是发展教育的时候。但陈永华据理力争,力陈教育可以“以收人才,庶国有贤士,邦本自固,而世运日昌矣”。一番力争,最终说服了郑经。

是年,东宁府立起了台湾历史上第一座孔庙,陈永华兼职为台湾“教谕”,即明郑政权的“教育部长”,随后一整套教育体系在台湾建立:中央设国子监,地方上设府学,州学,县学,并在高山族聚居区设立“小学”,在少数民族地区传播儒家文化。同时建立一整套科举制度,分州试,府试,院试,中国封建王朝的科举制度和教育体系,被他全盘移植到了台湾。除了移植之外,陈永华还有创新,他出台了具有台湾特色的义务教育法令,凡是送孩子读书的家庭,一律减免赋税,各州县每年更要选拔家庭贫困且勤奋好学的子弟,由政府补贴读书。同时在沿海各地广泛招募文士,来台任教。中华的正统文化,从此在被视为“蛮荒之地”的台湾岛正式确立,郑经统治台湾的十八年里,台湾岛掀起了“自是始奋学”的热潮,且并不因后来台湾政权的变化而中断。今天台湾岛的国学昌隆,文化繁盛,也同样从此开始。

对陈永华,郑经自始至终,都是毫不保留的信任。不但委以重任,更极为礼敬,自始至终都称他为“先生”,永历二十年,在台湾北部推广屯田的陈永华积劳成疾,患风寒病倒在工作岗位上,远在东宁的郑经闻讯后大惊,竟亲自赶往探望,之后十几天里,郑经陪护在身边,亲自端水喂药调理,可谓关切之至。在国家大事方面,十八年来郑经对陈永华更是言听计从,明郑政权的经济建设,外交政策,司法建设,大政方针多出自陈永华的奏议。在为官之道上,陈永华也更像是个“苦行僧”式的人物,他不好享乐,生活简朴,身为台湾的“大总管”,每日却多穿粗布衣服,行事却低调坚韧,表面上与人无争,待人谦和,但原则问题上却宁死不退,不管是谁触犯了法令,就是郑经本人来说情也没用。他本人更以身作则,不但清正廉洁,更严格约束属下亲眷,越是和他近的人犯法,处罚却越重。如上种种,皆是中国传统儒家名臣的典范。

而这时期的台湾,也成为了一个典范,郑经统治台湾的十八年里,“抚土民,通商贩,兴学校,进人才,定制度,境内大治。”这个以纯商业贸易为主要发展思路的政权,此时更通商世界,它每年对日本的贸易税收,有141万两,对荷兰,西班牙,英国等地区的贸易税收,更高达三百多万。是东亚的贸易中心。民生方面更是“夜不闭门,百姓乐业”。这个曾经蛮荒,挣扎在殖民统治下的岛屿,此时却已是一个丰衣足食,生机勃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