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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夜宿广度寺

“这么晚了,怎的还来搅人清净?”三人扣了一阵门,出来一个矮胖和尚,睡眼矇眬,见到是两个穷酸和尚来借宿的,心中不悦,连声抱怨。

智胜和尚赶紧上前行礼道:“贫衲行脚到此,没有宿处,因见到宝刹,故前来借宿一宿,倒是叨扰师兄了。”

那和尚抬眼看了一阵,方才让开了门,口中细声道:“今日来一个叫师兄,明日来一个也叫师兄,哪里来许多米饭供养……”

智胜和尚只当没有听见,也不说话。那矮胖和尚没好气道:“今日夜了,那厢房却是没有了,只有一间柴房,你们便将就一晚上吧。”

智胜和尚道:“那便烦请师兄领路。”

矮脚和尚走在前面,左弯右拐,来到一个破落院子里,指着一间堆满柴火的房间道:“那便是,你等自己去住便是了。这柴房禁火烛,晚上不许点灯,免得走了火。夜里莫要乱走,若是闯了不该闯的去处,惊扰了各位方丈和施主,那巡寺的武僧可不是良善,须吃了棍棒。”

智胜和尚合十道:“师兄且放心,我等只在这住上一晚,明日便走,并不过多搅扰。”

那矮脚和尚听了,方才呵欠一声,吧门一带,震下好一团灰来,自顾去了。

“这厮无礼!”许罗方才要发作,一直被智胜和尚挡住,现在那短和尚走了,方才出声。

智胜和尚笑道:“你与那凡夫计较什么?”

没等许罗说话,旁边的罗蹇驮跳起来,怪笑道:“我却以为许罗说得是道理,佛门倒是出了些好弟子,老和尚,不如我帮你将这一庙的假和尚都给抓杀个干净,给你清理了门户,也不收你佣钱,如何?”

智胜和尚闭目不答。罗蹇驮讨了个没趣,骂道:“也是个稀泥的和尚。”

几人进得房间,却见一间两个水缸大小的房子,两边堆满柴草,似是有人常住,倒也没有什么蛛网。旁边的柴草堆了个堆,勉强窝成一个坐卧的地方。

智胜寻了个地方盘坐,从布袋中拿出化来的斋饭,却是三个灰馒头,一碗菜叶子。智胜和尚持不摸金钱戒,故此口食衣裳用度皆是化缘而来,每餐乞食,只讨七家,过后无论多少有无都不再乞讨。许罗乃是鬼物,倒可以不吃东西,智胜和尚与罗蹇驮虽然也能几十天不吃东西,但到底是肉身,长久不吃也是饿得慌。

“又是这么些个事物,闻着都吐了!”马猴走到钵子前面,看了一眼那三个馒头,一把打翻,道:“哪里是能吃的东西?”

说完,那猴子纵身一跃,向门外走去,边道:“我去寻些能吃的东西,你且安心,我不吃人便是了。”说罢,也不管和尚喜不喜欢,便几下跳出了院子。

智胜和尚也不恼,捡起被打翻的馒头,吃完了便拿出经书,做起功课来。

那个短和尚吩咐不让点灯,便没有光线,不过倒是不要紧,智胜和尚与许罗一个修的慧眼,能看清大千世界万物本身,一个是厉鬼修炼,原本就是黑夜里走的,都是视黑夜如白昼一般。

许罗也盘坐下来,拿出那本《幽冥经》,这些日子许罗为了过那也不知道何时到来的杀劫,一面借助鬼供果修习“天鬼化形术”,一面却研读起《幽冥经》和《大衍算经》这两本书来。

两本书皆是抄本,字迹也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一行字三行批行文,整洁舒畅,一目了然。《大衍算经》全文皆是图画,后面批注的文字也是晦涩难懂,许罗看了一阵,并没有悟出什么门道,便不去管它。

那《幽冥经》却注解得颇为详尽,许罗看了一遍,这本书不似《阴鬼大成集》一般,是一些术法的大合集,却只写了一门功法,唤作“玄****魄功”,序文中介绍此法乃是将修炼玄阴真水之法,练到最后可以凝成真水之身,然后于真水之中练出真火,水火相济,转阴为阳,可成纯阳金丹大道。

其中更是详尽的描绘了修炼的等级和状貌,比之许罗从前知道的,又要高深了很多。

此书将鬼物修行,划为三大境界,为:“前生道”、“转生道”、“还生道”,每一大境界又有数个小境界,说的是:厉鬼(其善类称为游魂):冤死之人,魂魄怨气不散,不愿超生,化成厉鬼。厉鬼魂体未固,好似风中青烟一缕,朝不保夕,随时飘散。但厉鬼凶恶,却比一般的道人还要更甚。过了补天关的道人或者是一些天生异秉的人都能收服。

凶光(其善类称为山精):厉鬼得缘法,或有被道士收服炼养,或得草木金石之精,稳固魂体,虽有劫难,亦不消散,谓之凶光。

大煞(其善类称为庙仙):凶光得解因果,沾血腥后,浑身上下血气翻涌,煞气弥天,所到之处,处处杀机,雷劫地火加身,天灾人灾相随,这便是大煞。对于鬼物来说,大煞这一关最为凶险,天地人三才皆生杀机,端得是避无可避。

与恶鬼不同,善鬼乃是积累阴功,以求超脱之道。

过了大煞之劫的鬼物,方才被天地承认,能够在世间游走,不被鬼差所欺压。厉鬼、凶光、大煞这三个过程,是鬼物脱离前世孽缘,重新获得天地认可的阶段,故此叫做“前生道”,未过前生道,便还要受到地府的约束。

青面:大煞与庙仙历经劫难,慢慢洗净煞气,深藏杀机,然后以阴气塑形,聚集阴气,可凝成实体,实体呈青阴之色,故此谓之青面。

白衣:道法中所谓老阴生少阳,青面勤修不已,将一口阴气炼化精纯,得了机缘,纯阴之精生出一点真阳之炁,此所谓盗天地真阳。盗取了天地之纯阳的鬼物,不再是纯阴之体,正和“月中见日”之象,名为白衣。

地仙:白衣以阴阳之精,五行至宝为质,自身为炉,日夜锻炼,重筑二阴二阳之体,化为地仙。

青面、白衣、地仙三关为以天地为胎盘,重筑人身之关,故此名为“转生道”。

只可惜这本书不知道怎的,删去许多,后面有关“还生道”的全部被删掉了,根据笔记来认,可知是作者自己删掉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缘故,也正是如此,许罗并不敢贸然修炼,以免功法不全,到最后进退不得,闹了笑话。

许罗近来修习“天鬼化形术”,因为有了鬼供果中那纯粹阴气的滋补,进益很大。那鬼供果原本就是修习这门术法的刘道人浑身的精华所化,所谓门当户对,炼化起来倒是方便。许罗早在许家便借着煞气凝成了天鬼外相,过了“塑形”一关。现在日夜打熬,已然快要达到浑身阴气充盈,如渊似海的“归阴”阶段了。

到时候再以活人血肉阳气入体,练成“还阳”一关,便可以化作天鬼实体,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虽然不如那真正修成的天鬼,但也是十分凶恶,天下之大,也四处去得了。

只是这种法术要用活人精血维持,不可间断,十分凶残,必遭天谴。那法术一旦练成,便不可以停止,每隔一段时间必然要用活人来补充阳气,否则阴气反噬,连身子带着魂魄都化作一块玄冰,魂飞魄散去了。但生吞活人,罪孽越积越深,最终也是难逃公道。

这个天鬼化形术,练到最后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我若不练,也很凶险……”许罗想到此,摇摇头,道:“我先练到‘归阴’一关,再作计较。”

想到此,许罗掏出鬼供果,祭到半空,只见一条惨绿色的阴气慢慢飘出,往许罗的鼻孔中飘去,许罗背后,一个狰狞的大鬼也浮出来,青黑的身子上绿光流转,不时消失又出现。每消失一次,那青黑的颜色便要深一分,身子也要亮上一分,慢慢变得如同黑铁一般的颜色,让人看得十分结实,坚硬。

半个时辰之后,许罗行功完毕,只觉得浑身阴气鼓胀,一股寒气浑身上下乱窜,直冲脑门,只是因为没有筋脉实体,那些寒气不受控制,只是乱涌,随意聚散。

许罗这才知道了人身的好处,虽然肉身有诸多限制,但那经脉如一条条河络,可以引导阴阳之气,蓄养五行之精,聚散交合,拟天地之生养万物,化作种种变化。

而这鬼身,却无法隔绝阴阳之气,只要有了一点阳气,浑身的阴气便汹涌而上,包容消磨掉,反倒使得气息驳杂了。故此鬼类修行,不学人间道士阴阳相济,却费时耗日,将一口阴气练得纯而又纯,不染瑕秽,完全能够由自己控制,然后再想方设法引入一点纯阳气,使之阴阳相合,互相生养,得证大道。

只是引入之时,若是阴阳二气不纯,或者是修炼之人不能控制,便会互相胶着,阴阳交战,不止不相生,反倒相克。到时候便是阳火焚身,轻则阴气压过阳气,虽然元气大伤还能留得性命,重则阳气压过阴气,阳火之下魂飞魄散。

那本《幽冥经》上记载的“玄****魄功”便是这样的修炼法门,只是这法门循序渐进,不温不火,走火入魔的概率倒是很小。

而“天鬼化形术”却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数,先也是打熬体内阴气,使之精纯,然后却是吞噬生人纯阳精血化入体内,形成形体,将阴气融入其中,融合血肉中的阳气,也能达到阴阳相济的境界。这种法门,以阴气为主,没有阳火焚身的祸患,而且修炼起来异常的快,只是不是正道罢了。

许罗调息一阵,将那阴气中的杂质一点点剥去,和本身相融合,那股寒意才算平息下去,本身更加精纯壮大,天鬼外相也更加的凝实。

许罗行功完毕,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板“嘎吱”一声便开了,闪进来一个黑影,却不是那马猴魔王罗蹇驮是谁?

那罗蹇驮一手提着一个二尺高的大坛子,一手却抓着一个黄灿灿的烤全羊。

“嘿嘿,老和尚,你们佛门弟子倒是会吃!”那罗蹇驮将酒肉放下,笑道:“不曾想厨房中还藏着这等好事物,今天须饱一番口舌。”

说罢,一把拍开坛口的黄绢封口,凑过去猛吸一口,连连叫好,又从全羊身上扯下一条羊腿,扔到老和尚瓦钵里,道:“老和尚你也尝尝鲜!”

老和尚面上表情丝毫不变,伸手持起羊腿,闻了一下,道:“贫衲也来尝尝鲜。”说罢,将羊腿往嘴里塞去。那罗蹇驮原本想要看智胜和尚的笑话,却没想到这和尚居然就这样破了荤戒。

罗蹇驮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老和尚也不是全无一点趣味!来来,再来尝尝这酒!”又往瓦钵中筛了一碗酒。

智胜和尚也不拒,端起酒一饮而尽,又破了酒戒。

罗蹇驮连声叫好,又对许罗道:“都来,都来……”将坛子强塞进许罗怀中。

许罗轻轻一闻,便闻到一股醇香温甜的酒香,绵长悠远,闻一下便要醉人。许罗瞄了一眼智胜和尚,却见这个和尚面色如常,好像方才吃了肉、喝了酒,浑没有一点感觉似的。

“智胜和尚为了度化这个凶顽的老魔,倒是真的用心良苦……”许罗心中暗自想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许罗乃是鬼身,非供奉的东西不能吃,所以只喝了些酒,那罗蹇驮却是个大肚魔王,一只全羊除了一条羊腿让老和尚吃掉,其他的,都吞进了肚里,饱嗝都没有打一个,那一坛酒也皆尽喝光,这才呼呼地睡去。

睡到后半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风吹树叶,而后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人声吵闹哭号,十分喧嚷。

“这寺庙闹妖怪呢?”呼呼大睡的罗蹇驮忽然睁开眼睛,怪笑道:“居然有这等热闹,果真是十分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