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白羊公抢上前来,许罗忽然一声暴喝,身上天火猛然蹿起来,脚下一弹,踏出数丈之外。同时,持剑的手猛然一收,同时另外一只手爪猛地探出来,从上到下,朝着白羊公的面上抓去。
从暴喝到后退,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许罗便将挤上来的白羊公避开,立在不远处冷眼望着他。
白羊公面露惊讶,道:“道友却怎的这般?”
天鬼却冷笑道:“许胜茂,你何必再装?天下间,也只有你的五色水火镜方才能造出这般逼真的幻境吧?只可惜我却是见过你的。”
当日在许氏祠堂中,许罗面对许胜茂,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智胜和尚,他就要给许胜茂拿去做了奴下,这样的屈辱,却怎忘得了?况且他也曾被许胜茂的幻象迷惑过的,故此虽然许胜茂变化得没有丝毫破绽,但许罗却还是察觉了他出来。
白羊公闻得此言,反倒收起了惊讶的神情,笑道:“未曾想数十日不见,你的修为眼力却是大涨了。”
说罢,那白羊公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道人,却正是当日在许氏祠堂被夺舍的许麟的模样。
许罗望了望周围,又望着许胜茂,道:“这便是五色水火铜镜中的幻境?”
许胜茂笑道:“是也不是。”
许罗却道:“不说便是不说,却要卖关子,打机锋。”
许胜茂闻言也不恼,不徐不疾道:“此地介乎虚实之间。”
许罗心中一凛,惊道:“莫非这还能是一个世界不成?方才那条蛇龙也是真物不成。”
许胜茂道:“孺子可教也,五色铜为青赤黑白黄五色,你可知其真意?”
许罗眼睛一眯,道:“五色为五行?你要再创乾坤!”
许胜茂却并不再说,笑道:“只可惜悟性虽然还算是不错,境界修为却是太低,连前生关也没有过去。许多妙道,你却不曾闻听,你若是有了见识,便知道这个世界的许多奥妙了。可惜你今日到底能不能走出这幻境,还是两说。”
许罗眼睛微微一眯,却不被许胜茂的话打击,只道:“你修为比我高如此多,却不明抢,还要用幻境来诱骗我,舍近求远,岂不是也有顾忌?”
许胜茂也却不否认,面上依旧微笑,道:“却也有几分见识。不错,我修为未复巅峰,贸然动手容易引来对头,到时需要吃亏。只是这靖匪剑我却定然要拿到手中,不如你将宝剑给我,我放你性命,今后见面,我放你三次,三次之后,再来厮杀,你看如何?”
许罗闻听此言,反笑道:“我与你有灭族之仇,你却怎肯善了?”
许胜茂笑道:“儿孙皆是修道的魔障,有也罢,无也罢,都不当放在心上,不然,怎能逍遥?你我皆是超脱之外的人,却怎将这些放在眼中?我要杀你,怎会因为儿孙之事?只是缘由却不能告诉你。”
天鬼闻言冷笑道:“许胜茂,你是聪明,却也不要将人都当作傻子。你当年做过人道宰相,对人皇之剑,该是忌惮。你哪里是怕对头找来,你怕的,怕是我手上的靖匪剑吧?只怕我一将宝剑交出去,你便要我的性命!”
许胜茂当年乃是人道的宰相,位极人臣,既然是人臣,便不能在红尘之外,便要受人皇节制,故此他却是不敢面对人皇宝剑的气势的。许罗若不交出宝剑,还有活命逃脱的机会,若是许罗交出宝剑,以许胜茂办事滴水不漏、翻脸无情,又不将世间规矩放在眼中的作风,怎肯放过他?
许胜茂见许罗揭开他,脸上表情仍是没有一丝愠怒,笑道:“便算是人皇宝剑又能如何?究竟是死物,若是祝融持剑,为当然不敢面对,但你的修为太浅了,暴殄天物而已。”
许胜茂说罢,知道不能诱骗得手,便动起手来。他脚下往前一踏,身子如一条游鱼般滑动,眨眼间就滑到许罗面前,伸手一掌便往天鬼胸前印上去。
“吼!”
许罗说话的时候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许胜茂,见他攻来,天鬼发出一声闷吼,猛地将靖匪剑抛上天空,宝剑发出一声龙吟之声,当空化作一条火龙,绕着天鬼盘旋,身上天火环绕,热浪滔天。天鬼含胸低头,让过许胜茂的手掌,双爪齐出,猛地向许胜茂的身上抓去,竟是强打强拿,要与那许胜茂换命。
许胜茂面上一笑,手掌要和天鬼接触的时候,忽然翻掌化作拳,拳心朝上,在撞上鬼爪时候,忽然二指一弹,分别弹在两个鬼爪之上。
“锵锵!”
好似兵器交击,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天鬼那硬逾精钢的青色指甲应声而断,整个数丈的天鬼也应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碎一半,好似一件破袋子一般,猛然倒飞而出,落到泥浆之中沉了下去。
“吼!”
火龙一声爆吼,摇头摆尾,猛然俯冲下来,朝着许胜茂扑去,张嘴一吐,一条十几丈的火舌便吐了出来。
“究竟是我的囊中之物!”
许胜茂见那火龙冲来,也不惊慌,一跃跃到半空,大袖一挥,双手伸出,猛地抓在火龙双角上,身子一扭,便将火龙别了过来。
那火龙十数丈的身躯,便是一个头颅,也比许胜茂要大上数倍,却被许胜茂抓住头角,轻轻松松地别了过来。许胜茂大笑一声,翻身便站到了火龙的额头上,脚下猛然一使劲,火龙痛吼一声,好似载了一座千仞巨山般,居然飞不动,猛地向地上落去。
“许胜茂,我乃是天子之物,你怎敢踩踏,你要造反不成!”
便在此时,那火龙却忽然开口,一声暴喝,声音威严洪亮,充满高高在上的气势。许胜茂一听这话,好似心中被一个大锤猛地砸中,顿时便被镇住,身子忽然一晃,几乎站立不住,巨龙猛地一翻,便要将他摔下去。
但是瞬间,许胜茂便从震动中清醒过来,眉间闪出一丝厉色,冷笑道:“天子之物,天子之物,哼!我却不看在眼中,莫说你只是一件天子剑,便是张氏亲来,我要将他踏在地上,也便踏在了地上。”
说罢,许胜茂身上锦袍无风自鼓,眉心冒出一点淡淡的银辉,远望去,却似一颗星辰般,神秘古朴,传来一股悠远而苍茫的气势,竟然隐隐地盖过了那天子九五之气。同时许胜茂脚下猛地一踏,踏在那火龙额心之上,火龙只觉得好似被一个陨星砸在了额头上,哀鸣一声,气势皆被这一脚踏散,身子便往地上直坠下去。
“轰!”
火龙好似陨石般砸人地底,泥浆四溅,四周污水被天火烧出一片白雾。而许胜茂则站在火龙头顶,望着脚下代表人道至尊的火龙,叹道:“人道之中,除了当年祝融,还有谁能让我倾服?只可惜,他却负我!”
说到这里,许胜茂忽然笑道:“你既是他的佩剑,天下之间,人道之中,能配得上你的,除了他,便只有我了,你何不降服于我?他的道,走不通,为的道,未必输给他。”
脚下的火龙却不说话,反倒猛地拍动尾巴,想要冲开去,却被许胜茂站在额头上,如同一个钉子般钉住。
许胜茂笑道:“你不从我,我只好打碎你的剑意了。可惜了数百年的人道气运!”说罢,许胜茂摊开手来,手上出现一面古色古香的阴阳铜镜,却正是那五色水火镜。
许胜茂将手一翻,宝镜之上一团星辰般的银光射出来,罩上火龙。
“吼!”
火龙好似遭到剧创,猛地爆出一声痛吼,身子疯狂抽动,扫起泥浆树木乱飞,但是它被许胜茂镇压,丝毫也动弹不得,任是怎样挣扎,也全无一点作用。
慢慢地,在那五色光下,火龙身上天火渐渐暗淡下去,露出金黄的鳞片,也慢慢虚化,中间一柄古色华贵宝剑时隐时现。
眼看那火龙身子渐渐虚无,越来越淡,靖匪剑的剑身慢慢地浮现出来。便在此时,一阵恶风猛地冲到许胜茂后面,一只血红大鬼忽地浮现出来,长枪上冒着天火,猛地刺向他的后心!
许胜茂面上微微一笑,道:“小小神通,却要逞能,也是取死之道。”
竟是头也不回,手上大袖一挥,袖中一片银光泻出,洒在许罗身上。许罗只觉得那银光每一丝都有千万钧重,击在胸口如同一座巨山,整个身子便被压到了泥浆之中。
“吼!”
天鬼被这巨山击在胸口,剧痛无比,汹涌的痛苦夹杂着被许胜茂这个仇家轻视的恨意,顿时便被冲去了理智,心底一股戾气涌上心头。
内外之力交加下,只听见微不可察的一声咔嚓声,许罗当日以青乌散人黄庭大药布置的镇压阴魔的符印居然整个碎开来!
冰冷的杀戮恶念如决堤之水般猛然冲出来,连同那纯阳紫气和老阴之气形成的太极图一道冲击搅碎,老阴之气、杀戮恨念、纯阳紫气还有许罗本身的意念,加上纯阳天火滚在一起,涌入天鬼之身中。
天鬼身上,天火陡然一缩,然后却化作漆黑之色,猛地蹿出来,冲出数丈,火光炎炎,将那银光裹在中间,片刻便烧了个干净。
“吼!”
火光后面,一头足足比方才高大一倍的天鬼猛然蹿出来,浑身漆黑,筋肉狰狞,眼神中充满狂暴癫狂的神态,杀气腾腾地望许胜茂身上扑去。
可怜许罗,在这个时候,却被那阴魔冲出,占领了真灵,失了灵智。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