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什么?”叔父问。
华盛道听故事从未像今天这般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我继续说:“我突然想到三个关键因素,三个被我忽略的线索。
第一,既然司马原租下了这个房子,那么司马原应当配了一把这个房子的钥匙。也就是说,司马原像幽灵一般,穿梭于这个房子的内外。以司马原这样老奸巨猾的老手,晚上蹑手蹑脚把自己藏在冰箱里,绝非难事。那天晚上为什么只有人来,没有人走,那就是司马原。司马原偷偷开门,进入出租屋,然后关上门,进入冰箱。
第二,第二天早上送钱和摄影机的,是一个小宋。司马原只是短信指挥。何解?因为司马原还在冰箱里!速冻箱的温度,成年人应该也可以受的了,何况是一个练过功夫的老警察。或者司马原带件羽绒服,再或者,司马原在买冰箱的时候就将其改装,让速冻箱的温度不会那么低,又或者内部装一个简易机关,暂时关闭制冷。这不是关键。
第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了,这一环完美地联系了以上所有线索:记得您讲过,小宋送完钱以后,‘李女士检查了速冻箱。没有问题,李女士满意地关上了冰箱门。’这清晰地说明了,司马原的位置已经发生了转移。
因此,我认为,事情很可能是这样发展,司马原晚上藏入冰箱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走。早上司马原在冰箱里发短信遥控指挥助手进入房间送钱。这个时候李女士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小宋所吸引。司马原有足够的时间去上个厕所,然后进入李女士的床底下,或者是阳台什么地方。把自己变成这个屋子的地下幽灵。人不知鬼不觉,若以这个屋子为参照系,可以这样讲,他已从人间蒸发,游荡于另一个世界。
至于他有什么其他目的,不得而知。要么再次回到冰箱,要么找机会将李女士杀害。”
叔父没有说话,听的倒是饶有兴致。
华盛道一拍脑瓜,喊道:“对了。燃烧弹,上一次的燃烧弹,也是司马原扔的,对吗?司马原到底要干什么?”
听了华盛道对司马原的一番“口诛笔伐”,叔父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讲述:小宋走了以后,想找司马原汇报下工作,马上给司马原打电话。司马原竟然关机了。小宋回到警局,司马原也不在。显然这一上午,司马原都没有来过办公室。
小宋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又在隐秘处发现一宋纸条,是司马原给他写的,上面言:“下午6点,线人李楼下见。”小宋望了下四周,将纸条慢慢地撕掉,放在兜里。然后摇摇头,像大部分年轻警察一样,掏出手机打着弱智的游戏,打发下午困倦又无聊的时光。
夕阳慢慢地坠下山去了,满天红霞,好似天女撒下一件红衣裳。千X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一弯新月悄悄升起,在它的周围,还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亮。整个J城笼罩着泥土和炊烟的味道,夹杂着从各个温暖的餐桌上的菜肴,混和成一种特殊气味。
J城的傍晚时如此之美,然而对于李女士来说,每个傍晚是一种威胁。因为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恐怖感也随之增加。
6点03分,李女士家的门猛地铃响了,李女士不禁心中咯噔一下……
李女士不敢吭声,慢慢地走到门口,决定先从猫眼里望一下。
还没看到什么,就听到外面飘进来低沉的声音:“我是司马原。”
李女士放下一颗心,遂打开门。
司马原气喘吁吁,脸色显然有些难看。李女士让其进屋。司马原说:“不用了,收拾下,我请你出去吃个饭。”
李女士很奇怪,心里想:司马原搞什么名堂,还出去吃饭。脸上写满了疑惑。司马原大口喘着气,扶着墙,耳语道:“老李,咳咳,你这个月工作压力很大,我理解,一个人也没吃上什么好东西。我带你改善改善生活去。现在就走。”
虽然是耳语,但很明显是一种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李女士疑惑中拿起了包,关紧了唯一一个家用电器:冰箱,锁好门,就出去了。
李和司马原二人在路边截的士。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不认识的,都会以为他们是老两口。不一会儿,的车来了。
李突然说:“不好,我忘了带那宋银行卡。”说罢转身就要回去找。
司马原大声说:“不用你掏钱。”一把拉住李。
李挣脱了一下,说不行,你们这里挺乱的。
司马原当过兵,力大如牛,气势如虹,岂是李可以挣脱的。一把抓住李,推进的车。说:没事,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丢了我再给你申请个。
然后朝的士司机笑了笑:“哎,女人啊。老师,去‘X能烧鹅仔’。”(老师是J城对陌生人的一种尊称,X能烧鹅仔是J城比较不错的一家自助餐厅)。
的士司机显然对他们的磨磨唧唧有些不满,左手转方向盘,右手把计价器拍起来,脚猛踩油门,然后用着J城话嘟囔着:“嫩拉扯个么,老公请吃你就吃。哎,大姐,你这挎包刚赛咧(挺棒的),俺明天也给俺媳妇买个。”
司马原这才发现李女士拿了一个手提包,以前从未见过,肯定不便宜。
司马原看着李女士,也用土话笑着说:“哟,嫩有钱咧。”
李瞪了司机一眼,又白了司马原一眼,没说话。
两人吃饭还算愉快,李吃的不多,话也不多,显然工作压力很大,和司马原的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形成鲜明对比。
吃毕,司马原爽快地买单。虽然司马原也不是什么主任科长一类的,但外面吃个饭基本还是可以报销的。打的将李女士送回小区,给司机要了个发票,下车了。
这时李女士就要回去。司马原拉着了李女士,说,等下,我打个电话……
司马原用他那款手机,慢条斯理地拨着一个电话号码。李女士着急着要回去。司马原一把抓住她的手,示意她等下。
司马原拨通了一个电话,也许是职业习惯的缘故,背过身去在电话里讲了两句。
然后轻轻拍了拍李的肩膀说,李啊,今天说了这么多,还是那句话,上级很关心咱们这个案子,希望你能坚持,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司马原点燃了一根烟,目送李的离开。随着烟火的晃动,像漆黑树林的一只萤火虫,不,不够贴切,这飘忽不定,一闪一闪的星火,更像坟墓中飘荡诡异的鬼火。
夜色笼罩着X小区,恐怖的黑,一寸一寸的逼近,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李女士的视线。树叶被风吹的张牙舞爪的喊着,狡猾的银月蹲在树梢上窥视着一切,偶尔有几声犬吠,却更加平添了夜死一般的寂静。
李女士内心很复杂,甚至,有点恶心。这顿饭好像吃了很久,现在,大约夜里11点了吧。这一晚上的饭局,司马原也不怕耽误录影?
她试图快一些到达楼道,却只能听到自己加剧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感觉距离走了很远,才挪到了楼道口。
突然楼道里快速闪出一个人影,让李女士吓了一跳。
讲到这里,叔父咳了两下,起身,去倒水。
华盛道这才发现听的入了迷,叔父的茶杯已经被他喝干了,赶紧抢过暖瓶,给他满上。
叔父说:“我看你应该是有很多猜测了,不妨说说,我也休息会儿。”
华盛道坐下,低着头,思索着,自言自语道:“这个司马原,诡异之处暴露无遗。司马原和毒品贩子沆瀣一气,不仅是初露端倪,而且浮出水面,现在是证据确凿。
最开始的李女士录制到几个人的交谈,我说过那里面应该有司马原,他那时估计就和毒贩交易了一笔毒品。现在我猜测,司马原应该是一个居间人,他收购卖家的毒品,然后寻找买家。
这个李女士,其实就是他绝好的一个藏毒的工具。李女士的家里,是司马原苦心积虑,精心设计的藏毒地点。”
叔父弹了弹烟灰,很有兴致的听着。
华盛道对自己的猜测越来越自信,抬起头来说道:“这个冰箱,就是司马原用来藏毒的。里面应该有个夹层,可以放大量毒品。司马原这个人,就是你所说的‘地下幽灵’,他有着警察的身份,却有着毒贩的狡猾。我可以这样说,他来自天堂,他出自地狱,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毒贩。他有李的出租屋的钥匙,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不留痕迹;在冰箱里存,在冰箱里取,随心所欲。”
叔父吞吐着烟雾,似乎对华盛道的猜测很欣赏。
华盛道继续说下去:“这天司马原请李女士吃饭,应当是个阴谋了。司马原近期找到了一个大买家,可以让他一辈子荣华富贵。这天晚上,应当是买家设定的交易的最后一天,大限。但是李晚上一直在家,他无法按时从冰箱里取到毒品。这让司马原心急如焚,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于是设计了这么一套方案:下午6点,司马原让助手小宋在楼下待命,此乃屯兵之计。然后把李女士叫走,此乃调虎离山。吃饭中,指挥小宋取毒品,此乃瞒天过海。和李女士吃饭吃到11点,乃拖字诀。期间由小宋代为交易。等李女士回到家,一切搞定,如此一套,天马行空,天衣无缝。即暗度陈仓,又完成分身之术。最关键的,是他全身而退,如幽灵一般,顺利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堪称经典之作!”
叔父点了点头,问,完了?
华盛道说,完了。
叔父笑着说:“说的很不错。但是,你忽略了重要一个环节。”
“按照你的逻辑,有一点讲不通。司马原怎么敢在一部高清摄影机下和毒贩交易?明知此处为警局观察点,又怎么会让他的同伙冒险继续在这一带活动?”叔父严肃的说。
华盛道这才明白,前面的推导,说不通。
华盛道托着腮,低着头,思维高速运转着,零碎的线索在我脑海里重新洗牌,华盛道仔细地搜索着叔父说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个伏笔,将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的细节来一个重新的推导,慢慢地,支流会成一条江河,一个新的脉络正在形成,“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说道。
叔父碾灭了烟头:“但说无妨。”
“司马原外表沉闷阴险,但他其实是个好警察。李女士的紧张神情,让司马原怀疑这个有点笨拙的女人,在和毒贩勾结,并将毒品藏之于冰箱。于是开始调查。这才是故事的核心,也就是说,故事才刚刚开始。
故事开始的那天晚上,的确是司马原在楼道里弄出的声音。司马原深思熟虑后,决定先去李女士家里看个究竟。他趁着夜色掩护,偷偷进入李女士的客厅,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是一些肉和菜,一无所获,但是此时李女士已经起床,他没有办法撤离,于是暂且在冰箱里等待。
谁知李女士一晚未眠,司马原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发短信让小宋第二天来救急。
第二天小宋来送东西,这个时候,司马原终于可以趁着李女士的注意力被小宋吸引,撤离出租屋。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但多年警察的敏锐,让他决不死心,也不会放弃。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是他阴险的外表下掩藏着的忠诚和智慧的体现。这天,他看准机会做了一个策划,让小宋提前3分钟埋伏在周围,然后自己将李女士引出吃饭,吩咐让小宋进入出租屋搜查。夜里11点,回来前,让小宋及时撤出。至于查到了什么东西,你还没有讲述。也许是血雨腥风的开始。”
叔父并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华盛道问:“这就是事实,对吧?”
叔父笑着说:“那我继续讲。剩下的故事,也许会颠覆你所有的惯性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