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司马文骞真的就是一个在心理上十分具有犯罪倾向的人。
从小小时候,他就崇拜三种人,第一种是如同其父或者是把其父以及由其父率领的国民党华北剿匪总司令部所属的一个整编师,给围在张家口至新保安的公路上打得只剩下几个营而被迫宣布起义的将军们,他崇拜将军们那种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席卷一方的权威;第二种是间谍,也就是特务,他崇拜间谍的诡计多端,一个人牵引着一大群警察围着他去转悠,好家伙比公安局长还牛!在看《羊城暗哨》、《跟踪追击》和《铁道卫士》,司马文骞不像一般的孩子为人民的公安战士叫好,而是一个劲地为特务喝彩,看到电影里面的特务快让警察逮着了,他的心情比特务还着急,左一个主意右一条道路地一个劲地给特务们支招儿,电影都散了场了,他还会去一门心思地帮助早已经让警察拿手铐子给铐到后台卸妆去了的特务想退路;第三种人是江湖之上那种大仁大义、穿岩走雾的侠客,背着一柄剑四处溜达,瞧着哪一位长得别扭抽刀便把他砍了!天地人三界都管不了人家,多潇洒呀?
长得稍大了一点,便正好赶上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当文革一开始的时候,他司马文骞并没有像自己的父母亲或是那些更成熟一点的人们那样一脸惆怅,反而是表现出一种巨大的兴奋!他觉得这一下可好了,过去老是批评自己上课时做小动作的老师也可以让他给哄到讲台上面弯着腰来斗一争了,过去因为自己跟人家比自己的胳膊粗一圈儿而打架没打过,便在一个半月之后假装着去上人家的家里去赔礼道歉,而偷偷摸摸往人家厨房里面的面口袋儿里撒了一泡尿,结果又让人家追着打的那位同学的老妈被揭发出来是恶霸地主,而被人天天批斗使司马文骞又一次有了报复机会而兴高采烈!
司马文骞的胳膊不粗,打架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十分迷恋用计谋去整人。他曾经干过用火柴梗一根儿一根儿地捅进得罪了他的人们的锁眼儿的事,弄得人家半夜三更地进不了屋门;他曾经干过用事先计算好了的爆竹火谂儿的燃烧时间与长度的比例,制造微型定时炸弹,去崩嫌他淘气而臭骂了他一次的隔壁老太太的事;他曾经还干过用从大街上用防止人家事后查指纹而逮着他,而故意戴着一双手套撕大字报去堵别人家的蜂窝煤烟筒儿,好逼着人家去煤气中毒的恶事!
既使是在成年之后,他司马文骞也依然落下一个毛病——喜欢一个人在没事的时候叼着一支香烟去精心地构造一个又一个能够难倒警察的犯罪技术和犯罪情节。
他后来攻读法律既不是为了给自己添点本事加一个饭碗,更不是为了去弘扬法制精神,而其实纯粹是为了玩!他从来不跟人家吵架,也从来不为什么人得罪他了而生气,他有一种其实在心理学上很值得提倡的“精神出气法”——他司马文骞会把那个得罪了他的人,当作一个假想敌,在自己的肚子里面用极及残酷的方式宰了他!他会根据这个假想敌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社会地位、知识结构、行为特点、思维形式、个人体能、居住环境甚至包括民族风俗等诸多因素,一一地输入自己的大脑,经过自己大脑的严密思考,找出这个人最恐惧、最渴望避免发生的灾难去折磨这个人,而且,还不能折磨得异想天开、不合逻辑,而必须是顺理成章,让这些灾难真的去有条不紊地慢慢降临在那个假想敌的头顶上!从而,在自己的心里面去把他整死,便像去放一个屁那样地他给放掉了!他曾经设计过让一个男人天天去吃他偷偷儿地用注射器刺穿米袋,注射进去的雌性激素而逐渐地失去胡须;他曾经设计过让一个女人因长期地去遭受,他偷偷地涂抹在她厨房煤气灶下面、一遇到热气便会挥发的汞银而永远月经不调;他曾经设计过顺着洗菜池的水笼头一尺一尺地找到供水管道,用二号管钳拧开接口,把“毒鼠强”灌进去,在开饭时毒死一群人让饭店老板一生委曲的去大狱里坐牢的险恶情节……
在真实的生活里,他也干过一次很坏的事,在报社当编辑时,有一个酷爱喝茶的老记者老跟他找别扭。司马文骞一生气便立刻在家里偷偷摸摸地用一个蟋蟀儿罐子去培养死苍蝇,他用一小勺儿拿细沙子小心翼翼地滤净了油的无盐排骨汤做培养基,到公共厕所拿不锈钢摄子捡了二十几个死苍蝇,加了汤、盖上盖,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了三天,才拿了一个黑色不透明的瓶子把苍蝇汁装了,锁在报社自己的抽屉里边,趁着人家老记者不在的时候,一天往人家的大茶杯子里面倒一点,终于把人家喝成了急性肠炎,人拉肚子拉得都脱了形了!
如今,有两三个有力气、没脑子的小坏蛋找上门来听他指挥、由他调遣,他司马文骞觉得倒是比自己一个人辉辉煌煌地打着的士去火葬场找死好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