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外省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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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Bean.xy

Bean.xy说以后要和我一起开那家店的,虽然这仅仅是个美好的愿望,但我一直记得,因为这是个令人向往的约定。睿,或是她,一定会是最合适的。

她说这句话时我们在五道口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吃寿司、喝清酒。那时虽然我才高二,但因为转学的事情已经确定,教材又不同,我便已不在学校上课了,每天都是在画室,跟着一群高三的考生一起没日没夜地画画。有时候画得累了,也顾不得脏,几个人抱着画板仰在简陋肮脏的沙发床上就睡了过去。偶尔我去The runaways,讲起画室的生活,睿忙着手里的作品,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看我,说,那已经离我很远了。

是啊,那样的生活已经离睿很远了,对他而言也许那一切都已经不再真实,纵使在那时他也曾真切地欣喜过、痛苦过、绝望过、突破过,但现在,真实的只有眼下的生活,平静知足,有自己的所爱。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生活就是我目前的生活、将来一年内还会有的生活,它是固定的现在与将来,不受制于我的迎拒。

那天是周六的课后,可以回家休息的日子,Bean.xy约了我在光合作用书房门口见的面,一起去吃晚餐。那时距离我回老家已不剩几天的时日了,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次后,要见面就只能留给等待了。

那天我穿了红色的格子衬衫,戴了卡其色的鸭舌帽,手里拎着要带回家的画具。见了面Bean.xy打趣道,看你,整个一艺术家的范儿。我嘿嘿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家日本料理的装修风格和食物一样的清淡,笨重的木桌,简洁的木椅,带有刺绣和花纹的白色棉布桌布,点了几盏小灯,白色灯罩笼住光芒,室内的光线很暗淡,却也平稳厚重。我们坐在室内的一个角落,叫了各种食物,量虽小,却很精致,也足够我们两个人吃。Bean.xy大概讲了讲班里的状况和新鲜事,告诉我身为黑龙江借读生的鲁兰户口要转过来可能也有些问题。我是已经确定要走了的,她还是个未知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啊”,Bean.xy感叹道。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变迁,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具体会是什么,别人的更是无从猜测。我只是知道将要离开,似是一种波澜不惊的位移,以一种将近麻木的姿态去看待。要面对的,只有等待真正去面对时再做打算。

时间是一双神奇的手,世间的一切都在它的拨动之间改变,纵横交错,很多东西都将随之扭曲错位,即使很多时候看起来是风平浪静。

吃过饭后,话也聊得差不多,我们两人便出去逛街,夜间的五道口很热闹。Bean.xy在专卖店买了一条棉线裙子送给我,依旧是妈妈喜欢给我买的那种韩风,说成人仪式的时候我就可以穿它了,到时候要照了相给她看。哪里想到后来我成了个摇滚小青年,再也不穿这样的裙子了。之后我们在浩荡的地摊中走了走,买下了两个铁皮娃娃,可以用作烛台。

那次见面的时间并不长,天早已黑了,分别的时候是在五道口地铁站,我们坐的车往不同的两个方向。我们各自挥了挥手,踏上了电梯,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里。在车上的时候没有座位,站在车厢里,看着北京的夜色,那些高楼大厦内的灯光、高大的广告牌,五颜六色,无论怎么鲜艳却都一闪而过,湮没在巨大的黑暗中。

那晚我回家整理电脑的文档,发现搁置了很久的Bean.xy批改过的那些作文和她把我们的优秀作文整理而成的电子书。每一份批改都留有真切的评语和希望,她说“做你想做的自己”。我看着每份评语后落款的“Bean.xy”流下泪来。

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Bean是她的QQ名称,豆子,她从未谈起是何意义。Xy是她姓名的首写字母。Bean.xy,是我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