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必须找到她。
可是天南地北，我到哪里去找？即便上次赢了七爷的20万还剩了10万，我可以花掉所有钱、跑遍全中国的去找她。
可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时间了。
思绪有些混乱，我必需甩掉那些磨叽的情感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对那个叫顾小雨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崇敬之情，即便再多厌恶，依然很佩服那种临危不惧的冷静。我他妈还是个男人！
于是我离开了顾小烟的房间，在周边找了家星巴克，要了杯咖啡。
随着拿铁的醇香进入鼻腔，头脑慢慢开始清醒，捋出了一些条理来。
之前顾小烟对吴琳琳、甚而对小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让我远离听听，而收留听听的唯一目的却是拥有去看高晓明的资格。因而她的最终目的就是高晓明。
她是要去找高晓明！
突然一阵狂喜，仿佛眼前漆黑的一片骤然现出了光明。只是又突然有些泄气，只恐怕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只是就此却也别无他法，纵然试试倒也说不定能找出些其他线索。
只是我去哪里才能找到高晓明？监狱？全国那么多监狱，作为杀人犯的高晓明会被关到哪里还真不一定。于是我想到了顾小雨，看来还得去找这个女人一次。
虽然非常不情愿再去找那个冰雕般的女人，为了搞清楚这一切，到也总算上了路。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那个赌场去找她。毕竟她是个工作狂，在这种工作日，又是大白天，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听听的理由而不去上班。
可是我错了。
赌场的接待小姐说顾小雨三天前就给助理打了电话，说要请假出差几天。然后递给我一张顾小雨的名片，是联通的号码，果然是长期跑国外出差的人，我不禁暗想。
我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电话那头传来联通客服优美的标准普通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关机？她这样的商务狂人竟然关机？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件事情并不如我所想的这般简单。
虽然不抱希望，我还是赶到了顾小雨的家门口。
如我所顾虑的那样，家里没人。
她几乎是我找到顾小烟的唯一线索，我不想放弃。心里又是一种莫名的焦虑，直觉告诉我要出大事，可是我不知道究竟会出什么事。我不是预言家，可是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必须找到这个女人。于是我又执着地敲着门，可是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这个时候，顾小雨会带着听听去哪？为什么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而且还关了机，显然她面临着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不能有人去打扰她。
我想起三天前，顾小雨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在那里面我知道了顾小雨高晓明夫妻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听听，然后这种美好安宁的生活被突然而来的妹妹顾小烟打乱。听听车祸失忆，高晓明入狱，顾小雨顾小烟同时失踪。这里面似乎有一个环节并不那么契合，有一个环节在出错，难道是顾小雨在骗我？
可是她完全没有必要欺骗一个局外人，除非会侵犯了她的某种利益。可是我这样的局外人会侵犯她什么利益？难道与顾小烟有关？
头有些痛。三天没日没夜的不规律生活弄垮了我的身体，突然而来的疲倦席卷了全身。可是我不想回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哪里去。
吴琳琳走了。
小曼走了。
顾小烟走了。
顾小雨走了。
现在连听听都不在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找谁。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欲往何去……
一种无力和苍白的感觉，竟然让我睡了过去。
梦里一团迷雾，不断地有听听的声音从那团迷雾中穿出来：“叔叔，吃饭饭……叔叔，听听饿，要吃饭饭……”“听听要妈妈，要妈妈……”
白茫茫的一片中，自己突然化身成那个文弱的高晓明，看到听听欢快地跑过来喊着：“爸爸，爸爸……”我想走过去，突然又听到顾小烟在背后撕裂地喊着：“高晓明，高晓明……我和听听，你到底选谁？你不要选听听，你选我好不好、好不好啊……”带着深情却哀痛的眼神，见我不说话，又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坚定，不再说话……听听的声音在慢慢消失掉，我转身过去找听听，发现她已不再。然后我听到顾小烟怨毒的声音：“原来你也选择了听听……”我猛然回头，顾小烟也不在了，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现在这个躯壳中，眼前很近的距离里是顾小烟怨恨的表情：“还我听听，还我高晓明！”一旁是一张同顾小烟一模一样的脸，如一尊冰雕，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我看到顾小烟疯狂地跑过去，扯着那似乎是另一个自己的衣服：“你还我听听，还我高晓明！”那个人依然不言一语，冷漠的眼神似乎要把眼前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给石化、给层层剥离。周围充斥着顾小烟撕心裂肺的喊声……我突然心生怜悯，又有些心痛，上前去，想要抱住那个已经快要疯掉的顾小烟。可是却扑了空。她们像看不到我似的继续一个疯狂，一个冷若冰霜。
我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烟尘从顾小烟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化作烟又集结了起来……我不知所措地向着顾小烟和顾小雨大喊“停下。”可是我发不出声音……
好累，头好痛……
一直以来压抑的痛苦席卷而来，我仿佛见到了输的一无所有的师傅衣衫褴褛地在临街乞讨，然后转过脸来对我笑着说：“千万千万不能眼高手低……能放下的就放下吧……”我想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同烟一般散开来，连带着身体消失了。
我又仿佛置身于那家叫做“眼儿媚”的情调酒吧，喝着咖啡，看到一身纯白的吴琳琳在对着我笑，白皙的手指轻柔地在钢琴琴键上来回弹奏着，飘出一阵阵温软的音符。我想走过去抱住她，又怕她像师傅一样化作烟消失了，只能远远地望着她，她一直一直在笑。我上前一步，她同那钢琴就似乎向后退一步，她还在笑。
“吴琳琳，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哀嚎着，吴琳琳依然是那渺如天使的微笑，“你回来啊！你回来我娶你……”
惬意的酒吧突然化作消沉的钢管舞舞场，吴琳琳穿着一身紧身露肉的闪亮皮衣，那皮裙短的可以看到里面的黑色丝质丁字裤，她画着浓妆，把舌头伸进了前面肥头大耳、脱得精光的顾杰明嘴里，不同寻常地盯着我笑。我突然一阵反胃，想要找到这里的卫生间，可到处都是脱衣女郎和恶心的肥胖老板。吴琳琳像幽灵一样跟着我，脸在扭曲着，变得狰狞，“强文，是你逼我的……是你污染的我！”她扑过来，我反射性地用手护住我的头，不去看那狰狞的面容。忽然又听到一阵抽泣，“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娶我好不好，强文……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挪开手臂，看到穿着病服的吴琳琳坐在地上，下面一片鲜红在蔓延着。害怕，我走过去想扶起她，可是那片红色的鲜血不见了，她已背身过去，像跟木头一样走去，冷漠到不言一语。
我追过去，却猛然看到一张妖娆的脸横在面前，“你怜悯她？那我呢……”那是小曼。她坐在一堆钞票的中间在和顾杰明爱爱，妖娆的姿势和销魂的表情，她也把舌头伸进了顾杰明的嘴里，那个满脑肥肠的白痴在得意地对我笑。
又是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了，我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却发现吐在了一个女人白皙的胸部上，她冷漠地看着我，仿佛能看到我的一切，那是顾小雨……我手忙脚乱地摸出很多卫生纸想要为她擦去那些秽物，她却只是冷漠地转过头去，不言一语。
我想冲过去拉住她，可是却被什么抱住了腿，差点摔了个跟头。那是一张白皙的笑脸，纯洁的大眼睛闪闪地，“叔叔，找妈妈，我要爸爸……”我忍不住去摸她的小脸，想要安慰那个无助的孩子，那脸突然变得又瘦又黑，两只小手像枯枝一样掐着我的脖子，“都是因为你，饿，听听好饿……”一张血盆大口像我扑过来，我用力搬开那枯枝般的小手，然后屁滚尿流地爬开。又是一张妖娆的成熟的女性的脸，冷漠却充满了凄怨，那是顾小烟么？我爬过去，想要抱住她，她却只是冷冷地走开，不发一言。
“我知道是你，顾小烟，不要走……”我又上前去抱住她，却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刮子。就像是没有知觉，我执着地挣扎着想要抱住她的脖子，然后疯狂地亲吻着，“顾小烟，不要走……”然后又是一个耳刮子，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生疼。我不管不顾地再一次扑上去，想要再一次地抱住她，然后又是一个耳刮子，“严强文，你到底要闹哪样！”我猛然惊醒。
我就这样躺在顾小雨的家门口，而顾小雨冷冷地站在我面前，脸上是一种想要杀人的愤怒和冷静，听听有些惊恐地躲在顾小雨身后，抱着一只玩具小熊，盯着我看，小声地说着：“叔叔，不痛。”或许以它还是个孩子的心态，搞不懂叔叔为什么要这样疯狂地去抱自己的妈妈，而妈妈又为什么这样愤怒地打着叔叔的脸。
“醒了？那进来罢！”顾小雨强压着自己的愤怒，冷漠地向我招手，依然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气氛冷静的可怕，我有些失态。
跟着走进顾小雨的客厅，坐在沙发上，仿佛一个埋头等候皇上发怒的臣子。我靠，我真的是个男人！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听听也有点委屈的坐到我身边来。
我看向顾小雨那边，头发有些凌乱，不像平时梳得不留一丝碎发，衣服和裤子也有些皱巴巴的，不像平时那样整齐和一尘不染。没有化妆，脸上看来黯然无光，还有黑眼圈，比三天前我们见面的时候，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虽然那种女强人的风姿和气质还在，但很显然，那种气势压人的魄力弱了许多。
看来，这三天，她也并没闲着。
“严强文，你先陪着听听玩一会，我要先洗个澡。”顾小雨可能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那种屡久不打理的感觉，便进了房间，我听到浴室蓬头的水流声。
“妈妈带听听去哪玩了啊？”听听不太懂我们之间的那些事，而且智力只相当于正常孩子的5岁左右，即便只是只言片语，或许我也能从她口里得到一些消息。
“妈妈带我去找了一个阿姨。”她自顾自地在玩弄着手里的玩具小熊。
“一个阿姨？听听认识她么？”
“不认识。听听不认识，不过那个阿姨很好很好，还带听听吃了好多好多好东西，还给听听买了小听听。”
“小听听？”
“嗯！”她把手上的玩具小熊举到我面前，给我看。
“那听听有见到爸爸吗？”一个听听不认识的阿姨？那么我也应该不认识，还是没有线索，我决定直入主线。
“爸爸？什么是爸爸？”可是听听的回答依然让我很失望。因为伤痛，连高晓明存在的痕迹都忘了么？不该啊……
直觉告诉我，这三天，不简单。
“听听有乖乖听话吗？和妈妈一起，开心吗？”我继续追问。
“阿姨很好，妈妈很好，听听开心，妈妈不开心……”
顾小雨不开心？既然听听都能感觉到顾小雨那强力压制的不快，那么顾小雨究竟遇到了什么，会让如此冷静而强大的女人如此失态？
“妈妈和听听在一起为什么不开心呀？”虽然并不抱太多希望，我还是决定一试。
她已经开始玩起那只玩具小熊，小孩子的注意力总不能很好地专注在我的问话中。
我没法再从听听那里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这时候，顾小雨从房间里出来了。
依然是一套笔挺的上午套装，头发也作了简单的样式，仿佛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女强人身份。
“严强文，你实话告诉说吧，来找我，是不是因为顾小烟？”她还是那么聪明而尖锐，语气强硬到你不得不妥协。
“刚才……对不起……我……”
“你是不是来找顾小烟的？”话没说完，就被顾小雨生硬的语气打断。一种无形的压力如万堵铁墙压制而来，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再编出什么新花样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她不见了。”
“既然她主动和你断绝了往来，那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请走吧。”她作出送客人的姿势。
“听听是我带来的，顾小烟是因为我而离开的，难道我连知道原因的资格都没有？”我知道我在做无力的反抗和挣扎，但这是我现在可用的唯一方式。
“顾小烟会因为你而离开？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顾小雨一声冷哼，“至于听听，你带她来，我很感激。但你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好心的过客，听听是我的女儿，顾小烟是我的亲妹妹，高晓明是我的丈夫，我们之间的事是我们的私事，与你无关。而你应该做的事，也已经完成了。”顾小雨毫不留情面。
“可……”
“我们家的事，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太深入为好。”我的话刚到嘴边，立刻被顾小雨强硬的语气生生打了回去。
“可我为你女儿为顾小烟失去了所有！”突然心中充斥了一种没来由的愤怒。这什么跟什么啊！滚你妈的顾小烟顾小雨，你们那点破事管我什么事啊！我好歹为了听听放弃了那么多，结果现在竟被你们当做事外人，像抛物线一样丢了出去。你凭什么像赶乞丐一样把我赶出去，凭什么！
一种源出男人的自尊，一种历久被压抑的愤怒一股脑地涌入我的脑子。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离开这里，不要再深入。那以后事情已经不是你可以控制的。”顾小雨似乎完全没有感受我浑身散发的愤怒，依然像尊冰雕，冷冷地赶人。
“顾小雨，你给我听着，这件事，我严强文管定了！你们的事，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究竟和你们有什么样的联系，你也不知道！别以为少了你顾小雨，我严强文就什么也做不成！”说完，我“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一直走，一直走，直走出了顾小雨家小区的大门，我才松了口气。顾小雨强大的气场让我被压抑的太久，有些喘不过气来，而这一次，是我自从认识顾小雨以来，第一次感到爽快。
爽是爽了，但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有了顾小雨的线索，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难办。
但是刚才听听的那句话，我有些在意。那个工作狂人顾小雨，竟然请了三天假带听听去找了一个听听并不认识的“阿姨”，而且这件事办完一向检点的顾小雨竟然回来的如此失魂落魄。那么这三天就绝不是简单地串门走访，而是为了办一件连顾小雨都焦头烂额的麻烦事。
这件事用了三天……
那个“阿姨”或许只是顾小雨找来支开听听的人，但听听却为此失去了高晓明的记忆。
这件事很有可能与高晓明有关，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听听对高晓明的失忆仅仅限于不清楚爸爸去了哪里，而不是在记忆中将自己的爸爸完全抹杀。
既然顾小烟失踪，顾小雨的线索又断了，而那个听听口里的“阿姨”是谁，我也无从得知。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到高晓明，所以一切还是只能从高晓明着手。
我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况且我现在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是可以用来输的东西。
但这场冒险，必然不会有赢家，而我不会是输家。而且这件事，我自以为已经涉入了很多，因为那个烟灰缸，我就已经被拉入了他们的这个怪圈。而要我中途放弃，却也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愿意放手一搏。
既然已经做好了最初的心理准备，我就必须找出找到高晓明的线索。像我这样的混混，是必然不认识公安局或者监狱系统的关系的，而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些小混混，要让他们帮忙找一个呆在监狱中的人，也不是那么靠谱的，或许可以试试，虽然不抱希望。
我找到了以前在公安局探口风的哥们小蒙。
三天过去了，小蒙找遍了全国几乎所有的警局记录、犯罪记录以及监狱人员登记记录，却没有一点线索，这件事看来越来越不同寻常了。
既然正常的途径不行，那么就只有用不正常的方式了。
或许有一个人还能够帮我找到些线索，或许也是我只剩的唯一一种方式。
虽然有点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