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今能够倚仗的只有吴昌时,不过吴昌时自然不适合出面,适合出面的便是吴征明和吴芸儿了。芸儿毕竟是个女流,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对芸儿名声不好,吴征明却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正可以缓和一下和吴征明的关系。
天时已晚,乐文谦思索了一宿,确定一些细微地方,第二日便在孙楚楼上准备了酒菜宴请吴征明。
对于乐文谦的邀请,吴征明着实诧异。一者,两人住在一个大院之中,何须到外面酒楼谈话?二来,乐文谦到底什么意思?吴征明想到昨日乐文谦对自己的态度,难道真是要缓和与字的关系?
想到父亲最近对自己有些不满,吴征明有些苦恼。一些时候吴征明也在想,和乐文谦结仇乃是因为毛自载等人,这些人是父亲的学生,但论起交情却也只能说是一般,况且此次不过二三人参加乡试,每日里说是苦读诗书,但却未中一人。吴征明心里不免小觑了几人几分。又寻思现今父亲看重乐文谦,小妹嫁于乐文谦几乎板上钉钉,自己何须违拗父亲的意思?为那几人太也不值!况且听父亲意思是要乐文谦日后辅佐自己,若是能够将乐文谦拉拢过来,让他成为自己助力,那可比毛自载等人强了许多。父亲乐于见到自己和乐文谦缓和关系,何不向父亲展示一下自己的宽广心胸?
这么一想,吴征明心气顿时通畅了许多。当即欣然赴宴。
两人在三楼雅间坐了。乐文谦请吴征明坐于上首,自己在下首相陪。
吴征明见乐文谦这般安排,心中更加高兴,做出一副亲和模样:“文谦,我与你明人不说暗话,日后你我便是亲家。过去种种便即故去,大哥或许曾有刁难你的地方,还请文谦你不要放在心上。”
乐文谦正想着如何将事情提出来,不料吴征明说出此话来,心头一愣,但随即了然,定然是吴昌时提点了吴征明,吴征明此人虽然小心眼了些,却也有些聪明。不过这个局势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乐文谦当即站起,举起酒杯:“大哥,过往是文谦不对,还请大哥多多见谅。小弟向大哥赔罪,先干为敬。”说罢,酒到杯干。
吴征明见乐文谦这般懂世故,心里一喜,做出刚擦那一副模样多少也有些担心乐文谦不识时务,现在看来是有些多心了。心头亦是暗喜,若是爹爹见了自己和乐文谦这般模样,必然高看自己一眼。吴征明也不小气,跟着酒到杯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乐文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大哥,现今文谦有个好买卖,不知大哥不愿意做?”
吴征明早知乐文谦是有求于自己,听到正题,心神一凛,却做出一副并不十分在意模样:“文谦你且说来听听。”
乐文谦当即将五张每注一千两的赌票推了出去,放到吴征明身前:“大哥,你看。”
吴征明看了乐文谦一眼,这动作有种将这些东西交予自己的意思。当下将注意力放在桌子上的纸张上,发现是赌票,每年的乡试,会试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便做庄家,开出盘口,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仔细看了看,面色顿时大变,身子陡然站了起来,桌上杯盏被碰的晃动起来。
吴征明看的清楚,这每一张都代表着一千两的赌资,而赔率一赔十也清楚的写在上面,如此说来,这五张赌票就价值五万两。吴征明纵然有些银钱,但身上最多不过千两,哪里有过五万两之巨?“这,什么意思?”吴征明生意有些发颤了。看情形,这五张赌票似乎是乐文谦送给自己的好处。吴征明知道乐文谦还有话没说,只是这好处也太大了些,五万两,乐文谦到底要让自己做什么?
“大哥,且坐下。大哥应该知道这些赌票的出处?”乐文谦慢慢说道。
吴征明坐了下来,瞧见乐文谦一副淡然模样,面色微微一红,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吴征明自己听的出来,自己气度不及乐文谦。吴征明连忙安定下来,岂能让乐文谦比了下去?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顺了顺气,缓缓道:“大庄家是府尹大人的公子刘文浩刘公子。”
“不错。”乐文谦笑了笑:“大哥,你觉得刘公子能否按照赔率将银钱全部赔出?”
吴征明顿时皱起了眉头。五万两,凭借刘公子的财力未必赔不出,不过着实肉痛,而很显然,从乐文谦刚才的动作来看,这五万两是分给自己的好处,只怕这样的赌票还有许多。纵然仅仅是一倍,十万两,那刘公子便未必能够赔出,纵然可以赔出,也不肯赔偿。虽说愿赌服输,天经地义,但是这银钱太多了,多的超出了心里可承受的范围,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乐文谦是要寻求字的庇护?不会,他就住在府上,爹爹为了他敢于和刘士祯,谢炳晨暗斗一场,这种事情必然护住他,而且乐文谦现在是乡试解元,若是被杀这事情便太大了,皇上都要震怒!
“大哥,让刘公子赔五万两银子,尚可以赔出,但十万两恐怕便要斟酌一翻了,而如果再多些,只怕刘公子要狗急跳墙了。”乐文谦道。
吴征明心脏狂跳,果然不止十万两,到底有多少?他忍不住将问题问了出来。
“大哥,文谦和你说实话,起码五十万两!”
吴征明又是霍然站起。五十万两?一场相持三月的战争也不过花费银子三十万两,五十万两太过巨大了,朝廷一年税收也不过一千余两,五十万两顶的上朝廷税收二十分之一了。十万两那刘公子已然不肯支付,莫说五十万两?只怕最后一文钱都要不到!
“大哥,如果真让刘公子支付,那肯定是支付不起的,如果换成是其他条件,想必刘公子便会答应了。”
“什么意思?”吴征明知道乐文谦终于说到了正点上。
“大哥,这些赌票可以不支付,但只求刘公子取消和甄小姐的婚约。”乐文谦指了指那五张赌票:“这五万两银子便是甄小姐给予大哥的报酬,只要此时办成了,如果刘公子连这五万两银子也不愿支付,那么甄小姐会亲自向大哥支付五万两。大哥,你看如何?”
原来为了此事!那甄琰和刘公子有了婚约,如果刘公子得知这些赌票都是甄小姐所有,必然不与兑换,一旦将甄小姐娶进门,那么这赌票自然也就废弃无用了。乐文谦如此关心此事,前段时间风传乐文谦和顾媚,柳如是,小妹还有甄小姐的事情恐怕是真的了,这厮倒是好艳福。
不过若是因此能够得到五万两银子,日后自己在京城又何须因为银钱而捉襟见肘,倒是个好买卖。自己出面,刘公子纵然想要赖账却也要好好思量思量,父亲前些时候和谢炳晨,刘士祯暗斗,若是让爹爹抓住他们这样一个把柄,那爹爹定然占据巨大上风,是以那刘公子定然是为我要挟,要他退婚定然是要退的。
如果自己告诉爹爹呢?不可,爹爹固然可以占到更大便宜,但自己休想得到五万两银子。不过,若是让小妹知道自己帮助乐文谦的其他相好,必然在父亲面前告自己一状。随即吴征明又想到,父亲明知乐文谦有了家室还要将小妹嫁于,可见父亲平时对小妹的宠爱也仅仅限于一定程度,此事自己做了也未为不可。度了,这事情是乐文谦策划的,这等事情自然要让他来处理,自己并不需要担心什么。这么一想,吴征明宽心不已,没想到这么轻松赚到五万两银子。
心里虽然欢喜,但吴征明脸上做出难为模样:“文谦,你和芸儿之事你应该清楚,若是让芸儿知道……”
“大哥,你放心,此时文谦会和芸儿说的,保证芸儿不会为难大哥。”乐文谦哪里不知道吴征明心思,笑道。
吴征明又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如此甚好,甚好。
“大哥,预祝我们这次行程顺利,马到功成!”乐文谦举起酒杯敬酒。
吴征明心里欢喜,一口干了。将五张赌票揣在怀里放好,脸上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吴征明此时酒兴大开,乐文谦但凡敬酒,酒到杯干,加上乐文谦曲意逢迎,一顿饭下来,两人已然如兄弟般亲密。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喝了醒酒茶后,吴征明提议马上就去。乐文谦自然不会反对。
来到府尹门前,乐文谦上前通报:“吴征明,乐文谦求见刘公子。”
吴征明乃是吴昌时公子,乐文谦是新晋的解元,金陵几乎人人尽知,乐文谦也懒得将名号报出。
门卫见了两人连忙进入通报。
未多等候,两人在一个家丁的陪同下走进府中。乐文谦来过几次,不过多去的是偏院(谢炳晨居住于偏院),这次径直往正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