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祯冷哼一声:“乐解元,一张伶牙俐齿果然了得,只是黑终究是黑,白不得。”
说罢,冷眼看着雷横等人,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敲:“雷横等人,尔等可知罪,甄府上上下下三十余口尽数死在尔等手中,你们还有何话说?”
“大人,甄家人之死和卑职等人没半点干系。”雷横叫道。有乐文谦刚才那番雄辩,雷横等人胆气大了许多,言语中也少了些敬畏。
“大胆!来人,将证物呈上。”刘士祯喝道。
证物?雷横等人在甄府留下了什么把柄?乐文谦心中疑惑,忍不住朝雷横等人看去,只见雷横,四德等人也是面露疑惑。
刘士祯冷眼瞧着乐文谦,雷横等人眉来眼去,心中冷笑,铁证之下,本大人看你如何狡辩?
很快,一块破布呈了上来。
四德瞧见那块布,脸色一变。乐文谦一直查看着雷横等人面色,倒不是不相信几人,只是担心几人是不是无意中触碰到了什么,留下了痕迹,而他们却并不知晓。此时看见四德脸色一变,顿时知道这块布只怕真是四德留下的。
刘士祯从高堂上走了下来,手中持着那块布,一脸笑意:“本大人已经令人查探过,这块布是在甄府命案现场发现,这块布乃是江宁崔氏布行所制,而且是江宁衙役官服上的布料,乐公子不知你有何话说?难不成他们几人和甄府命案没关系?”
乐文谦脑海中快速思索起来,余光见四德一脸恼色,正看着身后裙摆,只见上面果然短了一块布。
刘士祯亦瞧见四德动作,冷冷一笑:“乐解元,你这位好友身上衣衫刚好短了一块,偏偏和这块布相合,不知你有何话说?”
“大人,在甄府发现这么一块布,也不能确定甄府命案便是他们所为,并无人证,大人是否太过武断了?”
“哈哈哈!”刘士祯大笑起来,一脸精明模样,哪里还有乐文谦第一次看到时候贪恋美酒的平庸模样。刘士祯走回桌案后,惊堂木重重一拍:“乐文谦你唆使雷横等人击杀甄府三十余口人,现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陡然间听到刘士祯这话,乐文谦一惊之下,亦是哈哈大笑起来。
“大胆,乐解元,莫以为你乃是今科举子本大人便不告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刘士祯喝道。
乐文谦止住笑容:“大人你说的好笑,文谦若是不笑岂不是辜负了大人的美意?甄府一事和乐某等人毫无半点关系,大人牵强附会,起不好笑?这等好笑之事,乐某为何不笑?”
“嘿嘿!”刘士祯冷笑起来:“前日晚上甄宝等人率人杀入吴府,击杀江宁衙役三人,你心头恼恨,是以派他人前往甄府报复,这布片便是铁证。那甄府和江宁衙役有何关系?分明是你从中唆使!乐解元,你现今还有何话说?”
“大人的推理果然了得,只是请问乐某和甄府有何怨恨?”乐文谦冷声道。
“当日你强行从甄府将甄家小姐抢走,而后唆使甄家小姐将甄府中银钱盗走,建立新的玲珑珠宝行,因此和甄府人犯下仇怨。那甄宝乃是甄老爷子嫡长子,甄家家产都应当留给甄宝。但现今在你唆使之下,甄琰将银钱盗出,引起甄宝怒火,甄宝忌惮于你解元身份只得暗中派人潜入吴府意图将银钱取回,被你发现,而后你施展毒辣手段将甄宝等人击杀,同时派人甄家余人。乐解元,你还有何话说?”
昨日升堂,衙门外已经有许多百姓观看,今日更是聚集多人,此时听到府尹大人这话,顿时震住,随即大量的嘈杂声响响起。乐解元在金陵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被说书人作为轶事四处宣传,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为人津津乐道。但现在听府尹大人这话,哪里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分明是强盗贱人的奸情。
刘士祯听着外面百姓的喧哗,心中不以为怒,反以为喜。你乐解元不是美名传遍金陵吗?本官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
“不,不是的。”柳月英慌了,连忙叫了起来。
“大胆,公堂之上岂是你可以喧哗的,来人掌嘴。”刘士祯大喝。
“且慢!”乐文谦连忙大喝一声:“大人,这番话都是你的推断,并无证据,这么快般定案,学生还是那句话,太武断了。”
“哦?不知乐解元还有何话说?”刘士祯冷笑,刚才这些才是他的杀手锏。此时瞧着乐文谦,像是老猫看着小老鼠一般,且看你阴沟里的泥鳅,还如何能够翻起大浪来!
乐文谦看了那块被丢在甄宝面前的布片,笑道:“大人,那块布确实是我这位兄弟身上的衣料,当时我这兄弟也确实去了甄府。”
“哈哈哈!”刘士祯大笑起来:“乐解元这是在认罪吗?”
公堂外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柳月英,甄琰,吴芸儿,雷横等人也有些傻眼。
“大人,当时我这兄弟虽然去了甄府,但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救人?”刘士祯冷笑起来:“救了何人?”
“救了甄老爷子,还有甄老掌柜两人。只是可惜,我这些兄弟去的迟了,否则将所有甄家的人都救下也未可知。”乐文谦说着一脸叹息模样。听到乐文谦这话,柳月英,雷横等人面色一喜,不错,两位老爷子可是最好的人证。
刘士祯面色微变,未找到甄家家主还有甄老掌柜两人尸身,但刘士祯考虑到甄家上上下下都被杀,那两个老头子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是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哪里知道那两人还活着,还被乐文谦的人救了?
“大人,两位老爷子现在就在吴府,可以派人请来。且问问两位,事情便清清楚楚。”乐文谦笑道。
刘士祯面色微变,心动一动:“哼,纵然那两人在你府上,但未必不是你刻意为之。那甄宝等人为何要杀入吴府?你乃是金科解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甄宝一介商人岂敢得罪?若不是你们将甄府银钱全部盗走,害的甄家丧失了根基,非结下这等仇怨,那甄宝岂敢冒着生命危险杀入吴府?”
乐文谦淡淡一笑:“大人,您认为甄宝杀入吴府乃是因为我们将甄家银钱盗走的缘故?”
“那是自然,否则那甄家大小姐如何能够短短几日内建立新的玲珑珠宝行,而且将周氏收购?”刘士祯叫道。
“大人,可将周氏掌故一并请来,届时所有事情一问便知。”
瞧着乐文谦那一副有恃无恐模样,刘士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在自己看来证据确凿的事情在乐文谦三言两语中迅速瓦解,莫不是此事真的与乐闻钱无关?
刘士祯是个聪明人,心思多疑。只是想到周氏珠宝行虽然不甄氏,但也规模极大,没有几十万两银子休想将周氏买下,这笔银子甄琰从何处得来?
衙役去传唤证人。公堂上顿时陷入了一股怪异的静谧气氛中。
围观的人们此时却是热闹起来,纷纷的议论着。之前听了府尹大人的话都觉得乐公子人面兽心,甄家小姐贱人一个,此时却发觉事情之复杂远超众人想象,虽然是站在这里等候,却也不觉得疲累,小声的议论着,同时不断看向来路,期待那证人快些到来。
“如是姐姐,没事了,乐大哥十分有把握呢!”人群外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中两女听到车夫传回来的消息,一女顿时欣喜的对另外一女道。
“是吗?”说话的人正是柳如是,自从那次在鹿鸣宴上见过乐文谦一次,之后半月时间再没见一面。只见仙子般的容颜清瘦了许多,颧骨微微凸出,脸色更是带着一带病态的苍白,一张嘴唇不见半点血色。听到女子那话,脸上出现一丝潮红,将女子手儿紧紧抓住,显然十分激动。
“姐姐,乐大哥那么厉害,不用担心的。”女子又道,嘴上说着欢喜的话儿,不知为何紧接着却是幽幽一叹:“只怕乐大哥心里恨死小宛了。”
柳如是听到董小宛这么说,连忙安慰:“他不会的。其实……,哎,希望乐公子平安度过此劫。”柳如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半话语又咽了回去。
“乐大哥定然不会有事的。那晚上那么危险他都闯过来的。”董小宛轻声道,眼眸中十分坚定。
“小宛,你什么时候叫乐公子做大哥的?”柳如是突然想到小宛对乐文谦的称呼,疑惑道。
董小宛脸儿微红,嗫嚅了两句,却没说什么。
看着妹妹这一副羞涩模样,柳如是心中一叹:“你这多情的人儿啊!”想到前辈湘兰姐姐的凄惨际遇,可又想到昨天一天时间已经哄传的乐解元为甄家小姐和府尹大人争辩一事,乐解元面对府尹大人毫无惧色,据理力争,那等心意,那等情谊,琰儿妹妹真是幸福呢!
一时间,柳如是,董小宛各自想着心事,没了言语。
公堂上,两位甄老爷子已经请来,还有周氏掌柜周大成也已经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