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但现在面对朱由检,其实和面对普通的杀手一样,结果都是死,既然结果一样,乐文谦也就没必要再惧怕了,便如前段时间面对那些贼人一样,不退让,不认输,以进为退,在博弈中争取希望。
但乐文谦终究是轻视了朱由检,朱由检乃是九五之尊,无论是韬略还是城府,都不是那些小毛贼能够比拟的,本来乐文谦以为他说出这番话,朱由检会有所迟疑,然后用那个最具有吸引力的条件换取乐文谦一家老小的性命,可是朱由检却出乎意料的点点头,很是轻浮的笑了一声:“便如你说的,用你那个让我感兴趣,却又对我用处不大的理由,换取你其他夫人的性命,而你则和吴芸儿做一对绝命鸳鸯。”
这回答令乐文谦措手不及,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由检:“圣上,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具有吸引力的理由吗?”
朱由检耸了耸肩,带着丝丝的笑意看着乐文谦,用他那极具磁性且威严的嗓音说道:“朕,不是一个喜欢谈条件的人,更不喜欢被人要挟,被人愚弄,先前你给吴昌时出谋划策,令朕对族亲下手,朕已经很生气了,你以为今日将你绑来,朕还会给你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机会吗?”
起初乐文谦还以为他哪怕是面对当今圣上也可以应对自如,可是今日亲自见了朱由检,乐文谦才发现,事实远比他想的要复杂许多,别的且不说,单说这个朱由检,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乐文谦到现在也看不出头绪来,乐文谦甚至一度绝望,以为朱由检真的诚心要他死。
见乐文谦沉默了,朱由检微微一笑,缓缓行至乐文谦的身边,斯毫不惧怕乐文谦狗急跳墙行刺圣驾,待行至乐文谦身边以后,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乐文谦,不多时赞叹道:“不愧是金科状元,无论是才气还是谋略,都不是寻常之辈所能比拟的,今日看到你,朕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慰藉,毕竟如今我大明朝内忧外患,唯有科举一事还尚为公道,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乐文谦听不懂朱由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刚要发问,却听朱由检又道:“若是不出朕之所料,吴昌时这条老狐狸最近春风得意,全是拜你所赐吧?呵呵,若是尔等将朝堂之上的阴谋算计用在征战沙场,治理天下等方面,我大明也不必落得今日这番田地。不明是非,骄纵狂妄的武将固然可怕,但他们却为护国安邦立下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而尔等文臣呢?除了阴谋算计,兴风作浪,又有何作为?若不是朕顾忌重武轻文之避讳,定要将尔等这些无用之人,连根拔起!”
听朱由检说了这么一大堆,乐文谦终于算是看出来了,这些都是废话,不过是朱由检的满腹牢骚罢了,毕竟朱由检是个有才能之人,如今面临这种局面,只能怪他生不逢时,乐文谦轻叹一声:“听圣上此番言论,莫不是文臣都是江山社稷的蛀虫?起不到半点作用?若是如此说来,为圣上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等职责,武将也能胜任?”
闻言,朱由检冷哼一声,低声呵斥道:“乐文谦!你莫要在朕面前巧舌如簧,文臣固然有文臣的用处,朕还未昏庸到弃文尚武!朕便与你实话实说吧,自打你跟在吴昌时身边,朕便一清二楚,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今夜将你掳至此处,便是想问问,你对现今的局势,有何见解?可有何安天下之良策?说得好,朕便放你一条活路,说不好,哼哼!”
刚才乐文谦还有些稀里糊涂的,直到现在,乐文谦才算是看清楚,朱由检这是在确立主场地位,让自己占有绝对的主动啊,可朱由检越是这样,乐文谦就越不让他如意,依旧说出最开始的问题:“我夫人呢?”
闻听此言,朱由检当即便要发怒,心中暗道:“这个乐文谦真是不知轻重,都到这幅田地了,还有心去管他夫人。”朱由检虽然气,但转念一想,乐文谦的举动也属人之常情,便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随即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朕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不将你夫人的安危告知于你,你怕是绝对不肯合作,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局为重,朕便退让一步,且告诉你,你夫人依旧在吴昌时的府上酣睡呢,朕派人去擒你之时,并未惊动其他人。现在知道你夫人都没事了,可以回答朕先前的问题了吧?”
得知众夫人都没事,乐文谦总算是松了口气,先是跪地冲朱由检磕了个响头,倒不是感谢朱由检手下留情,而是君臣之间见面的必要礼仪,等磕完头,乐文谦站起身来,毕恭毕敬道:“圣上,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圣上的所作所为无不是护佑大明,但是从征粮饷一事来看,圣上便是心系大明社稷……”
“住嘴!”乐文谦话还没说完便被朱由检打断了,朱由检瞪着乐文谦,不耐烦道:“莫说这些空话来安慰朕,这些话朕平日里听得够多了,朕想听的是真正有用的话!”
既然朱由检这么直接,那乐文谦也就不绕弯子了,当下跪倒在地,对朱由检言道:“圣上,只要圣上肯答应下官一个要求,下官定可辅佐圣上巩固江山社稷,排内忧,解外患,让大明朝千秋万代!”
朱由检看着跪倒在地的乐文谦,眼神中露出一丝复杂的光芒,他不信一个小小的乐文谦就可以解救大明朝的危机,但他又不得不信,毕竟乐文谦在吴昌时身边翻云弄雨的手段,他还是知道的。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朱由检态度极其严肃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也答应你,若是你真能帮助朕安定天下,朕便亲笔书写丹书铁卷,让你乐家世世代代受皇恩庇护,免死免罚,随我大明一同,长生于世。”
刚才乐文谦心里还危机十足,此时又变得欣喜若狂,还真应了那句话,跟在皇帝身边,稍有不慎就能大紫大红,同样稍有不慎就能万劫不复,乐文谦连忙谢恩:“谢圣恩,但有一言,下官不要什么免死免罚,长生于世,免死金牌这种东西便如毒药,只会毒害持有者的心神,弊大于利,下官只要圣上答应,保佑下官和众夫人的安危便可,后代有什么样的造化,全凭他们自己的努力与否。”乐文谦看过太多的古装剧,有丹书铁卷免死金牌这种东西的人,无不是暴戾昏庸之辈,乐文谦可不想让一块免死金牌把自己的后代变成人渣。
朱由检倒是没想到乐文谦居然会说出这番话,顿时对乐文谦的印象改观不少,当下摆摆手:“便如你所言,不过在这之前,你却拿出真才实学来替朕排忧解难,否则朕答应你的全都算不得数。”
“下官知晓,不瞒圣上,其实下官一直在为大明朝的将来所努力,以报效朝廷为己任,若不是下官官位太低,早已为圣上献上良计。”乐文谦这话可是大实话,一点都没有虚假的成分,毕竟万一李自成击败大明朝,多尔衮再成立大清,那身为汉人的乐文谦可就一下成了贱民了,连一众夫人也不能幸免,乐文谦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乐文谦感情真挚,但看在朱由检眼里却必有一番滋味,朱由检斜眼瞪着乐文谦,冷言冷语道:“你这么说,是想让朕给你升官?”
闻言,乐文谦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摆手:“不不不,圣上您误会了,下官绝无此心,先前那番话句句出自肺腑,不瞒圣上,其实下官早已有了破敌良策!只是苦于不敢信任吴昌时,才一直没说出来。”
“哦?有何良策?快快说来!”朱由检听到这话,立刻来了兴趣,不断的催促着乐文谦。
乐文谦没有急着说,而是四下打量了一番,乐文谦的这种举动被朱由检看在眼里,朱由检连忙说道:“但说无妨,朕自知宫中亦有朝中大员的眼线,所以朕的书房周围遍布的全市朕的心腹,绝无隔墙有耳之事。”
连朱由检都这么说了,乐文谦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当下言道:“圣上,如今我大明朝处在内忧外患的危险境地,想要攘其外,必先安其内,而如今最大的内忧便是国库空虚,粮草短缺,圣上只需要将此二事妥善处理,便可排除内忧,待养精蓄锐,便可一举击败清兵!”
朱由检又不是傻子,对于如何巩固社稷他比乐文谦明白,听到乐文谦这番话,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摆起一张臭脸:“这些朕都知道,不用你来教,再说最大的内忧绝非国库空虚和粮草短缺,而是李自成这悖逆之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