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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原又说:“如果没有住的地方,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再怎么说,会比住在酒店里的感觉好一些的。”我刚要拒绝,舒不凡也笑着说,“你就接受她的邀请吧,要不她又要胡思乱想,以为你还记着以前的事。”
吃完饭后,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会儿,三人都只是说些浮在表面的话,很默契地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对于贺原的刻意亲昵,我无法接受,贺原也做得很辛苦。我称舒不凡离开的时候,对贺原说:“贺原,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所以你不用装做已经原谅我,我现在反而有些怀念我们争锋相对的日子。”贺原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我感觉到她漠然神情下的冰冷,但她立刻又笑了,说:“我们可以的,我们可以做朋友不是吗?只要我们努力一点。”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时候要刻意与我亲好。我只得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当晚,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毫无睡意。可能是因为白天睡了整天的缘故吧。就想抽本书看看,在此刻我才发现,这个房间里的书柜里,居然全部都摆满了儿童书籍。童话大王,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都摆在很显眼的地方。这个书柜很大,书柜里的书更是挤挤挨挨,密密麻麻,我从来没有一次性见到这么一大柜儿童书籍。我想我可能住错了房间,也许这是他们的没有出生的孩子的房间。
舒不凡敲响了我的门,我打开门,他走了进来,说:“知道你今天肯定睡不着,所以找你聊聊。”
我说:“你不怕贺原吃醋吗?”
他说:“不怕。她现在很豁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子啦。”我说:“是啊,她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说:“你和以前看起来,也有些不一样了。”我笑了笑,指了指书柜,我说:“这些书……”他说:“这些都是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准备的,贺原想要个孩子都想疯了。”我只得再次向他道歉,虽然我知道道了歉同样,什么都挽回不了,但我还是道了歉。舒不凡说:“别再说道歉的话了,贺原,她早已经原谅了你,我也是。反而是我该跟你道歉,在你那么艰难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却不由分说地责备了你。其实我当时就已经后悔了,再给你打过去,却怎么都拨不通。”
他说的是实话。当时我跟他打完电话后,就把卡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马桶。
舒不凡说:“你总是喜欢玩失踪。这次不许你再这么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从我的眼前失踪,直到,直到……”我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我说:“直到什么?”他低了头,抚额笑了起来,说:“呵呵,我随便说说的,总之,这次你一定要留久一点,让我好好地安排你的未来好不好?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补偿。”
我说:“你不欠我的。”
他说:“不,我欠你的。”我们倒了杯红酒喝着,我说:“舒不凡,有件事我想问你。”他说:“什么事?”我说:“你再去过我的公寓吗?就是被我的朋友说成是棺材的房子。”他摇摇头,说:“我没去过,我知道你不在那里。”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说:“你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我似乎听到了火车的声音,我知道你走了。”“哦!一次都没有去过吗?”他点了点头,说:“怎么?想回去那里住吗?”我马上摇头,“不,不是。我只是,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必须是我自己的房子。但要说住到那里,还是算了,很久没有住人,应该很冷清。”
我暂时住在了舒不凡和贺原的家里。这个家很大,确切地说,美的像个庄园。屋子周围有许多树木,绿色掩映。在外面还显微些冷峭的时候,这里的草坪已经像毛融融的地毯般惹人喜爱。这里似乎是冲破了四季的界线,永远都是夏天的景色。我爱极了这里,可惜必须是客,不能够完全地融入其中。贺原对我越来越好,她像照顾一个孩子似地照顾着我,每天对我的起居饮食非常在意地安排着,让我感到很不安。只是每次我想去庄园外面走走的时候,她总是有诸多借口让我留在园子内。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我再也留不下去了。
我发现贺原和舒不凡并不如表面那样和谐,他们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吵架,我听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但是有一次,我看到贺原从他们的卧房里哭着跑出来,跑到楼下,在泳池边站了很久很久。她的衣衫很单薄,最终舒不凡还是拿了外衣给她披上,把她抱回卧房里。还有一次,贺原突发性胃病,她捂着腹部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压翻了饭桌,结果杯盘碗筷洒了一地,贺原就躺在在这些狼籍中,脸色苍白,汗流满面。舒不凡匆匆地把她送到了医院,当晚,她没有回来,舒不凡满脸疲累,我问他,贺原得的什么病,他说老胃病,从小胃就不好。顿了顿,又加了句,都是减肥惹得祸。
贺原回来后,可能是身体痛楚的原因,她有些懒得应付我,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整天陪在我的身边,即使我多次要求她回房休息,她也是硬挺着。我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或者他们做是有目的的,但到底是什么目的呢?我耐心地等待了好几天,我想不管是什么目的,他们如实地说出来,我都会尽力帮忙。
但是很明显地,他们正在进行着什么预谋,却不愿告诉我。也许跟我毫无关系,我不明白,也不想去想,那天我实在忍不住,只好对贺原直说:“贺原,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在外面走习惯了,不喜欢像鸟儿似地被关在这里。贺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打电话把舒不凡叫了回来。我看着这两个看起来真的对我很好的人,疑惑地问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难道这也不可以吗?”顿了顿我又说:“好了,我不会再打挠你们了,我马上就会离开,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我有很多事要做,要去找柳含烟,要去找董柔,我不可能一直躲在庄园内不出去。舒不凡笑着说:“你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不让你出去呢?只是你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我们有些担心罢了。”他让贺原沏来一壶咖啡,说:“要走也先喝杯咖啡吧,我们随时欢迎你来做客。”我紧崩的神经松驰下来,我说:“好。”
贺原已经完全是个家庭小女人了。温婉,可爱。完全没有婚前的带着痞气的太子女像,她冲得咖啡很好喝。
我还是很感谢他们收留我这么久,在我痛苦迷茫的时候,是他们让我过了几天相对安全安稳的生活。我端起咖啡杯,真诚地对舒不凡和贺原再次说了谢谢,我欠他们的似乎是太多了,欠了舒不凡的,又欠贺原的。然而,那杯咖啡喝下去后,我的视线很快就模糊起来,我看到贺原和舒不凡都用异样的神情盯着我,他们交换了眼神。我忽然意识到,我再次上当受骗了,他们不是真的对我好,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在进行着。
舒不凡说过,贺原从小就是个小骗子,长大后变成大骗子。那么他和贺原结婚后,是否也被同化呢?他们是两个骗子。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并没有像如同我失去意识之前所想象的那样,被他们拘禁起来。我仍然住在那里摆着许多童话书的房间里,我的身上盖着很舒适的被子,我全身上下也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疑惑地想,难道是我多疑了?我倒下只是因为确实是自己的身体不好的原固?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舒不凡和贺原进入了房间。舒不凡说:“你好点了吗?”贺原也是满脸关心,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认为贺原对我的关心一直都是假的时候,这一刻我却觉得她是真心关心我。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忽然倒下?”贺原说:“已经让医生来看过了,你有轻微的贫血,这两天一直在给你打点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头不晕吗?”我说:“这两天?这是什么意思?我睡了很久吗?”贺原说:“是啊,你睡了整整三天了,把我都担心死了。”
我实在没有想到,我会睡了三天这么久。
我忽然从床上跃下来,我说:“我要走!我立刻就走!”舒不凡和贺原都吓了一跳,说:“好好的儿,怎么忽然说要走?而且你的身体……”我大声吼道:“我的身体向来好得很!我不要住在这里!”天性中的警觉,使我觉得这次的晕倒及睡了三天的事,绝对是非同寻常的,虽然我猜不到什么原因,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舒不凡按了墙上的按扭,立刻有两个医生奔了进来,舒不凡说:“她的情绪很激动……”两个医生点点头说:“明白了。”
我看着他们向我走来,越来越紧张,我觉得自己可能掉入了一个圈套。
不知道医生们给我打了什么药,总之,我变得安静了很多,我可以听到舒不凡和医生的谈话,也可以看到贺原神情冷冷地站在一边。医生们又给我做了几项检查,然后向舒不凡说都很正常,没事。又看到贺原的脸色和缓了些,贴心地替我掖了掖被子,把我额头的乱发拨去一边,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别总是这么冲动,会弄坏身体的。你听我的话,在这里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这才是你目前最需要做的事。”
……
此后的很多天里,我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度过。偶而清醒的时候,我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从窗户里看到外面已经是百花盛开,风清云淡的和洵夏天了,但房间里依然阴郁。这座庄园让我感到这样的恐惧,我似乎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忽然有一天,我看到贺原兴冲冲地走进来,对我大声说:“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的心一紧,到底是什么事成功了?这种成功跟我有关系吗?我问:“什么成功了!”她从后面环住我,两只柔柔的小手抚摸着我的小腹,说:“这时候,也是该将真相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