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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果然是喜欢张明敏的歌。”我说:“这首歌也是张明敏唱的吗?”他说:“是啊!不过,我说的一剪梅和你说的一剪梅,却不是一个东西。”我的脸蓦地红了,我知道叶知秋和董柔他们都是高中毕业生,我这个初中生,可能是闹了大笑话。也就在这时候,董柔走了进来,很富有情感色彩地念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词,只觉得似乎很美。她念完了,就温和地看着叶知秋的眼睛,“是不是这首词?”叶秋知说:“不错。”
我闷闷地走出房间,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几子上有录音机,我就张明敏的盒带放进录音机里,一首《梦驼铃》立刻充溢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董柔和叶知秋也走了出来,叶知秋的心情很好似的,说:“你们等着,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儿吃的。”
董柔意外地说:“买吃的?”叶知秋说:“是啊。还有,你要看好路小青,不要让她离开了,否则就不热闹了。”董柔高兴地说:“你放心吧!路上小心。”叶知秋嗯了声,就出门了。董柔说:“真没想到,你居然真找到了这盒带子。”我说:“运气好呗!”顿了顿,我说:“你真的喜欢叶知秋啊?”董柔笑着嗯了声,我又说:“你到底喜欢他哪点,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还摆着梳妆台,还在镜子上写着酸不拉叽的东西!”董柔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像许多人说的那样,爱是没有理由的。”
切!
叶知秋回来后,提着一大袋各种零食,还有香蕉和苹果,我翻着塑料袋,发现大多数都是没有吃过的,也就不挑不拣了,拿着哪个是哪个。叶知秋从中挑了两颗巧克利豆说:“吃这个,这个好吃。”我接了过来,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颗,把另一颗给了董柔,董柔则挑了只阿尔卑斯的棒棒糖。咽下巧克利以后,她就含着棒棒糖,带点调皮地慢慢地吮着。我说:“好吃吗?”她说:“这种棒棒糖是我最喜欢吃的。”我说:“我也尝尝。”我剥了只放在嘴里,有种奶糖的味道,并没有觉得比普通的奶糖高明到哪里,于是嘎崩嘎崩地几下嚼碎了吃,惹得董柔捂着嘴巴轻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说:“这样吃起来干脆!”
叶知秋说:“路小青,你特别像我以前文章里的女孩子,干脆,直爽,带着点古灵精怪。”董柔说:“是吗?那篇文章的标题是什么?”叶知秋说:“还没想好。因为,还没有写呢!”我白了他一眼,“没写就在这里吹起牛来!”他说:“我正打算写。我觉得你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可以给我很多灵感。”“是吗?”我很不以为然,我说:“你写篇稿子能挣多少钱?”他说:“上个月我在晨报上发了个三千字的小说,是副刊的主打,给我寄来一百元。”他略带了些得意,“这已经快要赶上一般杂志的稿费标准,算不错的。”“哦!”我觉得一百元确实不错少,我说:“那三千字的小说你写了多久呢?”叶知秋说:“大概两天吧。”“啊!才两天啊!我上一个月班,才拿了二百块的工资。”我竖起大拇指,说:“真不错。”董柔嘻嘻地笑着说:“可是他一个月就发了那么一篇呢!”
叶知秋的脸稍稍地暗了下,说:“你懂什么,我现在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总有一天会出名的。”
他讲起了一个叫做安妮宝贝的女孩子,他说:“你们知道吗?她的一个字卖到二十元。你想想,是二十元呐!如果写了二十万字的长篇小说,那该是多少钱呢?”董柔说:“可是她的字真的卖到二十元吗?”叶知秋说:“真的,那还有假。我现在的字,是三分钱一个,以后我写出名了,我的字的价值也会水涨船高。我现在就是特别想要台电脑,如果有电脑,我的天地会更大,我可以把自己的才华发挥到极致。”他说到这里,很有些感叹地说:“不过没关系,我成名那是迟早的事情,迟早有一天,我会比安妮宝贝都红!”董柔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张爱玲和三毛的文章,不太喜欢安妮宝贝的。”叶知秋说:“没错,爱她的人很爱,不爱她的人很不爱。”讲到这里,我就只有听得份了,他们所说的这些作家我都没有听说过,我忽然打断他们,我说:“你们知道古龙吗?”
董柔捂着嘴巴笑起来,对叶知秋说:“就是那个武侠领域的怪才。”叶知秋说:“知道他啊。我从前很喜欢看古龙的武侠小说呢!我还特别喜欢《流星蝴蝶剑》这一部。”我说:“真的?”我有些兴奋,终于有人与我一样,并不觉得看武侠小说有什么不妥当。
他说:“当然是真的,他的小说我百分之八十都看过。”我说:“他的所有小说我都看过,我特别喜欢的一个人物是郭大路。”他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就是给人保镖最后却把镖银都送给强盗的那家伙?哈哈,那家伙的脑袋缺筋少弦,真逗!”我说:“那叫善良!”
……
那天聊得很尽兴,直到了董柔上班的时间,我们才从她家出来去酒店。路上,她问我有没有武侠小说带在身上。我说:“有啊,可惜只有一本,以前都是从书店借,看过再还。”她说一本也行,借给她看看。我说没问题。回到宿舍,就把唯一收藏的一本《欢乐英雄》给了她,她拿着去洗衣房。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点冷,蓦地惊醒,才发现窗户没有关,窗帘被风刮得老高,外面淅淅沥沥的,居然是在下雨。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看了看表,大约是三点钟,想到董柔来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带伞,而这时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我忙披了件外衣,拿了宿舍里的伞往洗衣房走去。
洗衣房昏黄的灯光亮着,她果然还在那里,整个人坐在水池边,借着灯光看那本《欢乐英雄》。
我走过去,一把夺过了书,“唉!没必要这么拼命吧!灯光太暗,会把眼睛看坏的。”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近视眼。”“哦!是吗?”我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珠子里有个黑黑的影子,正是我。我嘿嘿地笑着,“看不出来,你说你近视,怎么不戴眼镜呢?”她说:“我戴眼镜很难看,好在近视的并不厉害,不防碍我平时的生活。等有钱了,配幅隐形眼镜。”顿了顿,又说:“原来武侠小说真的很好看呢,我真想一口气把你所说的古龙的小说全部看完。”古龙是我的偶像,我听了也非常开心,说:“好啊!你只管看,我帮你找书!”
从那天开始,果然她以每天一本的速度开始大量悦读古龙小说,而书基本都是我从酒店附近的“地平线书屋”借来的。她看得如痴如醉,着魔了似的减少了我和聊天说话的时间,我到她家去,她也只是倒上杯茶,就躲进卧房里看书,反而叶知秋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和我聊天,我说:“你不用写小说吗?”他笑着说:“要劳逸结合不是吗?写了很长时间了,脑子有点疼。”说着,他皱了皱眉头,揉着太阳穴。我放了王菲的带子听着,我最近慢慢地喜欢上了听歌,董柔非常喜欢王菲的歌。我一边听着歌,一边照着某本杂志上的封面画人像。那是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我喜欢画人象。
我想我一定是画得太认真了,所以没有发现叶知秋是什么时候坐在我身边的。在我画完收笔,长吁口气的时候,猛然觉得耳边有呼吸声,我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去,就发现叶知秋那张很英俊的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我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就如条件反射似地打了叶知秋一个耳光。
叶知秋愣住了。因为我退后的时候撞了几子,弄出很大的声响,惊动了董柔,她从卧室跑出来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儿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叶知秋尴尬地说:“是,是小青差点摔倒,她画了张画,董柔,你来看看,画得怎么样?”
董柔果然被画转移了注意力,看了几秒,惊叹道:“小青,这真的是你画的吗?啊!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时,我也已经从尴尬的气氛中走了出来,把画夺回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说:“有什么啊!随便画画,没意思!”董柔颇为痛惜地说:“唉呀!画那么好怎么就扔了呢?真是的!小青,你以前学过画画吗……”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到了门口,我说:“没学过!”就关上了门。
我独自走在大街上,心中很懊恼,想着有时间再给董柔那把幅画画一遍。
那天,董柔来得特别早。当时,我正躺在床上半睡不醒地等待与周公约会。她拍拍我的脸,说:“咳!这么早就睡了?”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说:“你怎么来这么早啊?”她说:“还说呢,你今天怎么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我说:“我当着你面出门的,还需要跟你打招呼啊!”董柔想了想说:“也是。”顿了顿又说:“唉,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叶知秋他为我写了首诗!”
“哦。他还会写诗呢!”
董柔说:“是啊。你没想到吧。他说这诗是专门为我写的,你听听。”她清了清嗓子朗诵了起来:
你忽然,绽开在我的眼前。
像悬崖的尽头,艳丽的玫瑰园。
天边的云层,起起落落间。
雷,炸开!
我忽然发现,原来我爱你。
这爱如同,无底深渊,看不见,不见。
从此再美丽的风景也视而不见。
董柔的脸蛋越发地红了,我伸手抚摸了下,像煮熟的鸡蛋,不论是质的方面还是热度方面,都与煮熟的鸡蛋太像了。我说:“写得是什么啊!太差了!”董柔说:“是吗?我还觉得!”我说:“真的,太差了,一点都不好。”董柔说:“好不好没关系,只要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你说他这是不是在像我示爱呢?我姐说,如果可能的话,让我们年底就结婚呢!”我蓦地坐了起来,“什么?年底结婚?董柔,你也一定要想清楚,这个人你能不能托付终身!”董柔说:“我觉得能。”我说:“你怎么总是觉得觉得,你这个觉得也太不确定了吧?”董柔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的是女人的直觉其实很准,所以很多女人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晕!我翻了翻白眼,有时候我觉得她太天真了。而且天真这个东西,跟年龄没有太大关系。比如酒店里负责打扫卫生间卫生的陶大妈,她已经五十岁了,却天天去买彩票,因为她天生地以为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中五百万元大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