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狐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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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法解释的死亡(1)

有些时候,我们看不到的并不代表不存在,现在,庄海洋坚信这句话很有道理。

庄海洋从来没有去过杨博楠家,他从同事嘴里听说杨博楠住的地方挺远,在远郊的一个别墅区里。他很少请医院的同事去家中做客,当然也很少有人主动去拜访。他本来想先向杨博楠报备一下,取得他的默认再去做客,毕竟这样还礼貌一些,可上班后一连一个星期,杨博楠都没有来。

庄海洋挺奇怪的,他向一个副院长询问:“院长,您知道杨院长去哪了吗?”

那个副院长说:“请假了。”

“请假了?病了?”庄海洋问。

那个副院长很忙,摆了摆手说:“可能吧。”

如果真是病了,那更应该去看看了。

当天下班后,庄海洋就买了些礼品径直去了杨博楠家。出租车在僻静的别墅区门口停下,庄海洋走进了别墅区。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大门上标注着门牌号。他很快找到了杨博楠家,按响了门铃,可是许久也没有回应。

难道不在家?庄海洋想着在外面喊了几声:“杨院长!杨院长您在吗?”

阴森森的大房子毫无回应,看来是真的不在家。庄海洋有些郁闷地准备打道回府。他刚转过身来,门突然开了,杨博楠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轻轻叫了一声。他再回过头时吓了一大跳。杨博楠的模样让他大感意外,这位平时极其注重礼仪,极其注重健康的院长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此时的杨博楠头发油腻腻地粘在一起,双眼通红,看样子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他脸上已经积了一层面油,脸色暗沉得像大病初愈。

“院长,我来看看您。”庄海洋赶忙表明来意。

杨博楠始终没有走出门来,仍旧把脑袋夹在门缝中:“进来吧。”

庄海洋不好意思地走了进去,杨博楠迅速关上了大门。

来到客厅,庄海洋微微皱了皱眉头,客厅很大,也很暗,大白天的,窗帘竟然全拉了起来,那是两层窗帘,很挡光,屋内和屋外被隔离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杨博楠很快打开了灯,客气地让他坐。

庄海洋坐在沙发上,又一次仔细观察杨博楠。

杨博楠的一张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清晰了,只是他并没有看庄海洋,而是谨慎地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四周的空气,比如,走廊的尽头,比如,卧室和洗澡间的房门,比如,桌子底下。很明显地透露着一丝恐慌。

庄海洋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杨院长,您最近还好吧?”

杨博楠终于将注意力转向了庄海洋:“挺好……挺好……”

“怎么不见师母?”

“她去旅游了。”杨博楠说完,再一次将视线转移到了电视机后面。

庄海洋终于看出来了,杨博楠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他猜测不出杨博楠究竟在找什么。他目光飘忽不定,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像在空气里寻找某些没有实体的东西,似乎电视机后面、桌子底下、走廊深处随时会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感觉是可以互相传染的,庄海洋突然也觉得这房子里有一股鬼气。

庄海洋故意问:“杨院长,您在找东西吗?”

“没有没有。”杨博楠忙说,又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老庄最近好些了吗?”

“我爸他还是那样,我看是好不了了。”

一老一少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杨博楠的精神渐渐好了一些。时间过得很快,庄海洋看了看表,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他站起来说:“杨院长,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搅您了,您休息吧。”

就在那一瞬间,杨博楠的脸上再一次笼了一层恐慌:“这么早就走,再坐一会儿好不好?”

这是庄海洋第一次听到杨博楠这个院长用近乎哀求的语调和他说话,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但仔细想一想,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可能只是一句普通的客气话。他随便应付了两句向大门走去。杨博楠一直紧紧贴在他身后,像个影子似的。

直到庄海洋走出大门不远,回过头时,发现杨博楠依旧站在门口,那样子就像诀别。

由于拉着窗帘,庄海洋离开杨博楠家后,才发现天其实早就黑了。

郊区的天比闹市更黑。庄海洋又一次回头望了一眼那幢大房子,觉得杨博楠今天的怪异很恐怖,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杨博楠可能真的是在和他诀别。

晚上回到家后,庄海洋没有看到顾米林,他正要给顾米林打个电话,大门悄声打开了。

顾米林闷不作声地在门口换鞋,冲屋里喊道:“海洋,你回来了?”

庄海洋答应着:“你去哪了?”

顾米林说:去商场了,这几天憋得慌。”

“没买些什么?”

“没。”顾米林的情绪似乎不高,庄海洋问她吃饭了没有,她摇了摇头说不想吃,便躺在床上不作声了。庄海洋以为她睡着了,便随便吃了点东西,也早早爬上了床。灯刚关掉,顾米林就蠕动了一下,她并没有睡着。

“米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庄海洋担忧地问。

黑暗中,顾米林终于开口了:“海洋,你最近千万要小心一点。”

“你什么意思?”庄海洋不得不紧张起来。

顾米林说:“今天改老太太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她算出来那个东西已经恢复道行了。让我们小心。”

“她还说什么了?”庄海洋一下就警惕起来。

“别的没说。她说她能帮我们的只有这些了,她也治不了那东西。所以,你千万千万千万要小心!”

小心?怎么小心?如果有人要害你,你可以跑,你可以报警,你可以想办法和他抗衡。可如果一个虚无缥缈的狐子精要害你,你怎么办?他是杀不死的精灵,大炮轰不死他,刀子砍不死他,关键是没人相信这个世界有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人能帮你,没有一点对付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等死了。

这种虚空和现实相结合的恐惧,是最为恐惧的——因为,看不到真相。

翌日,庄海洋刚下班就来到了附近的餐馆。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翘首以盼地望着大门口——他在等人,等老张。

不一会儿,老张就赶来了,他张望了一下,向庄海洋走来。见到他,庄海洋迫不及待地把他按在椅子上。

老张问:“你又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庄海洋压低声音,说:“老张,那张狐子皮你处理掉了吗?”

“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处理掉了,烧掉了。”老张不耐烦地说道。

“真的吗?”庄海洋专注地盯着老张的眼睛。

老张点了根烟,蓦地笑了:“嘿嘿,其实,我把它卖了。”他说着抓了抓头皮,“那东西我看着还不错,烧了实在可惜,就卖给一个做皮子生意的朋友了。”

庄海洋呆了,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臆想的世界,以前是臆想,但现在都成了现实。老张真的没有烧掉那张狐子皮,不仅没有烧掉,还卖了,那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可能已经变成了现实,小木可能真的得到了那张皮,真的开始实施报复了。他又想到了改老太太的提醒,想到了父亲的话和病,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像一块巨大的顽石忽悠一下就砸在了他心里,把之前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砸得灰飞烟灭、一丝不剩了。

庄海洋知道完了,这下是彻底地完了。他猛地站起来,对老张吼道:“你为什么不把它烧了?为什么?”

老张一动不动地坐着,斜着眼望庄海洋:“海洋,不就是一张皮吗,你至于吗你。”

庄海洋粗重地喘着气,努力平缓自己的情绪,无力地说:“好吧,我问你,那皮卖给谁了?”

“干什么?我已经货款两清了,难不成你还要我赎回来不成。”

“对!赎回来!多少钱,我付你两倍。”庄海洋斩钉截铁。

这可能是目前为止庄海洋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要回那皮子,要回来交到顾米林手里,趁着小木还没有拿到,当然,他希望小木还没有拿到。他真的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顾虑得太多,早就应该不顾一切地烧掉那张狐子皮,哪怕顾米林再不高兴,而不是找老张来处理这件事。

事实证明,什么人也不值得相信,除了自己。

庄海洋说:“立刻给你那个朋友打电话,说你想要回那张皮。”

“现在?”

“现在!”

老张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他将手机放在耳朵旁边,庄海洋一直紧张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拿开,说:“没有人接。”

“再打!”庄海洋催促道。

“海洋,你没病吧!”老张有点生气了,“只不过是一张狐子皮而已,你至于吓成这样吗?之前你给我说的那些,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太没劲了,什么害死了一直狐子精,他又要对你报仇。你多大了,还信这些,好歹你也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好不好。退一步讲,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东西、真的有另一个世界,那他肯定早就盯上你家那张皮子了,我哪怕现在打过去也没用,说不定早就落到他手里了。”

庄海洋定定地望着老张,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哭得呜呜咽咽像个女人,就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到老张面前寻求帮助似的。

老张缓和了一些语气,拍了拍庄海洋的肩膀说:“海洋,咱是朋友,不管有什么事,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谁也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庄海洋从袖筒里挤出声音。

“好吧。”老张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一定继续联系那个朋友,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老张还是走了,留下了庄海洋一个人。

剩下的几天里,庄海洋一直活在过分焦虑中,他每天都要给老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老张告诉他,自己一直联系不上那个朋友,不过倒是给那个朋友的老婆打了个电话,她告诉他,那个朋友去外地收狐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时间就是生命,庄海洋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那滴滴答答的分针、秒针一点一点的流逝。早一秒知道皮子的下落,他就多一秒的安全感,反之,则多一秒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