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着跟王显交代战事的高长恭并没有注意到那瞄准他的罪恶的箭。“长恭小心!”郑子歆一个回身抱住了高长恭,她还是希望她不要出事的,她还是希望他一直好好的,纵使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脸庞。这一箭让她代他受了,她也就可以安心的去找阿洛了,那个对她温柔到极致的男人。
高长恭回过神来迅速的抽出长剑打开了向她射来的箭:“你没有第二次为我舍弃生命的机会,我让你好好的活着。”他命令道。郑子歆茫然的看着高长恭,两次舍弃自己的生命救他,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就这一次想要救她,目的还是让死神带她找到她的阿洛。
“高长恭,你跑不掉的。”那若琉璃般的眼珠又迷人的笑了。
这次高长恭掉转了马头把郑子歆护在身前,迅速的回身过去打开燕都的羽箭,可是他的右肩还是感到了一阵刺痛,聪明如燕都怎么会只放一箭,只一箭又怎么伤得了战无不胜的高长恭呢!燕都得意的笑了,他成功了,此时突厥大军除了死伤的一部分剩下的已经要突围成功了,他策马扬鞭而去:“高长恭,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会杀你个片甲不留。”他其实也很好奇那面具背后到底是怎样俊逸的脸庞。都说高长恭善战术,又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善战术他燕都也算是见识了,可未见其面容,不知道那一箭会不会要了他的命,如果不会,他倒是对他很感兴趣,还有他舍命要保护的那个女人。女人对他燕都来说只不过是暖床用的,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误事。
血从高长恭的肩上沿着穿体而过的羽箭一滴一滴的滴在郑子歆藏青色的长袍上,是黑色的血,她能清楚的看到那一滴落就凝成了血块的黑色物质。他中毒了,这是她首先想到的,其次就是他不能死。
“长恭,长恭……”他喊着她的名字,他清楚的听到她喊他的名字,但是他无力应她,她像在梦里一样无助的叫他的名字,他已经不能像曾经一样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在,我在。他无力的向后倒去。
敌军迅速朝西北方向退去,齐国大胜,但是并他们的将领并无半分兴奋的神色。郑子歆骑在马背上呆呆的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男人,他刚才还好好的说要自己好好活着,可此刻却自己倒在她的怀里。阿洛、高长恭,她不允许这些男人都成为她生命中短暂的风景,她要他活过来。
“高长恭,你给我醒过来,高长恭,你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你是兰陵王高长恭,你不能死,你给我活着。”郑子歆大力的喊着,但是他却听不到,他怎么也听不到。
“子歆姑娘,我们还是快把长恭带回城内让军医医治吧!”王显冷静的说,这个时候只有冷静才能解决事情。
郑子歆的眼泪沿着眼角流了下来,是的,她要保住他的性命,在此瞎吼一通并不能救回她。她拉起缰绳用脚踢了踢马腹,将士们瞬间让出一条路来,她带着高长恭一路狂奔而去,那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泥土里,像一朵朵黑色的小花,盛开在兰陵王与他的妻子年轻的生命里。
“军医大人,求求您,救救他,您一定要救活他。”无论那眼泪如何晶莹却也融不了高长恭肩侧渐渐扩大的黑,可是她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只一夜战乱对于生命的无端残害就已经让她的心灵如烧焦的木炭一般,生于和平年代的人是见不得这阵仗的,更何况要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男人恍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在自己的怀里。
军医把了把高长恭的脉抬起头来对郑子歆说:“劳烦姑娘把将军的面具拿了下来,老夫要看看将军面色。”
终于还是要把他的面具拿下来了,这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到底会美成个什么样儿,郑子歆不禁又想起了阿洛俊美如天神的脸,一滴眼泪划过脸庞,阿洛,不知你在哪里,是生是死,是不是与我现在一样的遭遇呢。
她颤抖着扶起高长恭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手轻轻的解开后面固定用的纤细绸绳,那一刻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是该惊喜还是绝望。一张让她思念了近百个****夜夜的脸,毫无预兆的展现在他面前,只是再没有了以往或调皮或魅惑或沉静或忧虑的神采,那是一张苍白到让郑子歆几欲崩溃的脸。
“阿洛,阿洛……长恭!”旋即放下高长恭让他躺在床榻之上,泣泪不止的问军医:“军医大人,将军可还有的救?”
“倒不是没得救,只是将军身中剧毒,老夫也要研究过了这究竟是什么毒才好施救呀!”老军医用刀刮了些箭上的毒血在灯下细细的看了起来。
此时韩卓王显已经率大队回了晋阳城,两人也急匆匆的奔至帐中,王显抓起军医的领子厉声问道:“我问你,你能不能救活他,到底能不能救活他。”
“显,你且让军医好好研究,这样大吼大叫的对长恭的伤一点好处都没有。”韩卓倒是年纪长了些,人也稳重的多。
郑子歆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静静的握着高长恭的手眼泪流个不停,王显和韩卓看着子歆如此伤心也都跟着忍不住想要哭泣。
“此毒乃突厥王室所有,老夫也没什么好的方法可解……”军医看着刀尖上黑乎乎的剧毒直摇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显怒目圆睁,从未见过如此狰狞的王显,这倒是让韩卓大吃一惊。
“显,你不必激动,听军医把话说完。”韩卓拉住了王显。
“军医,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活他。”郑子歆也急忙跑过来跪倒在军医面前。
“郑姑娘,千万别这样儿,老夫受不起呀!此毒不是解不了,我也只能是稳住毒性,把表面的毒给清除了,体内的毒,想要彻底解了还要问那燕都拿解药去。不然这毒会每年复发一次,痛苦难当啊!”军医满脸的无奈。
“那就是说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了。”韩卓还是一贯的冷静。
“是的,无性命之忧。”军医长舒了一口气。
“那军医,您快救他,您快救他!”郑子歆还在哀求。
“你们过来,谁托住将军的头部,我要先把箭拔出来给将军清理伤口。”他走到塌前看了看箭的长度。
“我来。”郑子歆慌忙跑到跟前慢慢的托起高长恭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用手按住将军的双肩。”老军医看了一眼郑子歆。
郑子歆用略微颤抖的手按住了高长恭的肩膀。
“好了,姑娘稳住,我要拔箭了。”老军医有些怀疑的看着郑子歆:“怕就闭上眼睛。”
箭拔出了瞬间黑色的血液溅了郑子歆一脸一身,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心疼,一个如此柔美的男人要受这样的苦,她看了也不忍心,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是她的相公,是她要陪伴终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