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呢,只要她不太贪心,只要她稍稍地小心一点,何至于会为了钱给人包养啊,变相地来说,别人的钱不管锁在哪里,只要她想要,那不都是她的钱吗?就算在祖师爷面前磕了头发了誓,可现实面前适当地变通一下,谁又会知道?她那么精灵到狡猾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死心眼呢?
“或者铁叔看上的,不仅仅是她的聪明伶俐,还有这份永不越雷池一步的忠义!”麦亦嵘说这句话时,心底是带了不自觉的敬意的。
好久的静默,雷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心只纠结在师傅对她的宠爱和信任上,而这些在她出现之前,都是属于他的,现在猛然被老大提出这一点忠义的说法,不觉在惊讶中触动心坎。
忠义,这两个冷凝字眼,落在耳内竟感觉那么遥远,这是个早已从现代生活中消失了的词汇吧,它现在只存在于历史长卷中,偶尔在观望的视线里,翻腾出血色的浪花,因为那是需要用鲜血去撰刻,才会留下深深印痕的高贵品质,为了一份承诺,而无悔一生的赤子之心。
“但是,这和我们所认识的她,不是太矛盾了吗?一个人怎么可能既高尚又卑劣?这分裂得也太厉害了吧!”雷海沉吟半晌还是执有不同意见。
“是!不但分裂还很矛盾呢,所以我这次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她是怎样一个人!”他其实也不能认定,只是凭了一份直觉,突如其来。
“确实,我也很想弄清楚!”
“不着急,这事得细细查,只是查得时候别让老二知道,小心点!”话题似乎越来越沉重了,心里有种受压抑的郁郁寡欢,麦亦嵘交待完赶紧换了个话题,“慕家的喜贴你也收到了吧?我这两天不方便,你抽空问问慕少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他尽管说!”
“一早就收到了,我已经跟他说了,这还得备份大礼,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干脆包个红包吧,省事!”
“瞧着办吧,行了,睡吧,我这还浑身疼着呢,也不知道那女人疼不疼?”一边小心挪动着脚,一边顺口说了一句。
“是不是耳朵也疼啊?我可听说她咬你了,呵,老大,头一遭吧?兄弟俩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故事,我在书上看到过,你说现实里有没有真的?”
“有你个头!”
啪一声挂了电话,这个雷子,竟敢把他想得这么低级,他会喜欢上她?
忍不住摸摸耳朵,忽然想到佛经里常说的玉面罗刹,男极丑,女极美,喜食啖于人,怎么感觉好象她一样,长得漂亮,谁知道还会咬人,还有今晚的其他种种恶行……
对天发誓,他麦亦嵘今晚,真是这辈子头一回被女人逼着低了头,然后又被女人咬了耳朵,这个没心没肺的,她怎么干得出来?她就一点都不嫌丢人吗?甚至连害怕好象都没有?今晚随便换个女人来,哪个敢不对他温柔体贴,尽心尽力,就只有她,敢直接跟他叫板,还那么嚣张!
然而,没法不承认,她又是那样率性的,毫无做作的行为,来去之间总是捎带着一股子天生的硬朗之气,她曾经不屑于他,她后来敢拿刀指着他,她今晚也曾温柔地照顾他,最后她很明白地强迫了他,种种行为堪称杀伐果断,可她明明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啊!
曾经看她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象是随时会消逝于无声无息中,他当时看到的第一眼,他就在想,也许她是熬不过这一场磨难的,但她后来熬过来了,在那个冬季里重生,而且现在越来越生气勃勃!
脑中浮出她扬起的黑长眼睫下,那双望向他时,总是闪动了怒气或是冷漠的眼睛,清澈明净,不屑一顾。
一个曾经堕落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份傲气的!
“哥,求你了,我就剩下这一点了,你放手吧……”
但她却也曾开口求过他,还叫他哥,“只剩下这一点?”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点,让她不惜开口相求?
罗昕的提醒,他至今没有对谁提起,甚至雷海面前都没有,被人包养是事实,孩子的事,她也亲口承认了,一切都那么顺里成章,可偏偏这时候跳出来个罗昕,他那一番话,和现实严重的偏离,真假之间,他不愿相信,可又不能不相信,这事除了一份离奇,更多的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查,这是个问题;查出来,这也许更是个问题!
茫茫然之间,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不知道老二是怎么留下这么一档子陈年旧案的,在他和苏若锦之间,迷雾重重,有人为的痕迹,似乎更有天意的安排,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场孽缘。
但无论是怎样的纠结,还是算计,到头来,都必将影响到家族和老二的身誉,她黑色的出身,是不能容忍的忌讳,即便她本人一身清白,也遮挡不了这份耻辱,还有那隐于她身后的不明不白……于公于私,都不得不小心处理,不得不更多一份隐藏。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她产生兴趣了,所以很想拨开一切挡在她面前的障碍,想看到一个真实无隐藏的她,是更多阴谋的狡诈?还是悲壮的无辜?也或许,只是一个甘心的同谋,也未可知!
只是,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又会让她对他生出怎样的怨恨了!
是再次拿起刀,还是直接冲过来咬?
行了吧,苏若锦,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又性格强势的女人,真要喜欢上她,得付出多少心血的投入和情感的包容,算了吧,还是等她学得象个女人了再说吧!
悠悠睁开眼睛,苏若锦一眼就看到正正的小脸,他眼里带着喜悦趴在她跟前,见她醒来,他软软声音向她轻喊了一声,“妈妈!”
周洁不见了,她的铺盖叠得整齐放在边上,看看窗台上,阳光已然铺上了一片,伸手抚上他的小脸,额上已然摘去了纱布的遮挡,但那片淡淡的伤迹仍看得清楚,然而那张小脸上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对她的喜爱,一览无余。
充满爱的脸是文字所难以形容的,只能体会,难以描述。
心里说不出的矛盾,更多的却是感动,叹着气伸手搂过他瘦小的身体,“吃早饭了吗?”
“没有!”他乖乖地躺着,忧郁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伤。
“外婆呢?”
“和铁爷爷说话!”
铁叔来了,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正正,去吃早饭吧,妈妈就起来了!”
洗漱完,就穿了睡衣睡裤,很艰难地走到客厅,铁叔和阿姨对面坐着,正低声说话,俩人神情都带着一股子不安,见她出来一齐停下,阿姨起身迎上来,扶她坐到沙发上。
小心坐好了,她才抬头看向铁叔,“铁叔,怎么那么早,我没事的!”
“你铁叔给你送药酒来的,专治跌打损伤的!”
这才看到茶几上是放了一个酒瓶,里面装了黑黑的液体,不知用什么泡出来药酒,笑一下,伸手拿过来,“谢谢铁叔!”
“吃完饭再擦吧!”铁叔象是很有些心事地看了她一眼,“丫头,你……那好好的车怎么就会出事了?”
呃?这是什么话,抬头看着铁叔,难道在怀疑是她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