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搂着他,让他更舒适地偎在怀里,“我也一样!”
“嗯,所以不要怀疑,过了这一段,就好了,我们好好在一起,过一辈子……”
一辈子……
“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以后在家里,记住三个原则:对父亲要尊敬,对母亲要孝敬,对大哥要远敬!”
“远敬?什么是远敬?”
“就是离远点,没事别招他!”
“我没招他!”心虚,老大跟他告状了?
“你没招他,他会那样看你?”隐隐地闹心,从战杰到潘哲,后期又蹦出个阿蒙,现在大哥看她的目光都透着不对劲,后院如此不宁,能不忧心?
“那你呢?你和沈茉,和韦国庆,还有那些我不知道的,都是怎么回事?”
“说的什么呢?”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些,心口郁积,忍半天才道,“好吧,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我们以后都小心些!”
解决问题要从自身做起,一味地要求别人,是有点过分!
“嗯,知道了……”爱意味着随顺,若要彩虹,必先宽容细雨,愿意为他去改变,哪怕只是一部分。
满意这份平和的应答,怀里搂紧些,“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搬出去住,就我们两个人……”
“好!”
好久再没听他说话,轻轻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
黑暗无声,无法入睡,窗外远远的弦月,如同笑弯的眉眼,回望着她的凝视,怀疑还在心里,坎坷人生走到今天,得到最多的启示就是:凡事不可轻信!
第二天上午接到铁叔电话,很今蓄地问她: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当着麦夫人的面,她也答得含蓄:都挺好呀,什么事都没有。
等麦夫人有事出去了,她才回房又回了电话,告诉了麦家对她的暂行安排,老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准备听他们的?”
不然又怎么办呢?心里颇无奈,嘴上却应道,“先这么着吧,我会事事小心的,或许他们是认真的呢,我想赌一把!”
“那行,多长点心眼,有什么需要,我会及时配合!”
挂了电话,心中感念铁叔,又想到阿姨母子,现在住在赵阿姨那边,一切尽在人家掌控中,她现在还真的不能怎么样,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就先听他们的安排吧!
来到书房外,一拧门把,锁了?
不对呀,一早麦子走时还对她说,没事去书房看书吧,这怎么锁了呢?
心里存疑,却没有声张,回屋坐了会儿,拿出那件破了袖口的羽绒服,很费了一番心思,两边袖口绣上一圈莲叶,精巧的浅碧色覆盖遮去了破处,且两边对称,衣襟的正中央,绣上一大朵艳红的莲花,两个隶书小字:清心!
本就不俗的一件衣服,刹时飘出几许出世的禅意!
一天,一天,又一天,每天早餐后送走麦子,而后麦夫人例行公事般地出门,是去看望国庆吧,正正又和爷爷外出公务了。
她落得一个彻底的清闲,刚开始感觉还挺好,两天一过,便觉得不对了,这不等于没人理,被冷落了吗?正经家人不理她也就算了,连家佣小刘也对她爱搭不理的,那天看她买回的菜里有自己喜欢的鲫鱼,她随口说一句,“这鱼中午红烧吧!”
她头都没抬,一边择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太太说要熬汤,她交待好的事,我才能做的!”
终于明白了,她在这里就是个外人,那间紧闭的书房也八成是麦夫人有心而为吧?
很想对麦子抱怨几句,可她又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所有来自精神上的冷暴力,都是伤人于无形无色的。
每每面对他晚间亲呢的笑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不得不捧出相应的亲呢笑容,“挺好的呀!”
天知道什么叫做挺好的?但她现在不缺吃穿,什么都不用操心,阿姨和周全那边也被照应得很好,一切又确实真的挺好的,没理由再去说道什么,但是……
忽然明白了某些电影电视剧,那些受苦受难的旧时女人们,那种明明被冷待,却偏偏一切梗在了心里,无法言说的苦涩。
好吧,不再管事,也不再多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书房那把锁,也难不倒她。
这天上午牛刀小试,很轻易就进了书房,关上门,面对着令她无比动心的书房,靠墙侧立的书架上书实在太多了,感觉无从读起,米兰*昆德拉,尼采,叔本华,海明威,村上春树,张爱玲,胡兰成,鲁迅……
《凡高传》,《麦田的守望者》,站在凳子上,从最高处一本本看过去,心花怒放,目光猛然定格,极其意外地发现了珍贵的全本绣图版——《金/瓶/梅》!
大大的激动,咦,还有那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哇,太棒了,太棒了,都是世界级禁书啊,喜不自胜,恨不能在地上打个滚,麦家的藏书真的很强大,禁书啊,据说此书作者发自灵魂的剖析文字,更将情感分析得透彻冷静。
屋子还有一台老式留声机,旁边唱片架上有一堆黑白老唱片,轻轻放上一张,尖尖唱针“沙沙沙沙”地摩挲起唱片保存细致完好的纹路,低低地歌声传出来,仿佛流逝的老岁月摆脱了束缚,重又发出了静谥的声响!
窃喜,大喜,捧下《金/瓶/梅》,坐于一方飘窗上,飘窗上垫着昂贵的土耳其手编地毯,还有一个色彩妩媚的泰丝抱枕,听着老唱片,埋头苦读。
西门庆之死,李瓶儿之死,犹其潘驴邓小闲之死,一个样样不缺的人,官场,商场,情/场,样样得意,最后却死于欲/望,一场空梦!
曾经风/花/雪/月的鲜/活生命,曾经鸳/鸯帐底的淋/漓情/爱,就这么一点点在文字中消亡,越到后面,越感觉万念俱空,人世风/月,不过如此!
时光在阅读中过得飞快,这天随手撕下一页日历,12月22日,咦,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末日吗?
怔了一下,手执日历进了书房,第一时间打开电脑,一系列关于末日的各式报导,五花八门。不过说得最多的,却是首都这几日空气严重污染,雾霾严重,啥啥地指标超了好几百倍,专家呼吁市民尽量不要外出,外出则要戴上防护用口罩。
嗤笑,首都人民真可怜,新鲜空气都吸不上了,末日得了!
手机响,麦子的,心一动,“喂,今天末日,有事早说啊!”
“亲爱的,我爱你,两个五毛一块的!”
乡音俚语并不标准地落入耳中,一怔之后差点笑懵了,“哈……你什么意思啊?”
“记着这个,真要末日了,咱在下边就用它接头,保准错不了!”
“真想得出!”
“未雨绸缪嘛!”语气一转,带了点神秘,“不过我估计用不上,哎,年前我去算命了,知道算命的怎么说,他说我一百岁那年还会犯桃花,哇,你要小心哦!”
“这算什么!”不以为然地笑,压低嗓音更多神秘,“年前我也算命了,算命的说,我年年犯桃花!”
“苏——”
不等他喊出来,啪一声挂断,笑的邪恶,敢犯桃花,哼,来一朵掐一朵!
关了电脑,哼着小调打开留声机,找出阮玲玉的《寻兄词》,据说这是张难得的绝版,阮玲玉唯一留世的一张唱片。
属于上个世纪的甜美声音缓缓唱响,带了一丝时光的摩擦,在欢愉的心情里,朦朦胧胧地魅惑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