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们离婚吧
早上的时候,头痛欲裂地付程终于清醒。
看看自己身旁空落落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喊何希朵,以往此时,对方会在厨房里准备早餐,虽说只是几片西式的面包和热过的牛奶,但何希朵依然每天坚持。
然今天,别说香气四溢的早餐,就连人影也没瞧见。
付程怀疑自己喝多了,怕错过上班的时间,可仔细看了钟点,不过七点多一些,根本不到上班时间。
“希朵……”忍不住,付程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人回应。付程就有些不清楚了,他努力地拧下眉心,回想自己昨晚醉酒的经历,脸上的表情立即不悦起来,嘴里吐着酒气,依然全是埋怨:“这家伙,真不知道心疼我了。”
起了身要喝水的时候,付程这才傻了眼。在饮水机上贴着一张字条:“付程,知道你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喝水,那么一定也能看到我这张字条,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跟你道别,是因为我不想再听到吵闹。我们之间,存在很多问题,最不应该的就是付出了身体,却忘记了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灵魂的沟通。爱不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好长一段人生路要走。趁来得及。付程,我们离婚吧。”
付程有些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再看看信,昨天虽说气极之下自己也嚷过离婚的,可这话换了何希朵来说,他就有些受不了。
想到昨天那个神秘的电话,付程一抹轻蔑地笑便浮了上来,哼,找好了出路,自然是要跟我离婚的,这女人可真有两下子!
心里是带着些恨意的,甚至有一种被人抛弃之后又添愚弄的感觉。甚至觉得,何希朵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这种女人只要找好下家,便会毫不迟疑地离开前家,继续拼她的大好年华。
如此女人,让付程心里觉得恨恨地,甚至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手。可他终是不明白,离婚是因为女人抓住了男人的把柄,男人知道了女人的底细。昨天晚上的醉话,其实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对何希朵充满鄙夷跟猜忌的付程,恨恨地拿出电话,打给何希朵,响过多次之后,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何希朵,我告诉你!真想跟旧情人走也行,但要拖上三两年!我不可能就这么放你走!何希朵,你也太没良心了,一结婚就让我背上离婚的骂名,你这女人真是可恶!何希朵,我跟你说,婚是早晚要离的!但不是现在!不是!”付程冲着电话恶狠狠地喊,喊完了才发现,对方早就将电话扣上了。
哼,这女人,真残忍,翻脸不认人!付程一边骂一边踉跄着走进厨房准备吃食,经过一夜醉酒、又跟何希朵闹了这么一出,他自然有些支持不住。
打开冰箱的门,他惊讶地发现,里面堆满了各种吃食。这些吃食他是记着的,曾经跟何希朵逛过无数次超市,每一次去都会带回来许多自己喜欢的,何希朵表面淡淡地,其实心里总是惦记着自己的。
这样一想,付程心里的恨就消了些去。
再转进厨房,他惊讶地发现还有一碗昨天夜里泡好的黄豆。这黄豆是进口,前六个小时泡上,第二天早上就可以磨出上好的豆浆。也就是说,何希朵曾经想过,在今天早上磨豆浆的。可怎么会突然就走掉了呢?
将黄豆装入豆浆机开始碾磨,付程的心思始终没有放下。他闹不明白,何希朵到底为何如此坚决?甚至连一个当面说分手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豆浆磨好的时候,付程去拿自己平常用的碗,家里总共两个常用碗,一只红的,是何希朵,她总喜欢说,这颜色代表着警告,能警示自己注意身材,尽量少吃,话虽如此,可她都次都会捧着碗不停地吃,食欲那么好。而付程的碗是绿皮的,何希朵买的时候就说,你有点清瘦,要注意一下饮食,绿颜色让人心情舒畅,心情舒畅了,就可以多进食了。
言犹在耳,人却杳杳。
付程抚着两只碗,思绪凌乱,突然也就没有心情去喝豆浆。他冲进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浴,一边冲一边暗想,赶紧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做梦?
等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再看看空荡荡的家,他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何希朵的字条上写得明明白,趁来得及,我们离婚吧。
(4)刺猬原理
从家里跑出来的何希朵,其实是无地可去的。
如果不是在街上撞见表姐夫郑天桦,她可能真的就背上包外出散心去了。
看到郑天桦的时候,何希朵先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对方的脸微微红着,看似刚从酒吧出来。
何希朵不满地蹙起眉头:“姐夫,你不会在酒吧待到天亮吧?瞧你喝的,还敢开车,真是的,难怪我姐她……”
何希朵话到一半,突然打住了。她心里想的是,自己马上就要离婚了,以这样的身份去教训郑天桦显然不合适。失败过的人,心里总是藏着一些小气的,婚姻亦如。
“朵朵,知道你们姐俩从小感情好,也知道你心里是向着安冉的。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天天对着一个木头人,对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对着一条天天吐着舌头随时准备咬我的毒蛇……我能安心呆在家吗?我心里的委屈谁知道呀?”郑天桦索性将车停在路边,跟何希朵较起真儿来。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姐姐是毒蛇,何希朵立即跳脚:“郑天桦!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姐!她为你付出的少吗?倒是你,结婚之前就朝三暮四,我还真是没瞧出来,你竟然是那样的男人!我都为我姐感到不耻!”
“何希朵,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在家天天听你姐骂,好不容易遇上你,想诉一下苦,你竟然……算了,算了,知道你们是姐妹。当我什么也没说!”看到何希朵有些急,郑天桦只好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
然,郑天桦想混过去,何希朵还不愿意呢。好不容易抓着个能出气儿的,她自然不乐意就此放过:“郑天桦!我告诉你,以后再对我姐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你们这些臭男人,天生就没一个好东西!”
“何希朵,你说什么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你干嘛还结婚?话说回来,不说安冉,就算我跟你吧,好歹也算打小就认识吧?你不能这样诋毁我的。有点教养好不好?”郑天桦不满地说。
何希朵冷冷地笑了:“教养?教养在出轨男人的眼里算个屁!越有教养的女人,就越容易养出轨的男人!”
“何希朵,大早上的,你吃枪药啦?跟付程吵架了?”看到对方脸上的憔悴跟泪痕,郑天桦终于意识到何希朵的异常。
何希朵没有回答,直接坐到了临近橱窗前的台阶上。她落寞的表情让郑天桦更加明白,对方是遇上了坎儿。
“朵朵,跟姐夫说实话,是不是付程那小子欺负你了?这么早你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他怎么不管你?”
“我跟他……没事。”本来想说出离婚二字的,可何希朵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没说出来。
“那你打算去哪?就这么晃荡下去?”郑天桦有些不放心。
内心早就软弱无力地何希朵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喷涌而出:“姐夫,你什么也别问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又怕何希朵无休止地哭下去,郑天桦上前拉起何希朵:“那你起来,我把你送到安冉那里去,有什么心事你慢慢跟她说。走!”
何希朵被郑天桦连拉带拽地推上车。车上,她终于疲惫地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境里,她仿佛看到付程跟洛宝姿正手牵手地招摇着,好不得意。猛然一惊,被吓醒,看清自己已然只身在外,她的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郑天桦小心地开着车,往安冉的别墅跑去,一路上,不时地递来手纸,默默无语。
等何希朵终于哭够之后,郑天桦这才说:“朵朵,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我能感觉出来,你很委屈。是不是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搬不动,砸不碎,压得怪难受的呀?”
何希朵无力地点点头:“是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话说完了,她突然有些不解地反问:“这种感觉,你也有?”
郑天桦表情很无奈:“你说呢?我跟安冉过成这样,我能不压抑吗?”
“姐夫,你跟表姐的事我听说过一些,错在于你。你要知道,女人最经不起的婚姻之痛,就是背叛。若是换了别的错,伤了身体发肤,都还可以补救,可若是伤了一个女人的心,那这婚姻就没的办法再温暖。心是什么?只能呵护、不能伤害的地方。”
郑天桦没有接话,转头看看一脸憔悴地何希朵,他无声地笑了:“呵呵,希朵,一场婚姻把你磨练得成熟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天天缠着我买哈根达斯的丫头了。”
说起过去的事,何希朵的心倒是一点点温暖起来。在她的记里,虽说跟郑天桦不是青梅竹马,但每次去表姐家总能遇上他,一来二去地熟悉了,也就不客气了,总能缠着郑天桦掏钱给自己中意的东西埋单。
“姐夫……其实,姐姐她人很好,你真的应该努力一下。”何希朵犹豫着说。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何尝不希望这日子好好过下去呢?可现在的问题是,矛盾已然产生,哪能那么快就消除掉?如同身体某处的一个肿瘤,即使开刀取了去,怕还是难免会留下残余,继续侵害。朵朵,这婚姻,我累了。”郑天桦最后的叹息让何希朵心头一惊。
“姐夫,这事你可不能乱说!你要知道,我姐她嘴上虽然不原谅,其实心里还是爱着你的!”
“爱?我也爱她呀。可是,我们谁也不能因为爱一只刺猬,就不畏惧她身上的毛刺儿吧?取一日暖,那是有幸,取一辈子暖,怕是扎得慌,等耗到爱都没了,那这两只刺猬的生命也就算告终了。”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刺猬原理。我只知道,男人有时候需要一点忠诚。”何希朵负气地说。她不喜欢郑天桦的这个比喻,明明自己是只刺猬,扎疼了表姐安冉,却还故意说得如此可怜,仿佛自己也是个害者似地。这样的男人,与付程何异?
想到付程,何希朵无奈地闭上眼睛,可马上又睁开来,她恐惧地听到那声呼唤,宝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