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安冉的外遇
车很快在别墅前停下。
草坪前的木栅门是敞开着的,何希朵跳下车来,拍拍身上的晦气,冲郑天桦说:“姐夫,回头我帮你们做做合事佬儿,能合则合吧,能做夫妻可是好几辈子修来的运气。”
郑天桦轻轻咧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何希朵有些不满意地叫了:“姐夫,你别这样行不行?男人嘛,有错就改,有机会就要抓住。你做生意的,怎么抓机会都不知道吗?”
看到何希朵一本正经地样子,郑天桦无声地笑了:“先进去再说吧。”
两人转身刚要往里走,这时别墅门突然打开了,安冉一身彩衣,灿烂得像只花蝴蝶,满脸堆笑,精神特别足。推开门的瞬间,她发现了何希朵跟郑天桦,脸上的表情突然怪异下来,嘴角十分不自然地收拢,诺诺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姐,我半路上遇上姐夫的,他说要跟你来道歉呢。”何希朵赶紧澄清。
郑天桦冲安冉点点头,显然分居之后,这对夫妻显得生分了许多。
安冉看也不看郑天桦,老远就捂起鼻子,一边招手一边说:“郑天桦,你又喝酒了!赶紧离开这里!免得惹我烦!大早上,这一股子酒味儿……”
郑天桦摆着手刚要道歉,嘴张了一半,眼睛突然惊讶地开大了。
别墅门被打开了,先踏出来的是一只男人的脚,随后就是十分暧昧地声音:“亲爱的,大早上的,送牛奶的来了吗?”
声音温厚,男人气儿十足。
等这男人走出门来,他身上的装束更是让众人吃惊,睡衣打扮,竟然还光着脚,十只脚丫不规则地点着地,俨然一个音乐青年。模样倒是英俊。
最先惊讶的是何希朵,她不敢想像地看着表姐,再看看那个年轻男人,眼睛跟嘴巴一样圆。
而最愤怒的自然是郑天桦。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又看,眼里差点喷出火来!
倒是安冉,很镇定的样子,一边把男人推进屋去,一边锁上了门。
“郑天桦,既然看到了,我也不隐瞒什么,我们之间扯平了!反正婚是离不掉的,既然那样,大家就凑合着过吧,你去爱你的独木桥,我来守我的阳关道,互不相欠。”
安冉的话冷冷地,说得却极流畅,仿佛早有准备。
郑天桦自嘲地笑笑,一边笑一边往后退:“安冉,咱们走着瞧!”
眼见着这夫妻是没合好的可能,可何希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表姐安冉,打小便被修练成淑女楷模,她怎么可以……
“朵朵,你也觉得我坏,是吗?”安冉看着她,淡淡地问。
“姐……我不理解……你怎么能……”何希朵结结巴巴。
安冉半是嘲笑半是自负地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何必独守空房!婚姻犹如磁场----男人外遇,大多受外力吸引;女人外遇,大多受内力排斥。我的婚姻里,他是最先出轨的那个,而我,不过是受了第三者的排斥。换句话说,是郑天桦害了我。”
“不!姐,刚才跟他聊起来才知道,他心里还是爱你的!甚至我还劝他来给你道歉,只是……姐,你这是干什么嘛!”何希朵埋怨着。
安冉再次笑笑,颇无奈:“朵朵,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又不知道你们要来。哦,对了,大早上的,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听到表姐谈起自己,何希朵心里的愤懑跟委屈立时浮上了脸,难以掩饰的郁闷。
安冉知道,肯定跟婚姻有关。于是打开门,冲楼上的男人喊了句:“换好衣服没有?换好了就走吧,我不叫你,你不要再来了!”
楼上的男人西装革履地下楼来,冲安冉点点头,悠闲地离去。
何希朵的心一时之间还是转不过弯来:“姐,这男的做什么的呀?也不像有钱的主儿。”
“要钱做什么?我的钱已然够用了。”安冉燃起一支烟,兀自喷吐着。
烟圈袭到何希朵这里,她立即尖着嗓子咳嗽:“哎呀,姐,你这是干嘛!男人,酒,烟,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儿了?!”
“朵朵,我是不是让人特失望?”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冉的表情是十分认真的,细看之下,竟还能瞧出几许泪花儿来。
何希朵赶紧打圆场:“哎呀,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儿都凑到了一起,我感觉有些难以接受。你说那男的,哪里好嘛?也不见得比姐夫有钱,也不见得多帅,你图得什么?”
“哼。男人玩女人图得什么?快感。那么女人玩男人图得什么?报复。”安冉一副愤恨模样。
“姐,你还在记恨郑天桦?”何希朵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的问题是,从今天起,他要开始记恨我了了。”
“姐,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你们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吧。趁早解脱。大家都年轻,你们也都有钱,凡事都可以重来的。”
“傻朵朵,重来?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的公司眼看着上市,那宏大的远景,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是极其期待的。婚姻可以败了,甚至可以不再忠贞,但事业不能。”
安冉的话让何希朵大跌眼镜,想到路上郑天桦对婚姻的那些说辞,她立即明白,表姐的这场婚姻,其实是有目的。而这种目的,跟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的婚姻是因爱结合。表姐的婚姻是因利益而结合。
因爱情而结合的婚姻,看似美满,实则脆弱,因为爱情是易碎品。所以,不爱了,就要学会放手,成全对方,更是在成全自己,虽然心会疼痛,但也不失为一种明智。
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看似不堪,实则坚韧,因为利益是不可替代的纽带。所以,不爱了,甚至明知对方已然背叛自己,可为了共同的利益还要继续坚持,这才叫无奈。
(6)一个人欢喜
这一天,何希朵跟安冉静静地呆在家里,两姐妹的心里自是滋味杂陈。
几天不见,安冉已经不再喝酒,转而对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说:“朵朵,你知道吗?烟才是女人的朋友,有了它,你才不会寂寞。”
何希朵手里拽满了从安冉那里夺过来的烟,满满地塞了一大把,瞧了瞧,表情很无奈。
“朵朵,你跑到我这里来,是不是跟付程闹上了?”安冉突然问。
“姐,我要离婚了。”这话从遇上郑天桦那刻,何希朵就希望说出来,可她也知道,能真正让自己吐露心声的,还是安冉。
“这一次是真的?”安冉边说边燃起了烟,并未感觉奇怪。
何希朵再次夺过来,可晚了,烟已然点上,飘飘渺渺地,带着诱惑。何希朵看看手里的烟,香味倒也吸引,索性接了下来,塞进自己嘴里。
猛吸一口,被呛得,泪如泉涌。
“姐,为什么这世上的承诺还是假的?为什么这世上的爱情没有一桩是不伤人的?”何希朵流着泪说。
“在爱情的世界里,总有一些残忍的真相要发生,当一个人以为诺言可以长久,或者准备跟你过到终老的时候,偏偏真相让故事早早结束。如此不堪的不只是爱情,还有人生。”安冉无奈地说。
“不是还有承诺吗?当初那么多美丽的话语哪里去了?”何希朵不甘心地问。
“承诺本来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一场角力赛,有时皆大欢喜,大部份的情况却两败俱伤。”安冉深吸一口烟,然后浓浓地从鼻腔里将气释放出来。
“姐,我被付程伤得体无完肤,我跟他之间真的完了。曾经以为,在他心里至少是有我的位置,可从他看洛宝姿的眼神里,从他的醉话里,我终于听懂了,没有我。一个男人,给了我婚姻,却不给我爱情,这是一种多么残忍地侮辱。”何希朵的泪水复又倾盆。
“朵朵,别这么说。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可是爱得死去活来。全家人都不同意你那么早就结婚,可你说什么来着?非他不嫁。朵朵,既然选择了,就要勇敢去接受,别无他法。”安冉一边劝,一边将纸巾递过去。
只是这一次,安冉没能安慰得了,何奂朵边听边摇头:“美丽的谎言往往比暴力更伤人,肉体的伤可以痊愈,心里的伤却无药可治。我跟他之间,一个心醉,一个心凉,回不去了。”
何希朵的话引得安冉一阵冷笑:“也不知当年曼桢跟自己的情人说‘我们回不去了’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心痛?心碎?还是心死?这张爱玲也真是有才,她的话当年实用,如今还实用。而当年,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
“姐……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就想告诉当下的男人们,他们可以出轨,我们女人也能!且出得比他们还要色彩绚烂!哈哈哈……”安冉笑得有些疯狂。
何希朵白了她一眼:“姐,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儿是你不对!郑天桦都有修好的表示了,你怎么就不能给我家一个机会呢?”
“机会?好,我现在给他机会,你去问问他,心里舒服吗?还会给我机会吗?”安冉无奈地笑。
“那也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呀。”
“耗吧,婚是离不了的,青春没了,爱情没了,除了耗,我们还能怎样!”安冉止住笑,一脸地无奈。
“姐,有句话说得好,伤得越深,爱得越重。其实你们在心里是有彼此的,可为什么非要为样相互折磨呢?折磨来折磨去,最终受伤的还是你们自己呀!”
“朵朵,你不懂。被一个男人背叛,虽然会不舒服,但至少还能挺过去;若被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背叛,这就不是舒服与否的事情,而是一种侮辱。你瞧瞧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得他外面的女人?!他竟然将那个女人视为珍宝,这种羞辱,就像有人当街扒光了我的衣服一样!赤裸裸地疼!”安冉的话带着愤懑。
何希朵这次听明白了。原来安冉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不爱郑天桦,而是爱得太深,想要以牙还牙。这举动有些疯狂,但身为女人,她还是理解表姐的。
“姐,你们这过得是些什么日子呀?表面风光,内里颓废。莫如趁早离了算了!”
“离?那不行!公司第一。我不能丢了男人,连钱也守不住。我跟郑天桦走到今天这一步,爱不爱不重要了,清不清白也不重要了,只要能守住共同的利益,那就够了。”
“为利益牺牲一生的幸福?值得吗?”
“幸福看不见了,利益总是看得见的吧。”安冉叹气,随后一滴泪掉落在唇角,咸咸地味道,让她忍不住咬紧牙关拒绝,然,泪水是不受控制的,越是如此,淌入嘴角的咸液便越多,苦不苦都得接受。
看到表姐如此痛苦,何希朵不免有些担心:“姐,那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安冉努力抿了抿嘴角,再次拿起了烟:“怎么过?一个人过嘛。反正有他无他,日子终究是不能改变的。”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过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婚姻不能给我幸福,那就让我一个人将日子变得欢喜。”安冉吐着烟,烟雾中的脸让安冉感觉好陌生。
“一个人欢喜?”何希朵咀嚼着这句话。
“对!婚姻无法给我欢喜,爱情无法给我欢喜,那就让自己给自己欢喜,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自己喜欢就好。”安冉重复着。
何希朵本能地想反对,可烟雾中的安冉,显得那般无奈,带着丝丝缕缕的忧伤,这让她不忍再开口说下去。坐下来,忍不住再回想自己的婚姻,何希朵又觉得,表姐的话其实是对的。跟付程的婚姻里,自己又何偿不是一个人欢喜呢?可有一点何希朵比安冉清醒,那就是婚姻中的一个人欢喜,绝对不是真的欢喜,而是无法言明的寂寞,与悲哀。
悲哀。这是婚姻的赐予吗?何希朵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心无来由地痛。想到自己从凌晨走失到现在,付程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
难道,以后的真的要一个人欢喜吗?
何希朵汲下鼻子,顺手从安冉那里接过了一支烟,一边咳嗽一边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