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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坠崖身亡(1)

“110”接到语焉不详的报警之后,又反复询问了诸如出租车车型牌号、是否听到丈夫以外的其他声音以及丈夫此前对家人说过什么其他之类的问题,但报案人只说了车牌号,其他问题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为了更多地掌握线索,警方已经让报案人和家人立即来市公安局一趟。

几分钟后,杨光开车送杨钟和柳明来到市公安局。值班人员直接带他们到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办公室,然后去向领导通报。

询问由陆海洋、张跃生负责。陆海洋一见是杨钟,微微一愣,马上上前握住了老杨的手。他们认识,那是几年前,他带刑警蹲点守候一名抢劫杀人犯,由于街道上没有隐蔽地点,只好选在了位于犯罪嫌疑人住处对面的杨钟五金商店。陆海洋去对杨钟说了,杨钟父子很配合。可是现在,老杨的儿子出了事,竟吓得连陆海洋也不认识了。他让通讯员倒了茶水,然后说:“老杨啊,我是陆海洋,你还认识吧?你们不要紧张,叫你们来主要是想再详细了解一些情况。不要急,慢慢地回忆,每一个细节对我们都非常重要。”

柳明说:“一般情况下,建清晚上9点左右就回家了。可那天下午,家里来了他几个同学,我就打了他的手机,一直联系不上。同学们等了半天,只好走了。以后的事,我都对110说了……”

“你们仔细想想,最近他向你们说过什么没有?或者行为反常?电话里有没有其他声音?”

“手机周围没有别的声音,很静……我已经想了他最近给我说过的一些事,但都不会与绑架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认为是绑架?”

出现意外情况,家属往往会把事情往最坏处想,这也难怪。但杨建清问孩子睡了没有,分明是想以反常的行为暗示家人他遇到了麻烦。这就的确有点像是绑架了。陆海洋问:“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他们绑架建清的目的是什么?”

柳明说:“可能是为了钱财吧。”

听她这么一说,陆海洋的心里更加紧张了。对于一个出租车司机,最值钱的就是那辆价值十几万元的车了,这样的话就不仅仅是绑架,而很可能转化为抢劫了。但他不能把这个更坏的结果告诉他们。

进一步的询问没有得到明显的收获。作为刑警支队长,陆海洋觉得此时留在局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报案人家里有人守候,暂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提出带人和技侦人员一起去电信局。临走,他望了一眼杨钟和柳明,他们的表情都很木然,似乎连悲痛都来不及,这是突如其来的不测发生之后,受害者家属表现出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因为他心里也一点儿底都没有。但现在,杨钟的儿子出事了,生死未卜,他应该安慰安慰他,他说:“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杨钟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先回去,注意接听电话,配合我们的工作。有情况马上报告。”陆海洋给了他一张名片,“有事打我的手机。”

询问的过程中,杨光一直在旁边静坐,这时他看了一眼杨钟和柳明,对陆海洋说:“我送他们回去后,直接去电信局吧。”

柳明说:“不用了,我们打的回去。”

送杨钟和柳明走出大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从杨钟家里返回的宋建伟,宋建伟便和杨光一起送他们。大院里灯光依稀,他们送杨钟和柳明到大门口,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柳明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又下来,说:“警察同志……拜托了……”

看着这位年轻美丽的女人,一想到她有可能成为寡妇,杨光的眼睛里不由得有些潮湿,动情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杨钟和柳明走后,宋建伟有些狐疑看着杨光:“你好像有点儿反常。”

杨光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但却嘴硬道:“你对人民群众有没有点感情?”

送走了杨钟和柳明,杨光、宋建伟随陆海洋直奔电信局。杨建清的手机是迄今为止唯一的线索,或者说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车在电信局大门口停下来,刚好与技侦科的人相遇。他们见过打了个招呼,一起从小门进入大厅。保安验过身份,请他们上楼。因为多次打交道,公安局的人与电信局的人已经很熟,他们直接来到了查询处。电脑屏幕显示,受害人的手机最后一次通话时间确实是21点零5分,即与报案人通的话。之后,便再无通话记录。陆海洋在失望中又怀着一丝侥幸,想冒险再把电话打过去试试,却是忙音。他正疑惑,突然,电脑屏幕上一个通话号码跳出来:6999599,区号是省城。就是说正有人使用这部手机!然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疑的通话正在进行,却无法锁定通话的内容。仅仅几秒钟,通话结束。再打过去,又是关机。查省城的那个电话,竟是火车站的订票电话。他们把电话打过去,询问订票电话的具体内容,对方是一个女的,声音悦耳地说:“无可奉告。”

看来得派人去一趟了。陆海洋对技侦科长说:“这个手机以后的使用情况就交给你们了。”由于无奈,他又当着技侦科科长和电信局的人的面,问了一句非常外行的话:“能否确定这个手机那晚9点零15分和现在打电话的方位?”

电信局的人说:“从理论上说可以,但只能在通话进行时。确定过去时,目前没有这种设备。”

技侦科科长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陆海洋自嘲地一笑,说:“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特异功能。”

走出电信局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信息都能保存下来该多好,那么所有的犯罪都会留下证据——如果是这样,破案也就太简单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像缺氧的空气渐渐弥漫在陆海洋的脑际,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束手无策,任案情恣意发展下去吗?技侦科的人已经上了车,打道回府,干他们该干的事。陆海洋也带着弟兄们上了他的三菱吉普车,作为支队长,大案当前,他总不能带着弟兄们像无头苍蝇似的瞎转吧。当然,他也可以做得威风凛凛,拉上全队人马,鸣着警笛在市区呼啸一圈,但那没有用。他不是局长,没必要做这些表面文章,何况袁局也不欣赏这种做派。

陆海洋决定先派人去省城火车站查一查那个订票电话,唯一的希望是有人去取票。但如果真是犯罪分子,他们会愚蠢到用受害人的手机订票吗?没办法,纵然是一个圈套,也得去试一试。他命宋建伟带人立即出发。他带着杨光再去报案者家,希望会有电话打来。

然而电话没有再打来。恐惧之中的柳明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没有了对过去事情进行分析、甄别的能力。

三菱警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省城。凌晨2时左右,宋建伟带人来到了省城火车站,找到车站派出所民警,一起来到订票处。

负责接听6999599电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妇,派出所的民警介绍说她叫杨倩。宋建伟说:“我们想请你回忆一下这个从外地打来的订票电话。”说着,递过手机号码。

杨倩一笑,说:“你们真厉害呀,人家刚刚订过票,你们电话就打过来了。但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所以没有告诉你们,请你们理解。”她在解释的同时,电脑已经查到,“明天中午的113次,两张,宝鸡。”

“谢谢!”

然而从订票处出来,宋建伟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宝鸡明明在清州以西,他们干吗要舍近求远到省城来订票?也许,犯罪分子根本就是胡诌的,不可能再来拿票,但他还是请求车站派出所配合,并决定留下守候。

在粤海大酒店的一个豪华套间里,余长水被连夜召了回来。牛世坤想从他身上获得的信息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究竟是不是敲诈他的人或者同伙。余长水说目前他不能肯定。事情到了这一步,余长水已经知道自己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以公安局刑侦副局长的名义为牛世坤消灾。既然是以执法者的身份,所做的一切就要合法。这样,他和牛世坤才能不留后患,才能保证后半生高枕无忧。

林子藤已经看出了他的顾虑,提示说:“既然敲诈者打电话说他是开出租车的,就说明他们即使不是一个人,也一定是同谋。”

余长水说:“第一次打电话,他还说他是记者魏泽西呢。我也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前者可以理解,他怕牛书记不接他的电话,后者就有点问题了。”

牛世坤问:“询问的情况怎么样?”

余长水下意识地看看林子藤,欲言又止。

牛世坤说:“对林总,不要有任何顾虑,就像现在我对你一样。人在世上,没有几个生死之交是难成大事的。”

余长水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林总。说实话,不是我不相信林总,到了清州,牛书记郑重介绍我认识的您。但是我想,这件事,知道实情的人除了我们三人,越少越好,即使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也无法对证。因此,这次行动真正的目的、我的手下,林总的手下,包括刘海涛都不是很清楚。我让他们感觉到的是在帮公安局办案,大家都是朋友。还有杨建清,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他更以为我们是在办一起非常神秘的案件,连为什么传讯他还稀里糊涂。这样,如果他确实是无辜的,就放他回去……”

牛世坤、林子藤满意地互相看了一眼。林子藤从茶几上拿出一支软中华递给他。余长水接过烟,说:“杨建清之前我曾经见过,应该说打过交道,就是那一次在火车站,我和手下在他车上找录音机。所以这一次,我没让他看到我,审讯是在没灯的窑洞里进行的。是没灯,不是不开灯,好像也不是故意的。我提示他回忆最近20多天来经历的所有可疑的事情。我们说了很多费话,他终于说到了那一次去清川,一个人慌慌张张上了他的车,后来被警车追上抓走的事,也说到了当天在火车站被一伙人偷走了一个随身听。但是几天之后,有人找到他,说要出一万元的高价买回一个录音机之类的东西,他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录音机……这事也与事实吻合。如果是他事后想敲诈更多的钱,从逻辑上讲,不应该主动说出这些事。看来,他对录音机好像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