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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坠崖身亡(2)

听到这里,牛世坤基本上同意了余长水的判断。但在失望中,他的大脑迅速搜索记忆,那一次余长水告诉他,从金明峡兄弟的谈话中证实了那个录音机确实存在的时候,并没有说金明峡曾派人去找过那个出租车司机。他们兄弟的谈话会不提到这件事吗?不过现在,他什么也没问,说:“这样的话,就让那个出租车司机回家吧。”

这一次,余长水又想隐瞒他曾同意杨建清往家里打电话的事,但转念一想,当时还有林子藤的人在场,于是,解释道:“放他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当时,他要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告诉家人一声。从法律上讲,应该通知家属,所以我同意了。”

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杨建清已经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公安局在办案,至少认为他们是在非法办案,他已经把自己的处境暗示了家人,很可能已经报了警。

“既然没他什么事,我也同意放人,以防夜长梦多。”林子藤说。

这件事处理完了,但接下来的事更复杂了,敲诈者到底是谁?

余长水说:“我感觉,这个人很可能是金明峡下车以后,我们与杨建清在火车站碰面之前,这中间上出租车的人。”

这个问题牛世坤早就想到了,但他不愿正视,茫茫人海,他到哪里找这个浑蛋?他只有被动地任人宰割了!此刻,他的脸色铁青,从茶几上拿起一块水果糖放在嘴里,咬得咯嘣嘣地响。

余长水说:“我想在天亮以前赶回天井院,再仔细问一问这些情况。没准儿我们能找到这个人。”

牛世坤同意。余长水正要走,林子藤说:“慢着,我让酒店做了夜宵,你带上给弟兄们吃吧。”说着,打电话让餐厅包装好送到房间里来。他刚放下电话,手机又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号码,是刘海涛打来的,心想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

“喂,是我。”

“林总,出事了。”

林子藤不安地看了一眼牛世坤,问:“什么事?慢慢说。”

“那个出租车司机……”

“那个出租车司机怎么了?”

“他挣断了桌子腿跑了……”

林子藤抬头对牛世坤和余长水说:“那个出租车司机跑了。”

夜深人静,电话里的声音余长水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刚要说跑就跑了,我们还可以再找他继续询问,没想到手机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外面一片漆黑,他在塬上瞎跑,掉沟里摔死了……”

“什么?”

“已经没救了……”

余长水的头“嗡”的一下大了,早知如此,他当初不该那么操之过急贸然去找魏泽西,暴露了自己的企图。他要过手机,说:“你等着,我马上过去。这件事暂时要绝对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挂了手机,把手机还给林子藤,说:“事情闹大了,弄不好要向市公安局报告。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说清楚传讯的理由……”

三个人沉默了。半天,牛世坤说:“能不能把他与黄金被盗案联系起来?”

“恐怕不好办。黄金被盗案我们是在市局刑警支队反盗窃大队协助下搞的,嫌疑人名单中根本就没有杨建清这个人……”他忽然想起,也没有魏泽西的名字,怪不得那次杨光很不给面子。这同时他心里一阵紧张,如果杨光发现了什么秘密可就糟了。事已至此,他说:“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牛世坤和林子藤几乎同时说。

“只有牺牲林总的兄弟的危险了。”

林子藤问:“怎么讲?”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按我的实际想法说了,那就是改变案件的性质。”

余长水把意图说完,林子藤和牛世坤相互注视了很久,林子藤说:“只好这样了。不过,我手下的人你们尽管放心。”然后,下意识地点了一支烟。

商量好之后,余长水立即动身前往桑田塬。林子藤为他们备好的夜宵和两瓶茅台酒也没有顾上带。

一个多小时以后,余长水驱车赶到了刘海涛的天井院。院门虚掩,他和司机走进天井,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刘海涛、李华良等几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从窑洞里走出来,余长水瞪了李华良一眼,心里骂道:“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摆摆手让他们散去,和刘海涛一起走进了主窑洞。

“到底怎么回事?”他嘴里这么问着,不愿正面看他的脸。

“夜里两点多,弟兄们都睡了,那窑里是小二看着的,可能在他出去撒尿时,那个出租车司机弄断了桌子腿,又趁小二睡着时把手铐从桌子腿下滑脱了。我听到院门“吱呀”一声,赶快带人拿了手电筒去追。那小子不知道路,愣往黑里跑,就掉沟里了,刚好下面有盘石磨,他竟然摔到了石磨上……我们赶到时他就没气了。”刘海涛垂头丧气地说。

余长水一副深思的样子,说:“这只是个事故。但是你知道,这个案子是谁交办的吗?林总怎么给你交代的?”

“林总让我什么也不要问,让我们协助就是了。”

“你协助得可好!”

“余局长,你看……”

“关键是你向林总和市领导怎么交代?听说林总很信任你?”余长水已经知道,刘海涛在宝鸡那边有案底,是林子藤一直保护着他。难怪他让刘海涛用杨建清的手机往省城火车站打一个订票电话,随便什么地方的票,越远越好,这小子随口就说宝鸡。这个电话,余长水纯粹是凭着当警察的经验即兴发挥,万一家属报了警,便是一个声东击西的反侦查招数。

“林总对我那是没说的。”

“这我就放心了。你能够实事求是,把意外事故的责任主动承担起来就可以了,充其量只是民事责任。至于民事赔偿,不会让你掏一分钱。公安方面由我解释做工作。”

刘海涛听余长水这么一说,放心了,不就是不让林子藤难堪吗?这是义不容辞的事。他说:“这绝对没问题。”

余长水点点头,说:“那好吧,你现在带我去看现场。”

“现场?什么现场?”

“就是杨建清意外事故的现场呀。走吧!”

“哎呀,哪还有什么现场,人我已经抬回来了。”

“这下糟了!你怎么不知道保护现场?现场破坏了,怎么能说明人是自己摔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可事实上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有人作证……”

“谁作证?他们都是与本案有关的人,有法律效力吗?家属再死死地咬住不放,你能说得清吗?你真糊涂!弄不好,是要承担刑事连带民事责任的!”

“……”

刘海涛什么也不说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陷入了吃官司的泥坑。他感到特别的委屈、窝囊、愤怒,可是事情也确实是他弄到了这一步。

余长水扔给他一支烟,等他点着,给他时间让他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刘海涛明知道这时候谁也不能相信,可是他实在没辙了,他不敢把事实真相全盘端出,更不能得罪林子藤。林子藤在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收留了他,而且委以重任,付以高酬,统领着整个公司保卫部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马。他说:“余局长,我们都是林总的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

“把问题简单化。”

“怎么讲?”

“整个事情仅仅是你与杨建清之间的事。后来,他跑,你追,他摔死了。当然,没人相信他是自己摔死的,但如果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涉及钱财,特别是他欠你的钱,你会让他摔死吗?没有杀人动机嘛!再说也不合逻辑。至于你们俩的关系,大家都是局外人,这样就可以作证了。”

“可是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他死了,谁知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事实查不清,刑事诉讼就无法进行,最终会不了了之,顶多也就是判两年。林总还可以想办法取保。民事赔偿部分,不论赔多少,我想林总是不会让你承担的,你也承担不起。”

“我要去见林总。”

“想好了再去不迟。走吧,我们现在先去看看人再说。”

余长水叫人拿了灯泡,与刘海涛一起来到关押杨建清的窑洞。灯亮了,现在,杨建清静静地躺在土炕上,像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身上竟然没有血迹。余长水拿过了他的手,心想,本来就没你什么事了,跑什么呢?他用手指着杨建清右手无名指内侧的茧子,叫刘海涛过来,伸出右手,轻轻地一摸,说:“你们有共同的爱好——牌友。”

刘海涛咧了咧嘴。

余长水问:“想好了吗?”

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这不是我的意思。如果想好了,再找一个你最信得过的兄弟,因为这件事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干的。然后,我们给大家开个会,今天的事与大家无关,他们只是证人,回市里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刘海涛点了一支烟。

开过会之后,余长水和刘海涛、小二,即翟二亮一起去粤海大酒店见林子藤。

但林子藤和牛世坤已经另外开了房间。余长水让刘海涛、翟二亮先在这里等着,自己单独去见牛世坤和林子藤。

林子藤说:“你全权处理,我和世坤回避。”

杨光一晚上都没有离开杨建清的家。后半夜的时候,杨钟执意让他去睡会儿,他们家是一座小楼,有的是空闲房间,杨建清的母亲已经收拾好了,但杨光没去,无论从刑警的职责还是对柳明的怜香惜玉,他都应该和杨家全家一起在客厅里守着电话。时光的流失增加着他们的不安。为了消除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杨光继续询问起杨建清最近一个时期的情况,都遇到了什么事,交往了什么人,等等。

杨建清的母亲坚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有任何违法不轨的事,也不会与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可越是这样,越叫人不放心,什么人会对他起歹心呢?

杨钟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想……这小子平时喜欢打个麻将牌,也来点儿小赌,可这总不至于遭人绑架吧?”

杨光问:“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