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
她的手指又动了动,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
然后,突然没有不安,她沉沉地睡去。
他再度笑了笑,笑得极轻柔……
她是想要苏河守护在她的身边吧?
微闭了眼,他想起几年前在天竺游历的时候,一个教徒曾讲给他听的故事……
恩戴米恩长的精美绝伦,在他看守羊群的时候,月神西宁偶然看上了他,爱上了他。从天而降,轻吻他,躺在他身旁。为了永远拥有他,月神西宁使他永远酣睡,像死去一样躺在山间里,身体却仍然温暖而鲜活。每一个晚上,月神都会来看他,吻他。恩戴米恩从未醒来看着倾泻在自己身上的月光,痴情的月神永恒的,痛苦的爱着他……
眷恋地看着熟睡中的娇靥,他低喃着:乐儿,你是我的月光。而你爱着的牧童,却不是我。
我好失望。
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呵呵,不是有点痛。
是好痛。
痛得他这七尺男儿的心都有些麻木了。
想着要让你的幸福来守护你以后的人生,心就痛得不能自己。呵呵,是对自己往日的荒唐的一种惩罚吧。
心生楸镪,那种真切的痛的感觉,像海浪拍击着礁石。
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回了被窝里,又替她掖好了裸肩两侧的被子,他起了身。
抚摩了一遍那一枕秀发,感受了一遍那发丝的顺滑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面容上。细心地看着那容颜,仿佛想将那副睡靥印在心底,他久久地凝视着。
末了,又轻柔地在那光洁的额上印下了一记。
寝宫外,繁星满空,惟独没有月光。
如果能这样,他宁愿‘月光’每日普照大地。即使,受着‘月光’青睐的‘牧童’,是苏河,而非自己。
爱情是神圣的,爱一个人就要以对方的幸福为依归。即使有痛楚,也只留给自己。
呵呵,乐儿……
爱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和沉醉。
冬风带着它独特的冷,吹拂在南宫王府里。
有一片黄叶落下,浸透着深秋时节未褪尽的哀怨。点点滴滴,是雪飘扬的印记。景象里,透着纯净的白色。
抬眼才见,纷纷扬扬的雪片也漫天飞舞。
下雪了,这个冬,终于落了第一场雪。
他正站在书房外的亭台上,身后恭立的是家臣桑及离。
肆意的雪落了他一身,有几片雪花,飞到了他的脸上,遇着了人体的温度后,瞬间又化了。化成了水,湿润了他的脸。
他是喜欢雪的,下雪原本是件好事,他本该欣喜的,心里,却隐隐地有几分担忧。
下雪了,她会觉得冷吗?
这三日,她一个人在皇宫里,过的好吗?
“王爷。”帖穆尔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
“王爷,您的东西。”帖穆尔奉上一纸纸卷。
是那夜自西宫卧寝中带出来的那张手绢,她做着不安的梦,额上有细密的汗,他取了她的手绢为她拭过汗的。上面,还有她身上的余香,他一直贴身带着。今日早朝换官服时落在了卧房,被细心的家臣收下了。
他手握手绢,冷竣的俊颜上泛上了些微的感伤。
乐儿,你心里想的、念的,当真只有苏河么?
是呵,连在梦里,你叫着的,都是他的名字。
这几日,可曾有想到我?
他的唇角扯起了一丝笑,那小女子,竟使得他变得这般矛盾和伤怀。是在什么时候,她已悄然走进他的心,无声无息地驻扎在了他心底深处?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牵挂,对她的关爱,对她的思念已那么深?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那异样的感觉已那么深挚和真切?
这已是第三日了,他离开西宫回到南宫王府的第三日。
她派人来南宫王府带话让他去宫里,翡翠也来这里请了两次,他托故商务繁忙避而不见。
这三日里,她,过的可好?
“王爷。”桑及离轻唤道。
“恩。”他收回放飞的思绪,看了看清晨的雪景。
“王爷,今天砷亲王爷的大婚,您该去宫里了?”桑及离提醒道。
他没有回应,末了,道了句:“她,这几日过的好吗?”
“王妃似乎有些伤怀,不过还好,皇上为王妃新添了不少乐师,还有邻国的新鲜事物,”
“哦?”皇上倒是很关心她的,他微应道,映入脑海的却依然是她一声声的梦呓。
她的呓语……
苏河。
收回了思绪,南宫萧凝神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回王爷,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桑及离胸有成竹地应道。
“东风也不能欠!”
桑及离垂头,“是!”
该死的,说了不卷入朝廷的纷争,这次又做了上官砷的同僚。只愿……这次之后,自己真的能退出朝野。
只是,自己即使摆脱了这一切隐居世外,身边没了她,那份洒脱还有意义么?
今日的兵变,说什么也要力保上官砷的铁骑军胜过皇上的禁军。铁骑的胜败,直接关系到上官一家的性命呵。
不管此举是上官砷禁足皇上的私心,还是正义之师的请命,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
一定!
“进宫!”他一声令下。
“是。”
雪飞扬,却掩盖不了喜庆的气息。
寒风凛冽的空气里,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满京城,不,满天下都知道,砷亲王今日大婚。
大婚于皇宫里主办,史无前例!
半月来,整座皇宫一直是张灯结彩。
红灯笼高挂,红毡帐铺着走廊。就连宫中的宫女,也是红装艳裹,其热闹气氛不言而喻。
一顶八抬大轿落于南院宫的宫门前,立时,便有几位重臣上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