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影
“汝等,无须惊慌,宁静的月亮褪去苍白的挣扎。”温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这走廊的尽头。
清脆的踏击声有节奏的缓缓逼近,“汝啊,何谓假象,何谓真实,出现在记忆中的画面,抑或编造之像,抑或人造之像。”
大蛇丸饶有兴趣的望着逐渐走出黑暗的夜间访客,却在看清来者的时候,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汝啊!相信之事则为现实,挣脱过去,则为遗忘,汝啊!吾之爱,何谓迷恋,何谓谎言,何为天命?遵从灵魂之愿,则为顺从天意。”少年微笑着伸手,那语言仿佛有了神力,带着点点的冰凉,让身处绝望的我爱罗顿时觉得清明了不少。
少年看着我爱罗逐渐安详的睡眠,轻轻将他抱在怀里,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大蛇丸,“……你很无聊吗?”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怒气。
大蛇丸自动将那冰冷的眼神忽略掉,一脸遗憾,“就缺你了。”那语气就仿佛是打麻将三缺一似的急切,“真不愧是鸣人一手教出来的,连催眠术都这么厉害啊!“
少年没有理睬大蛇丸的挑衅,直接将我爱罗抱起来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这才抬头与他说道:“我们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希望你也能做到你应做之事。”
“红莲走了吗?”大蛇丸望着窗外淋淋的雨声,对于内心始终无法保持平静,让他感到一阵烦躁,“你们要红莲去,打算重新开始实验吗?”
少年冷着一张脸,依旧没出声。
“我可以再见她最后一面吗?”叹了一口气。
“没必要。”
“呵?”略带自嘲的一笑,“是啊,都已经把人逼走了,见面有什么用呢?”说着,大蛇丸冷冷的注视着显示屏上那娇小的身影,久久没有出声。
“别自不量力,惹火了他,你无法收场。”
“是吗?”大蛇丸轻轻一笑,看着那少年逐渐隐没在黑暗里,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这场局,本来他是赢定了,他之所以放任甚至是纵容鸣人,那是因为他手上握着爵晶,对鸣人来说是致命的威胁,所以,他知道就算有点玩火的色彩,也依旧没有理会,然而,他以为他是布局之人,却不料他也是别人手中的一颗黑子,被挑起嫉妒心的兜,私自偷取爵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当反应过来的时候,鸣人的势力已经大到无法抑制的地步,更可怕的是,东南亲王都已经明确表态与鸣人同进退,唯一有能力抑制的团藏,又绝不会与他联手,于是,这步棋,逼得他不得不去接受弑神提出的条件。
弑神提出的答案很简单,就是要一个人,拥有嗜血红莲之称的红莲,然而,红莲的另一个身份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便是普罗米修斯的教皇,所以,弑神口中的红莲,明摆着是要红莲背后的普罗米修斯。
银色的长发在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他看着在监控器下,妖异的少年,眼神是兴奋的光芒。
一辆保时捷迅速的停在别墅面前,夜里的黑暗让这雪白色的跑车犹如突然出现的鬼魅般,毛骨悚然,车门打开,走下一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少年,仿佛是刚参加完宴会,特地赶来的似的。
只是这平日看似无害的少年,不是为何,一向云淡风轻的蓝色瞳仁,如今仿佛发光的冰棱,让人彻骨的寒冷。
众侍卫不敢怠慢,忙走上去,恭敬地劝道:“太子,大人有交代今夜一律不见客。”
“是吗?”鸣人轻轻一笑,将含在口中的烟扔在地上,捏掉了茫茫黑夜中的唯一火星。
看不见光明,意味身处黑暗,何处有光源,何处就有杀戮,习惯了黑暗的鸣人,抛开了天使外表的鸣人,堕入黑暗的鸣人,掉尽羽毛的鸣人,在人类无法看清的黑暗中,肆意屠杀着……
每当有不怕死的拿起手电筒或者探照灯,鸣人便会在下一秒出现在他的背后,给予他致命一击,他喜欢黑暗,黑暗让一切回归自然,没有丑陋与污秽,只有让人心安的温暖液体,不断地温暖着他日益疯狂的杀意。
滴、滴、滴……
借着月光缓缓的推开云雾,站在花园中的少年,右手握着一个巨大的血色镰刀,他看着面前的监控器,一脸诡异的笑容。
“3个月前,再不斩被杀。”声音如同清澈的甘泉,却又仿佛引魂之音,“是你一手操纵的吧?想看看我的实力?”他轻轻一笑,因为刚才的杀戮让白色的燕尾服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鸣人松开右手,镰刀突然消失在黑夜里,如同没有出现过而已,“大蛇丸,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轻易被抓住吗?”
鸣人邪气的一笑,其实如果真要说拿三个月的自由换取“爵晶”的话,这绝对也是值得的,更何况他这三个月可谓是成功转移了大蛇丸的注意力,为普罗米修斯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做他们想做之事。
推开那扇古老的大门,鸣人自然知道迎接自己将的是什么,先不说赫拉神庙和华佗医院都有数不清的合成兽看管,单是这最主要的基地也得对得起他的名字,不是?
只是,推开房间的那一刻,等待他的却不是密密麻麻的合成兽,抑或是克隆人,而是1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他站在大厅的中央,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哥,好久不见。”少年的眼底难言喜色,他笑的单纯而无奈。
鸣人皱了皱眉,对这莫名其妙的熟悉让他窒息,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少年,一袭如夜的黑衣,在衣摆处被一朵鲜血染红的红云,金色的长发束在肩后,眼神是故人相逢的急切与思念,或许还有别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窗外的玄月仿佛染血般,奇迹般的艳丽,男子身穿着一件深色的浴衣,举着手中的红酒,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
染血之月,神明现身之日,制裁之镰。
男子回过头,看着此时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有些好奇的问:“佐井,你不去保护你的国王,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虽然暗指了“里”所存在的危机,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关切之意,反而是浓浓的嘲讽。
佐井抬起头,完全没有平日的恭谦,微抿的唇角,“表之国王都有闲情在这赏月,又怎么会有我的用武之地?”
“哈哈!”仿佛习惯了佐井的脾气,反而十分欣赏,“别告诉我是那个老家伙让你来搬救兵的?”
佐井放下杯子,一脸认真的问:“若真是如此,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你知道我等这天有多久吗?难道,你不认为,一山容不得二虎吗?”
佐井没有回答,低头品尝着美酒。每个人都有一个愿望,而这些愿望为了实现,形成复杂的线,编织成网,太子的愿望是自由,抑或者他从普罗米修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想要斩断束缚,大蛇丸的愿望是为了达成自来也老师的心愿,我爱罗的愿望是为了找回失去的王子,哥哥的愿望是为了抓住王子,而这场游戏里,唯一和太子愿望一致的就是傀儡师小蝎,他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斩断什么的吧。
——然而,当明确猎物的目的的时候,反而没有什么危险性!
最危险地,反而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出手的“表”之国王,团藏!他没有那些身为人的美好的欲望,表之国王只对权力、金钱感兴趣,为了这些,他可以不择手段的去伤害、掠夺、破坏!
团藏推开窗户,让深夜的风吹进房间,他伸着手,仰望着那轮不祥的月亮,嘴角却有一抹诡异的微笑,“过了今晚,我就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国王!任何干扰我的人,都会被抹杀!”说完,他又回头,仿佛确认般问道:“当初推荐你成为上层干部的时候,黑神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吧?”
佐井轻笑,看来纵然是老奸巨猾的团藏对黑神还是忌惮的,“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哥哥大人是这样说的。”
说完,佐井转身就要离开。
“你们黑神到底有多少爵晶?”
佐井回头,白皙的皮肤带着淡淡的红晕,嘴角一抹自豪的笑容,“谁知道呢……”
“既然如此……”
妩媚的眼神,转眼变得犀利,一道冰冷杀气突然袭向团藏,但那冰冷的表情也只有一瞬间,“呐,黑神最讨厌多嘴的……狗了!”
完全不理会站在身后团藏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吹着轻快的口哨,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此夜,无眠。
同一时间,赫拉神庙内。
奈良纵身一跃,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匕首刺向眼前的兽人,不经意间环视周围的战况,带来的70个精英已经死伤无数,面对拥有野兽本能的兽人,只有抛弃人性才能战胜……吗?
轻轻一笑,随后是坚定的声音,“吾等!愿路西法与我们同在!战胜后吾等在此相见!”随着他高昂的声调,让周围已经逐渐陷入疲劳的战士们心情充沛。
“好!”
“好!”
很快,众人又参与到了杀戮中,只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此刻他们仿佛抛开了一切顾及,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扑向兽人。
奈良满意的看着手下卖力的厮杀,突然想起鸣人前些天说的话,他说,如果他死了,恐怕他连尸体都找不到。
现在想想,这句话有多么真实,如果西区同时放出这些兽人,再加上克隆技术,真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夸张的抱紧双臂,然而,兽人趁他走神,飞速向他攻来,但只有一瞬间,那兽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退了出去,显然此刻不是多想的时候。
“奈良你在看什么啊?”
无辜的转过身,看着才几天不见又变大的秋道丁次,看样子援军是到了,“丁次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到里面去看看。”
“嗯!”丁次重重的点点头,开始与兽人撕扯,“多带几个人去,这里只留下我就可以。”
看着丁次满满的关心,他这个亲王怎么就这么不受属下信任。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奈良摇了摇手,“唉……”尾音还没结束,人已经消失了。
剩下的人看见以肉搏闻明的丁次来到现场,顿时有了依靠,再加上已经杀红眼的原因,手下更是毫不留情,一时间惨叫声肆意。
越往里走,兽人越少,好像所有的兽人都跑到了前厅,把真正的基地扔了似的,但奈良却不会这么想,前面就已经派出了让人头疼的兽人,那么这后面还有什么,真让人期待。
而这个时候,奈良愉悦的表情丝毫不差的通过电子眼传入监控房里,少女的眼中,她轻轻的微笑,看着奈良挑衅的对着电子眼,却没有动手破坏。
这是在说,即使被你时刻监视,我也有法打败你……吗?
黑发的少女轻轻一笑,一个翻身坐在桌子上,黑色的纱衣飘逸的扬起,“很好,你的挑战我收下了!”说着,毫不犹豫的按下手中的按钮。
“轰!”
大地一阵摇晃,最熟悉炸药的奈良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回头看丁次那边出现了怎样的情况,丁次可以抛开一切,一次又一次救他,但如果换作是他,显然做不到。
——所以,他东区的亲王,奈良鹿丸显然不是个好人。
奈良仰头,一脸凶狠的瞪着电子眼,随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向里面走去。
黑色的房间里,只有绿色光线在闪动,天天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不得不承认,从那个少年身上仿佛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但是,他,奈良鹿丸绝对信奉一句话:血债血偿!
同一时间,华陀医院外。
月色苍凉,夜风冰冷,却撼动不了包围在华佗医院外的侵袭者们,他们仿佛雕塑般,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眼神专注的盯着远方,只等亲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由雕塑转变成英勇的战士,不畏生死。
在这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存在于其他人不同,尤其是那件白衣色的风衣,在在一群黑色紧身衣间,是那么格格不入,但是,少年却丝毫不以为意,他与侵袭者们背向而坐,前面的侵袭者们个个都是冷若冰霜,而他则是坐在石阶上,一个劲的抽烟。
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指尖,终于靠他最近的一个奇袭者再也忍不住他的松懈,“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抽烟,暴露目标怎么办啊?”
少年微笑着摆摆手,回头看平日的副手,替她把散乱的金发别再耳后,笑道:“井野,这是什么地方?”绕开井野的问题不答,反而从别的角度下手。
井野一副你是傻瓜的表情,推开靠近的宁次,掩盖发烫的脸颊,“废话!当然是华佗医院了!西区最大的克隆基地!”
“那你觉得,没有人守卫,正常吗?”
“老大!你是说——”井野恍然大悟的惊叫出来,却马上被宁次捂住了嘴巴。
宁次微微一笑,带着淡淡的邪气,玩味的看着远处宁静的华佗医院,如同一件巨大的墓冢,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宁静,那浓浓的戾气从刚才开始就源源不断的流泻出来,好像一只饥渴的野兽。
宁次低头看了看表,满意的看着时机如期而至,他抬头,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所有人守在原地,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得擅离职守,如果……天亮前,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亲王之位由鸣人担任!此事有在场的诸位见证!”
满意的看着周围一阵沉默,少年欣慰的点了点头,朝着目标,向前走去。
其实,这是一个善意的恶作剧,作为南区的亲王是谁都可以,却惟独不能是与南区有着血海深仇的西区,更何况还是刚刚杀死前任亲王的西区之宠,太子!
但是,如果他有去无回,那么这场由鸣人发起的普罗缪休斯之乱绝对是有败无胜的,那么,到时候因为叛乱失败而落得无家可归的鸣人,在万般无奈之间,肯定会接手这个得不到一丝助力的南区,而且那时候,多半鸣人身上还担负着“让支持他的人,死亡”这条罪责,苟延残喘的赎罪,说真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倒是十分想看看……
想到这里,宁次的微笑更深了,而看他走远的井野虚弱的回到了原地,心里想着让宁次露出那副表情的人,千万不要是我!
——因为,每当宁次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都是想出了新的恶作剧,而他笑的越妖孽,恶作剧就越恶劣!
这是通过手下们,亲身体验下,得到的,惨痛经验。
其实,医院对于宁次来讲,算不上陌生,倒不如说是熟悉,因为如果详细调查过宁次的过去,就会发现,他在7岁之前,就是一直居住在医院的加护病房的,但如果再深入调查,病例就不得而知了。
纵然不了解宁次的过去,也很容易发现从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烦躁的吐息,混乱的步伐,让他有种踏入回忆的错觉,可是过往的一幕幕还是历历在目。
第一步,苍白的灯光时而明亮,时而昏暗,却终归拜脱不了医院的绝望之色。
澄黄的火光,满身是血的少年,拽着幼小的女孩,穿梭在草丛间。停下来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小纱裙拽着他的衣角,轻声问:“哥哥,爸爸呢?”
宁次温柔的揉乱她的黑发,“雏田,别怕,哥哥以后会保护你。”
穿过走廊,在拐角处有一个陡峭的楼梯,深邃的黑暗在尽头仿佛吞噬一切的魔鬼,宁次皱了皱眉,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枪械。
被抓回后,不再是高雅的加护病房,他与雏田被迫接受强化训练,每天接受不同的实验,由于他们是日向家唯一的血统,拥有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基因,所以,连生死都无法掌握。
花火仰起头,一脸天真的问:“哥哥,你为什么觉得悲伤呢?”
沿着蜿蜒的楼梯,皮鞋踏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深夜里有节奏的回荡,仿佛一只主宰死亡的哀乐,宁次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记忆里,画面被涂成殷红,他的手贯穿火花的心脏,鲜血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滴滴”声,他抬头,并不是因为那些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而是,看见火花一脸茫然的眼神。
火花问,“哥,为什么哭了呢?”那声音充满了与年龄相符的疑惑,仿佛在问,哥,为什么天空总是蓝色的啊?
宁次站在一扇铁闸门前,望着这似曾相识的机关,苦涩的轻哼一声,经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看开了一些事情,作为克隆人的火花,没有接触过世界,黑与白的人心,单纯的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只有胜与败,却忘记了还有“亲情”的存在。
她认为死在比他强大哥哥手里,是理所当然的,并且理所当然的觉得,如果哥哥比自己弱小,就应该被杀死。
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的抽出枪,眼神狠辣,毫不留情,所以,她才能在最后,没有丝毫怨念的问他,哥,为什么哭了呢?
宁次闭上眼睛,让起伏的内心逐渐沉寂下来,推开那扇冰冷的铁门,面对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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