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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失散鸟儿快归巢

高桥爬翻过两座山头。

看着眼前一片茂密的树林。

已是冬天,树不是苍翠的绿,而是暗淡的灰色。

寒风在山林间呼呼盘旋。

不知那个小七,现在隐秘在哪一处。

忽然,山林里传来一阵歌声。

哎——

昨天还见落叶飘

今天就要下雪了

在外鸟儿快归巢

外面多冷冻不着

高桥一愣,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山歌。

也只有在这宁静的镇上,才能传出这么纯正高亢的山歌。

哎——

昨天还见妹子笑

今天人儿哪去了

失散的人可知晓

多想问你好不好

高桥举目四望,天灰蒙蒙,山灰蒙蒙的,连寒风的痕迹也是灰蒙蒙的。

失散的人儿,哪里去了?

“林子大叔——咳咳咳——”

突然,山里的某个角落,传来沙哑的吆喝声,然后跟着一连串的咳嗽。

高桥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声,还是一个严重沙哑的女声。

“谁啊——”唱山歌的人,声音十分嘹亮,在山谷里回荡。

嘶哑的女声不回答,而是用破锣一样的嗓子高声唱:

哎——

在外鸟儿咕咕叫

外面再冷冻不着……咳咳咳……

温暖的家像怀抱

哪都比不上家好

咳咳咳……哎——

失散人儿你别恼

那种滋味我知晓

思念的人梦里绕

就算再久忘不掉

……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风里。

天,亦如她撕破的喉咙,将沉甸甸的云撕成细细的白雪。

不知道为什么,这断断续续的山歌,竟让他有些慌乱。

高桥循声走去。

思念的人,梦里绕,就算再久,也忘不掉。

不知道是歌词,还是那嘶哑的歌声透露出让他惊慌的声音,他的步伐渐渐加快了。

“噢——是小七啊!”

“对——是小七啊!”

山里的两人并不知道有第三者入侵,拔高声音对着话。

回音回绕,晃得细白的雪花,满山林飞舞。

“孩子,你感冒了!”他都听不出她的声音了。

“大叔,我没事的!”

“你又来山里拍兰花吗?”

“您又来山里巡山对吗?”

“下雪了,快回去吧!”

“知道了,我就回去!”

七夕觉得嗓子实在不行了,终于败阵。

真的好冷啊!

好在韩涧汐有先见之明!

她将罩在头上外套的帽子拉紧,再将围巾密密实实裹住脸蛋,只露出一双眼睛。

回去吧!

晚上有青椒炒牛肉吃!

她提起背包转身,险些与身后的人撞上,她捂着心口抬头,看看谁在这荒郊野岭不出声吓人。

看到眼前的人,她更是惊慌失措,硬生生倒退了好几步,绊到身后的树枝,惨烈地向后翻倒,坐到地上!挂在手上的背包,也甩了出去。

背包滚啊滚,眼看就要往山坳里滚去。

完了,她背包里有很贵很贵的相机!

她急忙扑上去想要抓住背包,背包与她失之交臂,又赶紧又往前探出身子!

高桥倒抽一口气,连忙扑过去拖住她的身子,怒吼:

“你不想要命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包裹得像北极熊一样的女人,竟然为了一个背包,连命都不顾!

背包咚咚咚落到了几丈以下的山坳!

那贵死人的相机!还有里面她千辛万苦拍的野山兰的照片!

七夕回头怒瞪着身后的人!

想叫喊些什么,可是声音硬是梗在喉咙里出不来!只能奋力地扯掉他拉着她的手,顾不得摔疼的屁股,沿着山路往山坳里疾走!

求爷爷告奶奶,千万别让那台相机出状况!

高桥拧起眉头:

“喂,你去哪里?下雪了你没看到吗?!嘿,我刚刚救了你的命!至少你该表示一下感谢!”

感谢?!要是相机出了问题,她要他好看!

可是,她能怎么他呢?!她不敢!

说实话,她现在走得那么快,一是想去看相机没错,再来她是希望能赶紧摆脱他!

咳咳咳……

她赶紧拉高围巾,将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密。

“喂,我可是特意进山来找你的!”高桥看着那似乎在逃避瘟神一样的背影,他追了上去,心里极为不舒服,“听到没有!我是……我是高桥!”

高桥?!

七夕的脚步停了下来,背脊也僵挺着!

他是……高桥?!

那个对她的作品赞誉有加,还特地将瓷器搬到仁山让她拍摄的,那个高桥?!

见她停了下来,他不可一世地走到她身边。

“现在告诉我,你要干吗去?”

“咳咳……背包。”本来就沙哑的嗓音,被她压低,几乎听不到。

“什么?”

“得把背包拿回来。”

“下雪呢,再晚就回不去了!”

“那你先回去。”她不跟他多说,继续往山里走。

这女人!他先回去?留她一个在山里?!她以为他是什么人啊?!

“包里的东西,可以回去再买!天黑了真的就下不了山了!”

买?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那么有钱啊?

而且,这都是谁害的?

再说,这相机拿不回去,万一大雪封山,她去哪里找那些照片?

她不理他,也不敢多搭理他,任由他在身后大吼大叫。她只是生怕会露出什么马脚,将衣帽与围巾裹得更严实一些。

他受不了地低咒,却不得不跟着她往山坳里走!

真是的,他为什么要顾及她的死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都没说话。

只是,雪下得更大一下,走到树叶稀疏的地方,有无数的雪花像雪白的树叶飘落下来,落在地上,融化了,也弄湿了路面。

她因为刚刚过度用嗓子,咳嗽的声音越发紧促。

他于心不忍,却语气不善地说:

“你把围巾松一松,会比较舒服些。”

她不吭声,继续走,继续走!

他的心情也越发烦闷起来,她还是第二个敢当他不存在的人!

“站住!”他低吼,赶到她面前,盯着她不放。她别开头的举动,更让他有想揍人的冲动,“站在这里不要动!”

他要做什么?!

她只是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要越过他。

他挫败地狠狠拉住她的手:

“在这里别动,我下去把背包拿上来!”

七夕一愣。

他白了她一眼。

“是我吓着你才那样,所以我去捡,你不用太感激。”

他是不是撞邪了,对这个让他跳脚的女人,还婆婆妈妈地解释个什么劲儿?

又是爱才心切?!

去去去……他挥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哪里会觉得这个女人,让他莫名的想要靠近!

高桥摸下山坳,拾起地上的背包。

背包沉甸甸的,里面背了不少东西呢。

抬头。

远处那个包的像北极熊一样的人正望着他,他心中突生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沿着山路,往上爬。适当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

“呀——”

一声惨叫之后,山谷里立即恢复到安静的状态。

七夕屏息听着山下的动静。

只有寒风吹动着飞雪的声音!

原本认定他是恶作剧的想法,开始动摇。

没有一会儿,她的坚持全盘崩溃,举步朝山下跑去。

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可是,她还是看到了他倒在一大石块旁,一动不动!

他的鼻息还在!

她轻摇他的肩膀:“喂……醒来!”她这么一碰,他反倒是歪倒在地上!这下可把七夕吓坏了!嘶哑地低喊,“你快醒醒!听到我说话吗?醒醒!”

哼……不逼出敢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她几滴眼泪来,他还真不醒来了。

他听着她越发焦急的声音,心里渐渐舒坦起来。

“怎么办?……高、高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倒是醒一醒!”

话都带哭腔了,他也差不多可以张开眼睛了吧。

哒……

有水滴在脸上,他知道那不是雨不是雪,因为它是温热的。

是她的眼泪。

他突然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玩了。

因为这眼泪的温度,让他觉得心口很闷。

原来,失散的人,果真无法忘记,不仅出萦绕在梦里,而是放肆地在任何时候都联想到。

他放弃了再捉她,张开眼睛。

而她,在他张开眼睛的同时,把他往怀里抱,哭着喊:

“尹堂橘,你不要吓我,你快给我醒来!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要是他不来,就不会出事了啊!

“林子大叔——救命啊——这山里有没有人啊——救救橘——”

嘶哑的叫喊声,这次撕碎的不止是天上的云朵。天,似乎也坍塌了,重重地砸在尹堂橘的身上!

他这次不用假装,胸口传来的痛楚,足够让他窒息。

她叫他尹堂橘?!她叫他……橘?!

对,他不是高桥,他是尹堂橘。

高桥是帮他打理瓷业公司的助手,原本这次瓷展的负责人。但因为他对“小七”作品的欣赏,便亲自来了仁山镇,却被大家误认为是高桥。

可是,她却叫他,橘。

是她吗?

深深伤害过他,又被他深深伤害过的,那个倔强的她?!

是她吧?

所以,听到那撕裂的声音,他觉得惊慌。也只有她,才转过身后,就不会回头看他。

抬手,僵硬地拉下她的围巾。

是她。

被怀里人的举动吓得怔住的七夕,一动也不能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雪花,不再是晶莹的白,而是苍茫的白色。

许多话,梗在了两人的心口。

然后,尹堂橘僵硬地推开她!

他迈开大而长的步子,将她狠狠地抛在身后!

他以为他恨她,怨她。他以为他觉得有愧于她!

所以,在每个夜里,无端地反复梦见她头也不回,冷漠的背影。

再见她。

他仍然恨她,怨她!他依然觉得有愧于她!

但是,她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他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他拼命隐藏再见到她心绪,可是越是隐藏,脚步越是凌乱。

身后静悄悄的,连她的咳嗽声也听不见了!

他惊恐地回头。

暮色茫茫的山林间,只下剩下雪花,泛着幽暗的白光,从天而降,又消失在山林中。

她离开的那天,也下着雪。

他翻遍了整座京首市,都没有她的影子。

现在,仿佛又是那场苍茫的雪。

他突然慌了神,跌跌撞撞回头去找她!

那天,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今天,会不会是春天最后的一场雪呢?!

她,又会不见了吗?!

……橘,我的一切都很艰涩,我不想看到你也跟着变得疲倦。不用因为喜欢我,而那么用力的。

……你的心,我明白,可你也能相信我的。

……你会相信我吗?

……你让我开个价,然后跟你谈恋爱。那我问你,跟你牵手,你能给我多少钱?跟你亲吻,你能给我多少钱?跟你……上床呢,你能给我多少钱?我很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如果有一天,我对你说,我跟你上床,你给我五十万,你还会跟我恋爱吗?

心,依然因为她而抽搐疼痛着。

……你开价五十万,就可以跟人上床了是吗?

……好,我给你五十万。

他总想着,自己有多痛,可是他却忘了问她,也在痛着吗?

她说出伤人的话时,他会把更深重的伤害,回馈到她的身上。他以为,只有让她痛了,才能确定她对他的心意。

可当他深深伤着她的时候,她总是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的心,我明白,可你也能相信我的。

……你会相信我吗?

他没有相信她。

他以为,爱她他很苦。可是,却也忘了问,她也苦着吗?

想到这些,尹堂橘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可是,刚刚她在的地方空荡荡。

她又不见了吗?

那种寻而不见的恐慌,再次将他淹没。

他终于明白,其实,他不恨她,不怨她,而是太爱她。爱得那么用力,所以把两颗心,都捏痛了!

“七夕……”紧致的声音,泄露他的不安。

安静,没有回应。

“七夕!”

嗯嗯嗯……

即使她拼命隐藏,还是压不下冲出口的咳嗽。

他终于发现,躲在大石头后,捂着嘴憋着咳嗽的她。

他心疼她,却也,释怀了。蹲在她身边,他语气平和:

“天黑了,我们得在山里过夜了。”

“……”她以为他不会回头。

他轻轻叹息,只有她才会一去不回头啊。他将她拉起来。

“得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这里有山洞之类的地方吗?”

“……往半山腰,有一间林子大叔的木屋。”她微微低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背包,不要了吗?”他挑眉,那可是她不顾一切,都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

她又低头,从他身边绕过,弯腰拾起背包。又以同一样的方式,再次从他身边走过,往山上走。

他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突然无声笑开。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在不知所措。

心情突然好了。他追上来,故意找话题。

“木屋离这里远吗?”

“不远。”

“在哪里?”

“那。”

她微微抬头看着木屋的方向。走在她身边的尹堂橘却不看木屋,微微偏头,看她的脸。

这双眼睛,一如从前,在昏暗的暮色中,透露明亮的光芒。

那抹光芒,依旧倔强而坚定的。

咳咳咳……

她急急别开头。

她确实很无措,以至于踉跄了脚步。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她的手,烫得出奇。

他的手顺势摸上她的额头。

“你在发烧!”她能哑着嗓子唱歌,他以为她只是咳嗽而已。他的声音不觉拔高,“这么大冷天,你进山做什么?不想要命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让自己生病的吗?!”

他戛然而止。

樟树大道上的曾经,竟然记忆犹新!

……你生病我就……我就吻你,把你的病都过度到我身上,让你看看你生病的后果!病最好重一点,拖久一点,让你印象深刻点。……你快说,大不了以后你都不生病

时间仿佛倒转,定格在那一刻。

两人对望,都忘了要说话。

只有雪,从两人的目光里轻轻飞过。

可是,从两人之间飞过的,不仅仅是白雪,还有三年的时光。

三年,不长不短,但足够改变了所有。

两颗心,都疼痛起来。

“你,过得好吗?”她深呼吸,微笑着问。

他不回答,只是半蹲在她面前。

“我背你。”

她还是摇头,从他身边绕过去。虽然他不答也不问,她却轻声说:

“我过得,挺好。”

他看着她挺直的背脊,皱起眉头。

“你有想过我吗?”

“木屋到了。”她推门而入。

虽然她不答也不问,他却轻声说:

“我时常想起你。”

她低头,从背包里翻找打火机。

背包从她笨拙的手中脱落。他伸手利落地接住。

可见,她在闪躲,他在进攻。她很慌张,他很犀利。

“背包里,有打火机。”

橘黄的烛光,照出了木屋内简陋的设施。

除了木制的家具,床上连床被褥都没有。

他显然对这里很不满意,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样的环境,对发烧感冒的七夕来说,十分糟糕。

看来,得叫人了!他摸了摸口袋,发出低咒,他把电话落在车上!

“你电话呢?”

“没电了。糟糕……树跟涧汐会担心。”外面的天已经全暗下来!这样也能下山的吧?

“下雪路滑,天这么暗,你不会连这个常识都不懂吧?”看穿她的想法,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等着,我马上回来知道吗?”

没一会儿,他抱着一捆干柴进来。他发上有些白雪,口中的白雾在暗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七夕看着他娴熟地生火,他说得对,尹家的人,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娇贵。

火点着了。

火光下,他发上的雪花,慢慢融化。他的面容,也变得清晰而温暖起来。

恍惚间,她睡着了。

如果这次也是在做梦,那么这一次,梦里的他最鲜活。

不然,她怎么会看见他离她那么近?

她又听到,他叫她了。

“七夕……七夕……”

虽然,他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是那么温柔的。

时光,在梦里,不断地轮回,轮回。

这样,仿佛就经历了,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