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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死生契阔子成说(三)

看着那朝开暮落的木槿花,舞昕不自觉间将心中所想顺口而出,那冷笑声伴随着夜的凉寒入人心,只是——

“错了错了!”一个幽魅而低迷的嗓音从屋顶传来,“应该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抬头,那人依旧一袭玄衣,手执玉笛,翘着腿,悠闲自得地对月吟诗,回视舞昕时,那勾起的唇角依旧勾人魂魄,眼中异彩顿显,在月光下玄衣飘扬美奂无常,带着神秘的意味,引人遐思。

“如此良辰佳境,伊人何故蹙眉?”月白飞身而下,那修长的身段在空中更加俊毅。落身于舞昕跟前,手指勾起舞昕的下巴,“啧啧”声摇了摇头,“数日不见,又见清减啊!”说罢见舞昕要还口之际,食指一动,抵着那因血而染红了的唇瓣,伸出一手用衣袖为舞昕轻轻拭去那沾染的腥恶,那蓄满柔情的眼眸直直望着舞昕,温柔一笑:“脏,你应该是这般干净才是。”

在舞昕恍惚之际,月白一个翻身,落于长廊的凭栏之上,双手抱膝,靠首于柱,又是以往那副轻佻模样。

“你都听见了?”舞昕柳眉清舒,手轻抚青丝,缓步向月白走去,同倚一柱,独自望月。对着这个人,她的心中有着无数的猜疑,只是他却出手救了她,那戏谑的笑容虽然总是让人猜不透,可是总能适时出现来拂清她内心的惆怅……

月白轻笑不语,手中的玉笛放至唇边,灵动的手指开始不住地跳动,幽幽的笛声抑扬顿挫,如其人般迷幻,又似精灵于林间飞舞,欢欣自然,忽而错身掉落一潭绿水,淋漓透明,调皮非常。

正在欢愉嬉戏时,笛声截然而止,舞昕奇异回头,只见回廊转角处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手抓着墙,眼中闪过一丝死灰之色,再看时已是愤怒,一个跃身,手掌直直劈向月白,月光洒落,照出那人英俊的脸庞。

南煜抑制不住心中的妒火,只知那人与舞昕靠得很近,这个认知足以使他崩溃,出手时招招致命,只是月白皆快速闪避而过,脸上依旧那副顽皮调侃的模样,脚尖点着小小的花儿,借而旋身掠过南煜身旁,朝舞昕而去,错身之间揽住舞昕的腰,亲昵地在她的耳际轻喃:“这人真怪,都不认识就这么待本公子,莫非是因昕儿与本公子亲近而嫉妒不成?哈哈——”那声调刻意提高,让南煜听得清楚,舞昕并不避讳,任由月白如此调侃,她的目光清亮似水地落于南煜的脸上,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外露的阴郁,不知为何,心中积攒的愤恨稍稍消逝。于是舞昕便将手搭在月白的肩上,斜靠着他妖冶美目半寐,银铃的声音刻意娇媚:“舞昕又是何时与你这般亲近,嗯?”

“你究竟是谁?”南煜眯着眼,开始显露浓重的杀气,这问对着月白,却是直盯着舞昕,舞昕亦回眸看他,收起之前对月白时刻意展现的媚。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胶着,引来月白一阵不悦,懊恼道:“不成不成!昕儿是本公子的!”月白揽着舞昕旋身飞上屋顶,回视端详南煜的眼不似平常那般游戏之色,带着些许考究。只顾着防范南煜,一个不警觉让方才与南煜一道来此的南羽窜到身后,一个擒背,将月白扣住,反手而上,脚一蹬,以舞昕隔开南羽,却又被南煜从旁袭来,月白无奈借力屋瓦往半空飞去,趁空隙对着舞昕咧嘴一笑,用口型告知:“他们欺负我,我可不能陪你玩了。”眨眨眼,手一放,舞昕直直掉落了下去,南羽一见,手掌收力,往下落身,南煜亦是于半空中反身拉住舞昕的紫裳,二人同时接住舞昕,相视,眼中尽是一片凄怆,南羽尴尬收回自己环住舞昕腰际的手,恢复以往的清逸之态,南煜拦身将舞昕抱起,缓缓落地,抿唇不语。

空中传来月白狂妄的笑声:“昕儿,等我哦——”

“他是谁?”南煜仰视星空,那传音可见此人功力高深莫测,不可小觑。

舞昕挣离南煜的怀抱,却让他收紧手中的力道,她垂下眼帘,双睫轻颤,而后清风淡韵的天籁笑音从那两片粉嫩的唇瓣迸出,止住笑,冷漠注视着南煜:“你还会在乎么?”柔荑顺势轻抚南煜的发鬓,动作温柔至极,引来南煜心中一阵涟漪,握住那只不规矩的手,反手扣脉,仔细辨听。

南羽见状,默默离去,临去时细声轻叹,自嘲一笑:“宿醉如幻,倾一梦,清霜若月,晓千秋。”

那轻飘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偌大的庭院徒剩二人,南煜凝眉:“你的身子越不如前了。”

“那又与您何干?”舞昕冷冷笑语清魅,“陛下,莫不是嫌弃自己那康健的身子而自找苦吃,便是想愚弄舞昕于鼓掌之间。”

舞昕说话的时候,南煜缓缓松开手,若有似无地挑了一下眉,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那一张一合的樱唇,趁势低下头,落下深深一吻,舞昕惊愕至极,却让南煜更加疯狂地撬开贝齿,万般挑弄。唇齿相依,压抑已久的那分情意开始流窜,在彼此的心中酝酿发酵,醇香浓郁。南煜的手指滑过缕缕乌丝,按住舞昕的后脑勺,不让她有余力逃开自己的吻。久久之后——

南煜不舍地离开那娇嫩的唇瓣,再看舞昕,轻喘羞赧,唇因为南煜刻意的啃咬而更显红艳,润色明媚。

“你——”那眼眸因为气恼而淋漓莹润,冰魄在流光之下银鳞闪烁。

“你是我的。”南煜别开脸,低沉的声音暗暗在黑夜中回荡。“十年来,我近乎绝望……”

舞昕默默抬眸,似水流长,“那便不该骗我。”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的……是什么……”南煜苦涩地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懂,可是一次又一次,你都从我身边逃开,甚至不给我半点机会。”缓缓地将舞昕放下,抓住她的双肩,低下头疯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看我?即使我做再多,难道真的要我死的时候,你才会像以前一样那般喊出我的名字?难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为你保留的那个位置,你真的一点都不稀罕?”颓废地松开手,咬着牙,“你还是恨我……”

“我不恨的。”舞昕敛下眼帘,幽幽道:“世人皆道我慧绝天下,宁不知,慧极必伤。”抬眸望进南煜锐利的眼睛,笑若月之灿华,走至树下旋身回转时又是恢复之前那妖魅的面容。

“十年前你利用我成就了今日的地位,那时情势所逼我不怪你,可是如今你仍在利用我。”眼神变得犀利,青丝飘炔,灵异非常,似乎看穿人心,引得南煜一阵心伤。而后又是一声娇笑,让人疑惑方才那瞬间空气的冷凝只是错觉。“这些日子,舞昕时常在想,以陛下的武功,何以会中了子夜此等剧毒,既已中毒,为何能如此延拖,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您自行服毒,您的目的舞昕亦不想追究,只是您还是利用了我。”

南煜墨眉轻挑,当初蓝穆青将调查所得告知他之后,为了确认绝景臣到底掌握了哪些不为他所知的情况,亦要从中找寻到底是何人毒杀先帝,与其敌在暗、他在明,不如将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东朝竟会在此时前来提亲,而对象居然是舞昕,自己更是因为舞昕而过于激动导致毒发,救他的人居然还是她,一切都乱了……因为她、乱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你。”南煜苦涩一言。

舞昕欲言又止,心中抽痛难以言喻,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是尽头?

“你或许真的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舞昕的话音云淡风轻,掩盖着内心复杂的情绪,“陛下,十年前的舞昕或许只知人心叵测,可是今日的舞昕只会拈算着那人有几分真,你真的爱我,可是你永远都会防范着我,顾忌着我那位高权重的父亲。”

南煜没有否认,只是静静聆听,深夜中凉风袭来,可是却寒不过二人之间已经冷凝的氛围。

“舞昕承认,舞昕爱着南煜,可是如今您是陛下,不是舞昕的南煜。”释怀一笑,伸手触摸南煜的脸,“我们之间有太多不可逾越的东西,我已经累了,跨不过去、也不想跨过去……”

南煜猛地抓住她的手,恨恨地看着舞昕,郁结在心。“我……”

南煜话未出口,几个黑影落于其身后,道:“王,刚刚接到消息,东朝使者遇袭。”

二人回身,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挑眉。

南煜沉思片刻,道:“如今情况如何?”

为首的暗人声音低低传来,“苍龙负伤,无碍,浮萍山庄丁少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舞昕惊呼出声,眼神开始变得犀利莫测,再看向南煜时,又化作淡定帷幄:“如今,这已不是朝堂之事如此简单了,丁少可是本主的人。”南煜脸色更暗上几分,“摆驾驿馆。”

“慢着。”舞昕缓步追上前,水眸睨向南煜,“绝不能让消息传出去。”

南煜点头,一挥手示意暗人行动,一下子偌大的庭院又剩二人,南煜恢复以往的高雅之态,对舞昕伸出一手,柔声道:“随我一同前去,如何?”

舞昕轻轻柔雅一笑,一袭紫衣轻扬,看着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木然将自己的手递出,欲覆盖其上,突然猛地一愣乎,舞昕将手紧握成拳,浅启朱唇:“忆痕。”

听及舞昕的轻唤,忆痕从暗处一跃身,啥然出现,见状,小心地扶住舞昕,缓缓从南煜的身边走过,擦身之时,眼角却看到了南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明了的苦涩和惋惜,再看舞昕,犹乎茫然。忆痕在心中微微一叹……

那手即以伸出,要再收回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南煜苦笑,眼底竟是一片凄怆。

夜凉,人心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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