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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烟笼寒水月笼纱

南羽、南煜……

舞昕口中默念着,心随意动,走至梳妆台前,手些微颤抖着拿出紫色雕花的梳妆盒中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握在手心,目光落其上,脉脉、飘渺无息,久久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叹息……

轻轻地用手中的钥匙打开檀木盒中的金锁,缓缓拿出个中那卷黄色的卷轴,一切都那么小心翼翼,当手触及卷轴时,心中猛然掀起一层又一层旖旎的涟漪,幻然间,又化作雨滴,滴滴渗入心尖,一片凉意,不知为何,已然波光粼粼,漾出无数浪花。

舞昕口中喃喃,手仔细地抚着黄色卷轴,目光流泻出一片迷蒙,似水、似烟、似云……永不可及……

月色如水,倾泻而下,那道人影悄声无息,随月光而落,玄衣迎风飞扬,无声浮立在盈盈水光之中,掠过洛水,脚尖轻点,不沾水气飞身于楼阁之上,如仙人降世,华丽而绝然。

那人脸上笑意清透,墨玉长发随风舞动,显得张狂不羁,绝世独立。当他的目光远远落于舞昕手中之物时,眉宇间却呈讥讽之色,竟不损风雅,自成风流,即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夺过舞昕手中的卷轴,只消淡淡一眸便将个中旨意落于眼中,当下手握的力道紧了几分,心中濡染上一层尘埃,不知为何,竟无法清明,只觉胸间被一道气息所堵,无法畅然。

舞昕错愕之间,手中之物已然落入月白之手,抬眸之间,四目相对,竟是无语。

“还我。”淡淡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怒意。

“若是本公子执意不肯呢?”将方才心头的不快意收起,化作清然的俏皮之笑,眼神甚是顽劣。

“还我。”舞昕无心与之玩闹,只是依旧淡淡而言,句意不变,只是较之方才呈出一丝薄怒,柳眉轻蹙,心中暗道自己过于大意。

月白见之,敛起笑,眉眼没一丝表情,较之平常的不羁之态,如今竟多了几分威慑之息,眸光在触及舞昕缓缓伸出的手时,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恼。

缓缓将卷轴递过去,放入舞昕手心之时,月白手一松,卷轴落地,舞昕错愕之际,纤手被月白反手握住一拉,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月白的下巴抵在舞昕发髻之上,旋身顺着凭栏的位置坐了下来,让舞昕置于自己的大腿之上,手紧紧将她箍住。

舞昕没有挣扎,只是随着她怒意愈浓,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脸上那张薄若蝉翼的冰魄,晶莹剔透,流光华转,不时寒意逼人。两片唇瓣紧紧贴住,不留有一丝空隙。

她在生气。

月白弯出一勾玩味的笑,眼中流光似春日流水般暖而柔和,从舞昕背后探下头,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如春风送暖的话语轻轻响起,吐气之间,一室清新若兰:“亲生父亲的算计都未动气,如今却为了情郎的一纸丹书而怒容毕现,实是让月白心寒不已啊!”言落,月白仰天望月,轻叹微波频送。

感觉到怀中人儿抖动了一下,月白的笑意更深了些,只是那笑中含着一丝莫名的思绪,怀抱佳人的手又再紧了几分,轻笑:“今夜无人打扰,不如你我也就此释怀如何?嗯?”这般暧昧的话语,仿如情人间夜月下绵绵情话,此刻虽看不清彼此面容,舞昕却感受到背后那道莫测的灼热目光。

此人的心思无迹可寻,较之南煜,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意以如此暧昧的靡靡之音告知自己身旁无人可护,不知是魅惑还是威胁……舞昕暗自气恼:这丁少果是……轻叹,自己怎么就如此随意地将安全托付于她?她这边跑去逍遥,自己这边便落入……眸光往下落在月白箍住自己纤手并置于小腹之上的宽厚手掌,轻轻一叹:落入狼手。不慎啊!不慎!

或许是感觉不到月白的杀气,或许是他的胁迫起了奏效,舞昕静静的,没有挣扎,只是目光迷濛幽邃,深不见底。

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尖尖的下巴抵着舞昕鬓发,舞昕闭目,月白抬头望月,心中思量:她竟如此契合自己的怀抱?

顿时幽潭般深邃的眼眸更深了几分,气息淡定,沉默。

月色醉人,人心却是清明,皎洁的月光洒下,二人淡淡不语,似乎天地间都是宁静沉潜,静谧而幽远……

终于,一缕清冷之音恍然飘出:“你究竟是何人?”幽幽冉冉、低回流转,打破了一切假象。

月白闻言,依旧望月,目光如水,柔媚几分,双手覆叠,久久——

“无论我是何人,你只需知道:我是那陪你赏月之人便可。”

“赏月?呵呵……”银铃轻波,泛起层层涟漪,直送人心。“我可以信你么?”

这般傻气的话语竟出自慧名在外的人之口,月白不由得一怔,随即会心一笑,冲口而出:“至少今夜可以。”

出身江湖,便非矫情之人,这般诚然的话语让舞昕心中一暖,渐渐放下过去一切警惕,渐渐落下沉重的眼皮,安然沉睡……

这般安然,便是一宿。

一夜下来,他竟放不开手,任她在怀中安然而眠,鼻息间传来的清新淡雅的荷香,沁入心田,月白闭眸养息,仿佛世间只有彼此,静谧而怡然,只是怀中人是否如自己这般作想,便不得而知,思及此,便忆起昨夜舞昕看着那卷轴深思,手中小心轻抚,心中顿时一阵不快,隐隐而发,似暗潮漾起,开始翻腾。

月白唇角溢出一抹莫可名状的笑——

情不知所起……

二人皆是谨慎之人,这般随性而为也仅是月色弄人,东方泛起鱼白,月白便缓缓起身,将怀中之人放至榻上,深深注视,方才大步轻声离去,只是几步之遥复又折回,从腰后抽出一支玉笛,放于舞昕枕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惑人之极,复又冷眼看向地上那卷昨夜被他弃之在地的卷轴,眼一眯,思虑之间,眼底煞气一掠而过,不知所以……

待月白离去,床榻上舞昕眉睫轻颤,缓缓睁眼,水雾迷蒙之间多了份清明,久久不语。

八月八日,天哗啦啦地下了一场雨,扫清了洛水城中的一丝燥热,街上湿漉漉的,倒是因为雨后凉风阵阵,往来的人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一个书童装扮的少年穿梭在人群中,匆忙地往夕涯阁的方向跑去。

见是相府中的人,夕涯阁并未刁难,亦无多礼,只是直接请示一番后,便将人领入内阁东厢。

侍童立于门前,轻手敲门,未退尽童稚略带沙哑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小姐,相爷命小的前来唤小姐回家议事。”

见屋内之人没有回应,侍童亦不敢离去,又不敢再出声通报,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舞昕恍若未闻,独自梳妆,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目光变得幽远而宁静,端庄之态有如神圣仙姿,手中梳发的动作顿了顿,唇边咧开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

忆痕不在身旁,这些年自己倒真是被她宠坏了,着实不习惯啊!

一丝如蚊嘶般的叹息溢出,舞昕意识到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事实——她不会梳髻。

儿时在相府之中都有侍女服侍,上了天雪峰后只是将长发束起来轻便了事,后来遇到了忆痕,便由她一手操办。如今,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唤来夕月?还是算了吧!舞昕轻笑,随意用玉簪将长发束了起来,简简单单,却反而让她多了一分灵气。

看着镜中的自己,倒是有半刻愣神,门外便传来一陌生的通报声,那柳眉微微拢起。

父亲?一夜的安眠,醒来后终究逃不过世事的烦扰。

忽地,舞昕想起昨夜。

起身从榻上的玉枕旁取出那管玉笛,晶莹剔透,冰冰凉凉,那一身玄衣犹如墨玉般剔透的男子仿佛立于身旁,恍惚之间唇间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将玉笛收于袖中。可是回身时目光却不经意落在木盒之上,转念之间,又化作一抹深沉。

每每忆起那如今总是一身明黄华衣之人,她都无法清明。

是因为他在自己心间的份量?还是感叹他们之间的距离?

中秋之夜便是百日闭气之末,尚有七日……

不知为何?舞昕心中反倒因为这样的“时日不多”而轻松了不少。

“南煜……”她随心所欲地低喃,心中豁然开朗。

所以她笑了。

那怡然自得的笑声忽然从屋中传出——

侍童微微一愣,瞬间似乎被那笑声所蛊惑,不同于其他千金细不可闻的轻笑,亦有异于江湖儿女的豪放粗野之笑,这声,这调,不拘俗礼又不失高雅之态,透着不羁又让人觉着清冷,脱了束缚般使人心生愉悦,仿如置身仙境,飘渺朦胧……

侍童迷迷糊糊之间,门开了,那人一身素雅,高洁之态尽现,“走吧。”言落,未及他做出任何回应,一袭紫纱已从他身旁掠过,久久之后回神,只徒留满鼻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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