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风月无边锁情伤（一）
“这里是……”舞昕一派优雅地下马，如今外人看来，她俨然成一翩翩公子之态——依旧一身紫色，长袍加身更显修长身形，原本散落的青丝被丁少以一冠子束起，未免得那奇异的面具被人认出，又以一黑色帽纱遮住，神秘之间，舞昕自身的气息使之不失高雅之态，骑于马上，翩翩潇洒。
回首看着丁少，亦是有模有样，两人一路上引得无数人回头张望，心中暗笑。方才丁少将她装扮了一番后，又牵来一匹马，故作嫌弃道：“本少可不和男子共乘一骑！”
言落，便将她带至此处——云芳阁。
妓院。
过去下山玩乐时，曾因为好奇而流连在此等风月场所，与丁少亦是如此结识，只是自被师父废去一身内力后，便没再踏足。今日于南天帝都之中，顶着绝氏王女的头衔进去此地本是不妥，只是丁少此举必是为了让自己开怀而致，舞昕亦不是拘俗之人，自是一笑置之。
“四国之中佳人无数，本少岂可错过？”丁少感叹地说着。“但求得美一亲芳泽，可谓是人生一大乐事！”又回视舞昕，觉着此刻男装的她乃自己的杰作，心中畅快不已，又道：“想来四国之地，怕是唯南天帝都之中你无法畅游，今日亦是亏了本少呀！”言落便狂放地笑着，只是突然感到背部又是一阵阴凉，张望之下仍是无异样，于是敛起笑，拉着舞昕急急走进云芳阁之中。
一入其中，许多女子便妖娆地迎上来，丁少自是开怀，左拥右抱，舞昕尾随其后，女子见“他”掩着面，奇特之至而不敢贸然上前，皆好奇注视，舞昕将丁少所为看在眼里，魅惑地勾起笑意，引得女子心醉不已，又摄于其幽魅气息，心中焦急起来。
舞昕招来老鸨，“本主要最美的。”黑纱之下的眼眸尽是挑衅之笑。老鸨透着黑纱看到那双摄心的眸子，心跳加快，一阵恍惚。
长年的阅人无数自是让老鸨迅速恢复镇定，迎上前陪着笑道：“公子此等天资卓越之人，当是配以本阁之最。只是云芳阁中的花魁雨萝姑娘……”那笑脸之下意图明显。
舞昕抬眸看向丁少。
有这个天下第一财主在此，何需自己在“钱”字上费心，况且是她带自己来的。
收到舞昕的目光，丁少非常认命也十分慷慨地从怀中掏出一叠印有“丁氏钱庄”字样的银票，动作纯熟地塞到老鸨雄伟的胸前，有些财大气粗道：“快！莫让爷等着！”
老鸨顿时眉开眼笑，沾着口水数着票子，口中嚷嚷道：“公子楼上请。”一面大声往身后高喊起来：“请雨萝姑娘！”
随着舞昕与丁少进入房间后，南煜与随身的福子几人亦出现在云芳阁中，老鸨见来人气质不凡，身上衣着更是华丽异常，自是兴奋迎接，只是刚刚走近几步，其中一人便伸手挡下，待老鸨看清时，脚开始微微抖着，眸光不经意瞥到南煜那冷然的眼瞳，当即跪地，但未落地整个身子便让人提起来，在耳边细声道：“莫张扬。”
按其吩咐，老鸨为南煜一行人安排于舞昕与丁少所在房间的隔壁，且该房中更是有着可透视的猫眼。
“出去。”南煜隐盖着怒气，嫌恶道。
老鸨不敢放肆，依旧抖着脚蹑蹑走出房中，那身处其中的冷凝气息让她仍是心有余悸，丝毫不敢怠慢。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迎来那样不得了的人物？
想着，心中凉意更胜，于是快步离开了。
舞昕与丁少在房中坐下不久，云芳阁的花魁雨萝姑娘便在龟奴的引领之下踏入里屋。
舞昕眸中带笑，将那女子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只见那女子手抱一把琵琶，流苏长裙在其莲步轻迈时摇晃不已，顿时房中艳光四射，粉色的肚兜遮掩着胸前的双峰，却留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思，酥软无骨的腰肢细如柳条，那白皙细嫩的皮肤被一件透明的纱衣所遮盖，却更让人心痒难耐。
不愧为花魁，果是尤物。
舞昕径自执起酒杯，即使她见过貌倾天下的云遥公主，也不得不感叹眼前此人虽无那般倾绝面容，可是眉眼间的那分妩媚着实足以让世间男子倾倒。
雨萝长年处于烟花之地，却从未遇过如此人物，在见到她如此精心装扮后仍是无动于衷，可以悠然喝酒且面纱下可见的唇角间溢出那种似有若无的笑，使他整个人都显得幽魅，芳心刹那间似被蛊惑般无法自控。
不经意间，雨萝自动请缨：“雨萝为公子弹奏一曲助兴。”出口之后惊觉自己为何如此冲动，平日千金难求，今日竟是主动献艺。
丁少起身环着雨萝观视一番，不住地点头：“果是佳人！为何本少今日才得见？实在是相见恨晚啊！”然后摸着自己下巴，故作轻佻道：“今夜若能得美人共度一宵，实在是无憾啊！”言落，伸手欲抱住雨萝，岂料手未及腰际，便让雨萝巧妙地避开了。
雨萝目光落在舞昕身上，浅笑道：“公子，小女子献丑。”
丁少打开折扇走到舞昕身旁，不满地瞪着她，小声道：“美人看上你了！早知道就不让你跟着！好事都让你占全了。”扇子搭在舞昕的肩上，却被舞昕抽了去，丁少随后便坐下，欣赏着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乐曲。
一曲落下，丁少自是拍手叫好，而舞昕却静静的，眸光定在雨萝脸上，后者急切地期盼着她出口评曲时，舞昕起身走到雨萝跟前，弯下腰与之平视，那双迷惑人的眼眸带着欣赏，直直望进雨萝眼中，突然舞昕嘴角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用方才从丁少手中夺过来的折扇抬起雨萝的下巴，清淡的声音幽幽响起：“曲美……”雨萝一听，只觉鼻翼间一阵清香，羞涩地别开脸，却又让舞昕用扇子把脸扳过来，再次与之对视，又说了一句：“人，更美。”
语落，果是换得美人更为羞赧一笑。
雨萝心猿意马，从未有过的悸动在心间划开，眉眼含情地倾注在舞昕身上，虽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可是却对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迷魅又高雅的气息所蛊惑。
收回手中的执扇，抬起身丢还给丁少，而丁少更是一手接下，雨萝因舞昕抽离自己眼前而心生一阵落寞，满怀着期待地看向“他”，而后面露桃色道：“雨萝先行下去准备，今夜静待公子入幕。”搁下话语，福着身子，情怯地欲转身离去。岂料舞昕猛地抓住她的手，黑纱下的目光透着厉色，看得雨萝一阵惊措。
“若是你愿意离开此地，本主可为你赎身，亦可为你寻一良人或一栖身之所，姑娘便是自由之身。”
雨萝望着舞昕，久久，刚刚心中的一切情绪随着那目光中的透析而渐渐冷却，扬起贯来应对的美艳笑容，轻言：“那良人是否是公子？”
舞昕错愕，料不及此女会如此发问，放开手将其审视一番后，摇头道：“不是。”
“那恕雨萝辜负公子的好意，雨萝宁愿留于云芳阁之中。”瞬间，女子迸发出方才所不可比拟的妩媚之态，那般自信得意的笑颜让她变得更加耀眼美丽。丁少亦是惊奇，玩味地看着舞昕会如何应对这般奇特的青楼女子。
舞昕赞赏一笑，问曰：“何故？”
“世人看来，青楼皆为肮脏之所，对个中女子更是摒弃不已，孰不知自强女子身处其中反而可得前所未有的自由——不必拘泥于世间女子的一切礼数，何乐而不为？”雨萝美丽的眸子闪出一抹亮色，“若是为了自己所属意之人从良，那是甘之如饴；若非自己所爱，又何必蹚这一趟浑水？况且即便一日为妓，世人皆不会善待我，我何苦受之？不如在青楼留得自在。”
丁少拍手叫绝，舞昕不语，只是与雨萝脉脉对视，久久，邪魅一笑：“奇女子当如是。”
“公子过誉。”雨萝福身后退出房间，合上房门，仿如方才的悸动仅是一梦，闭眸暗暗叹息，温润一笑，虽无法如愿，却在心中留下一分暖意，睁眼之后，又是另外一种风华。
望着那美丽的身影带着落寞潇洒离去，丁少调侃道：“多情多累，这方面看来，你不及她洒脱。”
“世间女子在她眼中反倒是失却自由……”舞昕放肆地笑了起来。“本主确是不及她啊！”言落，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同一时候，隔壁的南煜听见那笑声，心中一阵绞痛，亦是将酒一饮而尽。一个冲动，将手中杯子摔落地，“匡拉”一响声传出，却因为身处烟花之地而没引起他人的注意。而福子适时地递上另外一新杯子，岂料南煜接过时在听见舞昕下一句话后，捏碎在手心，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却毫不知觉。
“父亲……南煜……朝堂……天下……”舞昕喃喃自语，冷笑着：“都是我的牢笼啊……”
牢笼？南煜闭上眼，竟是无从反驳……
“若是牢笼，岂会有如此美酒佳人侍候一旁？”丁少一杯杯地为她满上，一面笑意盈然地说着。而这一行为又一次成功地引来南煜愤怒的凶光。
又是一个冷战，“今天怎么总是觉得背部凉嗖嗖的？”丁少自我说着，却没有发觉舞昕已不胜酒力，慢慢地雾气迷蒙了双眸，陷入昏睡之中。
“怎么这么快就醉了？”丁少哇的叫了起来，想想却明白过来，或许是因为失去内力加之体内寒毒所置吧？过去的舞昕酒量可是一流啊！笑着为舞昕揭下帽纱，手抚上那层薄薄的冰魄，叹息一声：“该死的雪老怎么心肠就那么坏！”
“咔嚓”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丁少顿觉满室阴寒，回头对上那双布满红丝的眼，口不能言。
看着丁少放在舞昕面具上的手，沉声道：“拿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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