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倾绝天下
380000000026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谈笑痴看浮生变(二)

南煜握笔伏案疾书,舞昕双手扶着自己的脑袋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美丽的眸子随着笔毫的挥动而转来转去,然后又向南煜望去,南煜抬眸,与她四目相对,莞尔一笑,却见舞昕看了看他后又看向他手中的笔,南煜见状立即明了,便将笔递给舞昕,岂料她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蘸了墨水后直接往南煜的脸上一点,竟在那俊毅的面容上留下黑色的墨迹。

南煜微愣,然后又是淡然一笑,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头,连带的把手也弄得污黑一片,此刻的他,完全失却了平日的威严,却满心欢愉。

“哈哈——”舞昕看着南煜狼狈的模样,清朗地笑了起来,看着舞昕肆意的笑,南煜邪佞地将手上的墨渍擦到舞昕的嘴唇上,自己也狂笑出声。

舞昕伸出舌头舔了舔,当即眉头紧锁,南煜忍住笑意,用另外干净的手指为她擦拭起来,却恰巧触到了舞昕伸出来舔唇的有如丁香般纤柔的舌头,一阵酥麻在南煜的指尖米散开去,溢向全身。

一个怔愣,南煜将手停放在舞昕的唇瓣之上,而舞昕见他这般模样,亦傻乎乎地看着,将一根手指抵在南煜的唇瓣上摩擦起来,待南煜回神,恍惚一笑,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舞昕惊瞪,急急缩回手,却让南煜顺势一拉,跌入那坚实的怀抱。

“呵呵——”坐在南煜的腿上,舞昕依旧玩弄着桌上的笔墨,一挥手,笔尖上的墨水四散滴落,溅了一桌。

而南煜静静看着,轻轻地埋首于舞昕颈项之间,鼻间尽是那清荷之香,闭眸凝神静思,那神情竟是一片安适之态。

蓝芷姻立于门前,便从敞开的窗户间见到二人相拥之态,顿时失了神。待福子轻声通传,南煜宣见后,蓝芷姻才缓步走入屋中。

“芷姻见过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蓝芷姻福身行礼,又将身子转向舞昕,又道:“王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南煜挥手示意,却忘记方才脸上被舞昕沾了墨迹,蓝芷姻抬首之际,正好看到南煜满脸墨黑之态,顿时不知如何自处,想起平日的南煜,这般模样又实在好笑至极,垂首微微抿唇浅笑。南煜见状,一片尴尬之色乍起,眼角瞄向那个罪魁祸首,只见舞昕倒是一身干净,显然此刻已被其他有趣的玩意吸引,玩得不亦乐乎,又看自己的脸和手,心中哀叹,却流露出无奈宠溺之色,清清喉咙道:“本王梳洗一番,你且伴着王女,切莫让她一人独处。”

一个怔愣,蓝芷姻看着南煜的表情当即恍惚,轻柔的嗓音略显几分僵硬,“诺。”

待南煜离去,蓝芷姻坐于房中不言不语,她只是静静看着对面那个十年来威名一直凌驾在众女之上的天下第一奇女子,此刻正傻乎乎地观察着盆栽上一条蠕动的青虫,“王女……”蓝芷姻轻唤,却始终没人回应。

世人皆道绝氏王女疯了。

那般聪颖之人怎就一夕之间变得如此痴傻?她不信。

只是再看那人,确是不同啊!

与之前几次相遇的模样截然不同,原本清邪魅人的眸子蒙上一层迷濛之色,却透着分明纯真,毫无遮掩。蓝芷姻想试探她,却在见到这双眸子之后,不得不真的相信……那眼底的白净,有着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无瑕……

“王女,他竟待你这般好。”蓝芷姻自顾自地说着,神色带着忧伤,闭眸苦涩一笑。置于桌上的纤手突然传来一阵清凉而柔软的触感,睁眼,却见舞昕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那清亮的眸子正迷茫地看着她。

蓝芷姻一怔,久久——

“世人都错了,你没疯……”苦涩地道:“你为自己选择了最好的自处方式。”

……

蓝芷姻收回自己被舞昕握着的手,望着她释然一笑,美丽的脸庞风流依旧,再望去时,对上立于窗前刚刚归来的南煜的眸子,她看到了他眼中对舞昕的痴,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无意,一直以来,她天真地以为她可以在那高高在上的人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如今的认清让她情何以堪?蓝芷姻不会让自己输于人前,不会让自己的懦弱在他面前展现,她的骄傲不允许!

蓝芷姻起身行礼,“陛下。”

“免礼。”南煜看着蓝芷姻许久,只见后者回视他时眼中依旧如往昔,心下一叹,又转眸望向正欢笑的舞昕,心中一番思量:太后曾经的赐婚虽未公诸于世,但是一旦太后执意而为,届时即便是自己也难以反对,加之如今朝堂的局势已然一面倾倒,若是姚绝两家结为姻亲……

“今日进宫是否有何要事?”南煜开口打破沉默。

“芷姻今日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早前曾与王女有过一面之缘,故而前来探视。”

南煜一愣,微笑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往后若是得空,便多进宫陪她,昕儿好像十分喜欢你。”

“诺。”

又是陷入一阵静默,南煜又言:“待本王为你觅得佳婿,择日便为你指婚,如何?”

蓝芷姻身子一颤,一个踉跄后退,幸而身后的桌子抵着身体,不至于跌坐落地,她拧紧裙摆,垂下头咬唇,缓缓而言:“但、但凭陛下做主。”言落闭眸,让眸间的雾气在成形滴落前散去。恰巧此时舞昕打翻了架上的花瓶,匡拉一声,南煜急忙快步走去,“莫碰!”蓝芷姻别过脸,“陛下,芷姻先行告退。”

却未见南煜回头,蓝芷姻已匆匆离去。

“怎么如此不小心?”微微一笑,原本硬朗而严肃的脸部柔和下来,倒是和南岷很相似。

舞昕伸手想拿起摔碎在地的花瓶碎片,却让南煜握住手,恰巧此时门口传来福子的轻唤——

“陛下。”身后两个侍女端来一盅参汤,毕恭毕敬地放于桌上,一切皆小心伺候着。

南煜将舞昕牵着,凭桌坐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参汤,转念一想,招来福子,后者会意地用银针于南煜跟前试探,见未有异状,南煜再舀起一勺送至舞昕唇边,柔声道:“昕儿,乖乖喝下去,等会我带你去飞。”

舞昕笑得欢心,便顺从地喝下。

午后的殿阁沐浴在秋日之中,微风徐徐而过,自是一番休闲温暖,让人怡心。

“陛下。”福子于屏障外躬身轻语。

南煜轻颌首,回视内屋,示意身旁侍女照看方入睡的舞昕,缓步走出外厅,“出来。”随着清风轻声送出。

“咻”地一下,两个如影子般黑衣束身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南煜跟前,单膝跪地,眉宇间英气肃杀,严谨非常。

“今日起,本王要你们寸步不离地誓死守护在王女身旁。”南煜吩咐着,目光中含着锐利的光芒。“稍有差池,严惩。”

“诺。”两个女子齐声答应,见南煜手一挥,瞬间飞身后退,隐没在密林之间。

是夜。

那人在月华的沐浴之下有如鬼魅,无声无息地落于南天皇宫之中。一袭玄衣飞掠而过,避过了南宫的重重禁卫,踏足于凤仪宫中,在走廊飞身而过,终于停在一寝室前,鼻翼轻动,月白用手指轻点了自己的鼻头。

在这里。

只有她,所在之处方得如此清新的荷香。

手轻轻地将门推开之际,屋中守侍一旁的两名侍女立时拔出腰间软剑猛然只朝月白一刺,不料对方动作极快,一挥袖,两人顺势而倒,已呈昏睡之状,月白的唇角得意地上扬,反手将门合上,走入里屋掀起纱帐——

只有舞昕一人安睡在床。

这样的情景让他几天来提着的心终于可以安放下来,唇角不自禁上扬。

果是谣言不可信。自绝氏王女入住南宫的消息传出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至洛水城,一颗心一直忐忑不安直至方才才稍微安定……

原来,他竟是这般在乎了。

摇着头,笑意又深了几分。

月白依床坐下,伸手轻抚着舞昕的发丝,岂料这般轻柔的动作倒是惹醒了本是睡得不熟的舞昕。

手中的动作顿在半空,四目相对,月白对着她眨眼,莞尔一笑,却见舞昕不似平日那般模样,眼中尽是让他心寒的陌生。

舞昕看着月白,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那笑,也和月色一样柔和,心中突然温暖起来,也对着月白笑了起来。

月白一阵错愕,对着舞昕那纯真无邪的笑脸,突然会意。“真如外界所言,你……竟然变成痴儿?”

“嘻嘻——”舞昕歪着头看着月白,然后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月白的脸,笑了起来。却见他没有反应,只是用直勾勾的目光带着琢磨看着她,舞昕收起笑意,眼神中露着一丝骇意,身子也往里缩了缩。

月白看着舞昕,思量着她是否是伪装的,可是她的表现却没有一丝破绽。“你竟变成这般模样……”伴着一声叹息,竟也释怀。弯起嘴角,捧起舞昕的脸,学着舞昕方才的样子,歪着头对着她笑,月白的这一举动,引得舞昕又是展颜,冰魄下的眼一闪一闪,带着欣喜之色。“如此带你走,不知会如何?嗯?”

月白清笑,耳边一动,淡定回身,与身后那人四目相对。

一双充满了怒火的锐目,对上另一双笑意隐含的星眸。南煜的怒火更甚,他的笑意愈深。

月白负手而站,双手已经在身后蓄势待发,一旦对方出手,应对的便是自己十成的功力,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与之交手,那结果必定两败俱伤,只是今日……月白斜睨着正愣坐在床的舞昕,南煜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的认知,实在让他心生不快,抿唇魅惑一笑,虽无法完胜,但……这一战在所难免!

南煜周身萦绕着一股气流,手掌微拢,步伐轻动,感觉到对方亦非泛泛之辈,忆起上回于安王别苑中他与舞昕的亲昵之状,心中怒气更盛,眯起眼:“她不会跟你走,你……也走不了!”低沉森冷的声调回荡在寂静的宫殿之间,阴寒的夜色更加骇人。此人能如此轻松地闯入宫闱重地,且无人能知,不得不防,更何况,竟是对她心怀不轨……

罪不可赦!

月白见状,准备迎击之际,此时舞昕的手轻悄悄地放入他的掌心,拉了拉他的手指,转身,心魂便落入纯净如水的眸子。月白微微一笑,用食指抵着自己的唇瓣,轻轻一挥袖,舞昕顺势而倒,月白长臂一览,将她安置于榻上。

南煜忿忿握拳,却见月白转首轻言:“如此方可尽情一战!”

随着话音一落,两人神色皆是一凛,身体不动,可是脚下的气流一旋,房中屏障一瞬间破碎,碎片为落地,两个影子直面擦身而过,一记银光,两人已是背身而立,互换位置,皆闭目运气,又同时睁眼——

南煜右手垂下,从袖中滑落一把刻着火焰标记的艳红短刀,反手往月白喉咙刺去,后者见状飞身后退,临近靠墙处便用脚借力迎击,袖中一黑色长绫如灵蛇般幽魅舞动,却在触及南煜短刀时落成丝丝碎片,一个冲击下,正当南煜以为欲击中目标时,黑绫下却隐藏一把长剑,一个错愕回身,便让月白有机可乘,幸而他动作极快地避开,可是刚落地,右臂上明黄的衣袖渗着殷红。

出奇制胜,自己过于大意而伤,南煜唇角上扬,眼中尽是兴奋之色,许久未遇如此尽兴的对手,实属难得,若非如此情况下交手,或许他会更高兴。

“你受伤了。”月白的声音凉如水,在冷月下沁入心扉,手中黑绫似有生命般随着他运气而动,张狂若舞,南煜反手将短刀回正,严正以待,只是两人如此兵刃相交,屋内已是一片狼藉,发出的巨响更引来禁卫军围攻于外,没有马上攻入,皆因众人深知一旦靠近,便会被那房中萦绕的紧迫气流震碎心肺。月白惋惜摇头,黑绫垂落,顿时那迫人的气息消逝,“还是无法痛快一战啊!”

言落,一条黑绫从地上猛地刺向南煜,在他挥起短刀之际,那抹玄色身影迅速一转,飞身离去,隐没在银白色的月华之中。

“来日,本公子定会来带她离去!”声音在空中袅袅而逝。

南煜锐眼一眯,目光落在窗外飘动的树叶之上,回应道:“休想。”

回头看了屋中晕倒的侍女,一脸忧虑,走近床沿,伸手轻轻抚摸着安睡的舞昕的发丝,微微一笑,可是又似思及什么脸色猛地黯然,低声道:“若是他也会带你飞,你便会跟他走么?”

南煜依床而坐,将舞昕抱入怀中,阴郁道:“即使如今这般懵懂,却还是不能让我省心啊!”

一声叹息,在南宫红墙中环逝开去。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