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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谈笑痴看浮生变(三)

御风殿中那人一身官服,一头银白色的发丝在诺大空无的殿阁间随风肆意起舞,妖娆的面容含着笑,却隐隐摄人。

“陛下,您意欲何为?”柔媚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目光带着一丝嘲意投向那坐于龙椅之上一身明黄的人。昨夜有人夜袭凤仪宫,南帝为救王女而负伤,一夜间传遍朝堂。自古祸水殃国比比皆是,当权者最忌之事便是荒淫无道。近日来因王女之疯病,南煜荒废政务,朝政皆落入绝相手中,实在让人担心不已。

南煜眸光淡淡扫过,轻言:“太傅有话,不妨直说。”

“臣以为,如今的陛下听不进臣的谏言。”明亮魅丽的眸子一闪,“抑或许,臣当效仿其他朝臣,奏本先送往相府。”

南煜眯起眼,抿唇,微微莞尔。

苍木见之,一扫方才眼中嘲讽之意,心领意会,亦是勾唇而笑:“看来,陛下倒是乐得轻松啊!”

“绝相乃南天重臣,有他处理政事,本王确是放心。”转念又言:“况且绝相一直忠心不二,太傅亦不必如此劳心。”

苍木暗暗观察,心中思索眼前他所效忠之人到底盘算何事,虽则南煜为自己所选之主,却至今亦无法看透其人,不过越是难以琢磨,越让他肯定此人来日必可在乱世有一番作为。

今日本是忧心而来,如今这般看来,自己所有的忧虑应是一扫而清。那般深沉的人……苍木沉默作想,突然猛一抬眸,对上那幽潭似的眸子,心念明了。

暗道:果是……

他在试探。

试探绝相的野心究竟多大。

也在等,等他行动。

一旦绝相真的意图谋反,南煜必定有着万全的准备迎击;倘若绝相无心,那便是收归皇权的绝佳时机。

苍木思及此,眼中泛起涟漪,禁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旦南天局势稳定,那天下之争亦不远矣!

……

一福子匆匆而来,在南煜身后附耳轻言,只见他猛地起身,脸色阴沉,眯起眼怒道:“没用的奴才!”

福子闻言,颤抖着跪地求饶。

“今日便到此。”搁下话,便也匆匆离去。

苍木见状,躬身恭送,方才微安的心又一次起伏,走近伏地的福子,阴柔的声音黯黯问道:“到底何事让陛下如此盛怒?”

福子身体依旧颤抖不已,头依旧抵着地面,眼睛一瞄便见苍木的靴子已到跟前,战战兢兢抬头,铜钱似的眼瞬间被苍木那仿若透明的看似阴笑入心的眸子所震慑,吞吞口水,弱声道:“是……是王女……”

王女……

虽说那人胸中有丘壑,只是一旦有所牵绊,那必输无疑。苍木唇角上扬,冷冷的笑缓缓溢出,阴寒至极。与绝相之争在所难免,届时此女必成为一个祸患。

既是祸患,理应……

靴子悄悄地在眼前移开,那步伐丝毫无法察觉,福子再抬眸时,御风殿中已是空无一人,只是那阴冷的风丝丝吹动,久久不散。

“哈哈哈哈——”清朗的笑声响彻南宫上空,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揽着舞昕在空中踏叶而飞,轻盈的身姿犹如彩蝶飞舞般于半空灵动漂浮,跃过屋顶,又浮于水间,一下子隐身于树丛,舞昕兴奋地“啊啊”嚷嚷个不停。宫中的禁卫在其身后追赶着,无奈对方轻功一流始终不及,又恐出手伤及王女,只能将之包围,不让离去。

南煜踏入凤仪宫,便见那道水蓝色的身影于空中肆无忌道地飞舞,脚下一众侍从惊恐万分地围观,南煜抿唇,脸色一沉,只有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总是能轻易将他的怒气激发到极点。

“给本王下来!”那音轻缓却内劲十足,个中力道震慑住丁少的心神,见情况不妙,丁少对着舞昕吐了吐舌头,轻轻落地。

看着走上前将舞昕接过怀中的南煜,丁少反射性地将手抱住头,诺诺道:“本少可什么都没做!”心里却暗道:霸道!

舞昕欢快地抱住南煜的腰,指着丁少高兴地跳着嚷着,使南煜原本阴沉的脸因感染到她的欢快而和颜悦色几分,抬眸望去,已见丁少脚跟微抬准备偷偷跑离,于是厉色言:“你要去哪里?”

丁少定住身子,转过身打开折扇,陪笑道:“本少本是前来探望亲爱……”出口的话在触及南煜忽变的眼色后哽在喉间,清清喉咙:“昕儿……”南煜的眼神依旧阴沉,于是丁少只好开口又换称呼:“探望王女。”言落,再瞄一眼,只见那人的脸色稍霁,“现在既然王女无碍,本少自是要离去。”而后低声悄悄又言:“你也不希望看到本少,何必在此自讨没趣,哼!”

“嗯?”鼻音轻哼,南煜的目光落在丁少的脸上。

“哈哈哈——”折扇在手猛扇风,只是凉风依旧无法扇去那人炽热凶悍的目光。

真不是个省事的主!

“来日,本公子定会来带她离去!”昨夜那人离去时落下的话突然在南煜耳间环绕,几番琢磨后,南煜转念又道:“你往后便留下!”

“啥?”丁少呆滞。

“护她周全!”南煜低下头柔情地看着舞昕,后者对着他莞尔一笑。而后抬眸,脸色又沉下来,俨然一副讨债之态,引得丁少哇哇不满大叫:“本少为什么要留下来看你脸色?”

此话一出,“你可以不留,但是往后本王便会对你下追杀令,看是你轻功高,还是本王厉害。”

这招对丁少很奏效,她的轻功高明,武功却一塌糊涂,一生好云游四方的她如果真的被追杀,如何逍遥自在?丁少打了一个冷颤。只是还没完,“对了!”

“啥?”

“若是昕儿出了什么状况,唯你是问!”南煜携着舞昕缓步回屋,突然回头勾唇一笑,若是往日,丁少会因美男子一笑而倾心陶醉,或是上前挑逗一番,只是今日,她不敢也不能。

眼前此人不是她可以轻薄得了的,如今那俊逸一笑对她而言可谓是铺天盖地的冷啊!

又是一个寒颤,阴凉阴凉的,蔓延全身。

夜,悄悄降临。

在灯火通明的宫殿楼阁之间,一记森冷的声音在一内室中幽幽传来——

“这是何意?”珠帘内那美丽的华颜顿时阴沉了几分,纤白的手握紧把手,目光不离帘外那人的脸。

“那女子必除之。”帘外之人声音轻轻地,淡如水,出口之话却直直入心。

“呵呵——”女子轻笑了起来,收起方才的惊慌,又道:“本宫以为先生倒是多虑了,绝舞昕如今已是痴儿,对本宫不成威胁。”唇角微微上扬,此人正是南天的太后娘娘——姚嫣。

帘外那人身着一黑色斗袍,看不清模样,却可见他正惋惜地摇了摇头,声音依然清淡:“娘娘,您真能确定她果真疯了?”

姚氏敛起笑,目光似箭穿过珠帘。

“再者,倘若她真的疯了,您以为那样一个人当真如此无缘无故变成痴儿?”斗袍下的声音缓缓阴冷几分,又化作若有似无的笑,嘲中带寒,沁人心骨。

“那,先生以为何?”

“动手。”

“不可!此时万万不可!”姚氏站起身,走出珠帘,坚定地说:“若是此时动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本宫曝露了自己?况且煜儿如今如此珍视她,即便本宫真要除了她,也无从下手。”

“正是因陛下如此重视那女子,您才更要及时动手,不然他日后患无穷!”男子字字珠玑,“您如何得知您还未曝露自己呢?呵呵——”笑声如刺般刺进姚氏的心中,一惊一乍的。“王女在痴疯之前不是和您见过一面么?”

“……”姚氏咬唇不语。

“您不觉得时间过于凑巧么?是否她已经发现了先帝之死……”

“住口!”姚氏全身哆嗦,咬着牙根大吼出声,步下台阶以凶悍的目光注视着男子。

岂料那人没有丝毫的畏惧,轻笑道:“娘娘莫慌,这仅是在下的猜测,只是若然真是王女之谋,娘娘可当真要提防才是!”

见姚氏身影呆滞,径自陷入沉思,那人斗袍一掀,躬身作揖道:“今日于此,在下先行告退,娘娘多保重!”刻意地将最后的话音加重,那阴寒的笑依旧不退,始终挂于唇边。

那人走后,偌大的宫殿之间徒剩姚氏一人,只见她闭眸养息,再睁开之时,已是满目杀意。

……

立身于屋顶之上,俯首下方,唇边竟是一片冷嘲之意,伸手掀下自己的斗袍,迎风而过,银白色的发丝随风起舞,勾勒出一幅邪魅之态,抬首仰视星空,朗朗星斗各自就位,牵出他会心的笑意。

“双星异变,天象归一,四国之势乱矣!”

苍木幽幽开口,那声音依然阴柔,只是其中渗着一丝兴奋之状。闭目凝思——

若是姚氏真能得手,那便能早日为南天拉开天下之争的帷幕;若是失手,绝相也必然会插上一脚,届时抑或许可使南煜提早收归皇权……

苍木目光一凛:“绝氏王女,果是身系天下引端的紫星。”随后又是眼中流露怜悯之色地望向方才所处的元岘宫,故作惋惜之态道:“可惜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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