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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流霜不觉尘埃落(三)

“娘娘,舞昕等的就是您这句话。”舞昕笑颜展露。

姚太后怒不可止,“放肆!”却未见一旁的南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娘娘如此疼惜您的孩儿,为何又要那么狠心让舞昕自小便失去娘亲的疼爱?”舞昕字字吐出,目光如炬。绝景臣闻言猛然抬眸望去,眼底一片惊措。

姚太后双目圆瞪,“大殿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

“你说……什么?”绝景臣步步逼近,抓着舞昕双臂摇晃道:“你再说一遍!”

“大胆罪臣之女!”姚太后走近几步,“竟敢……竟敢……”因为过于激动,以致急怒攻心,一阵晕眩,步伐略显踉跄。

众人怔愣在旁。

“当年哀家与令堂乃闺中密友,岂会……”一阵心慌失措,“岂会……毒害你娘?”

“便是闺中密友,方才对娘娘无所防范,故而香消玉殒。”舞昕痛心哀叹。

绝景臣布满血丝的眼睛印着姚氏略显慌乱的容颜,姚太后定下心神无惧地与舞昕对视,笑道:“王女实在可笑!哀家一介女流,如何毒害你娘?简直荒谬!”一挥袖转身。

此举却换来舞昕一声冷笑,“娘娘,您自幼对药草甚有研究,正是如此方可为我娘治愈陈疾,送药为虚害人为实,您便是借着医治我娘的空档下毒!”

绝景臣细细思量了起来,“当年冰儿确是在病愈之后发现有了身孕,之后才……”

“可笑之极!”见绝相起了疑心,太后又道:“哀家为何要如此做?你口口声声道哀家毒害先王及你娘,哀家为何要如此而为之?为何?”

舞昕同情地看着她,继而转眸向绝景臣望去,最后又将目光落于仪太祖妃的身上。

太祖妃垂首咬唇,似乎难堪地别开脸去。

久久之后,姚太后见舞昕未有回应,张狂一笑,道:“王女倒是说说,哀家为何要如此而为!”

舞昕叹息一声,后轻声吐出一句话:“因为安王殿下……”

一句话让姚太后无言以对,踉跄后退数步,一脸呆愣。

“因为当年您发现了安王殿下竟是……”

“住口!”姚太后与仪太祖妃同时大声喝止了舞昕尚未出口的话。南煜惊奇地望去,正想开口询问时便听及姚太后似乎已然崩溃的声音。

“住口!”姚太后一脸狰狞地瞪着舞昕,“哀家让你住口!”

“娘娘……”舞昕同情地唤了一声:“为了掩盖一切已是害了两条人命,莫不成还要再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么?”

“无辜?”姚太后愣了一下神,“何人无辜?哀家才是无辜!哀家……”姚太后喃喃自语,猛地抬头大声一喝:“不!哀家没有!”言落,姚太后张牙舞爪地伸手往舞昕抓去。“哀家不会毒害先王!哀家不会!莫要污蔑哀家!”

“那娘娘的手指为何会僵硬不能动?”

“哀家栽植花草时常碰触银末,手指自然会麻痹又有何奇怪?况且哀家又何来子夜合以银末可毒害先王和你娘?”

“娘娘。”舞昕大声回应,眼底毫无畏惧之色,“日前先王所中之毒为何,连御医都不知晓,为何娘娘知道乃是子夜与银末相合之毒?”

姚太后一时语塞,一眼惊愕,众人皆将目光落于她身上,南煜走近,颤声问道:“母后?”

母子二人对视,姚氏望向南煜已是泪眼婆娑,听到他说道:“母后?您如何得知父皇乃是……”

“……”姚太后闭上眼哼笑出声,甚是无奈,再次睁眼时,尽是一片迷茫之色,眼中已容不下其他,喃喃自语道:“当年太上先王将哀家赐婚于先王以致于无奈与子好退婚,本来哀家以为一切皆乃天意,原本先王待哀家极好!得此夫君本应无憾方是!只是为什么要让哀家得知一切?为什么?为什么?”姚嫣用手指着仪太祖妃,“你既已成为太上先王的妃子,又为何与先王藕断丝连?甚至、甚至……呵呵……”退后数步,未出口的话化作几声寒笑,又转身看着绝景臣,“你——哀家与你有婚约在前,既然你心属于冰便与哀家退婚便可,为何又要将哀家配以先王,一切!哀家一切不幸都源于你们!为何你们夫妻便可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哀家的夫君却心属他人?哀家不甘心!不甘心!倘若当初不是因为于冰那贱人勾引了你,哀家便不会嫁与先王,每日每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思慕自己的母妃!哀家杀了她无可厚非!”

一抹白色身影屏退身后的福子,来到御风殿门前突然听及殿内太后疯狂的吼声,本欲推开殿门的手滞留在半空中,因方才所听之言过于惊心,以致一时之间脚下动弹不得,只能立于门外。

仅此一瞬的细微声响,却听在舞昕耳际间,旁人的注意皆落在太后身上,尚且不知殿外的细微之声。

舞昕微斜过身,见那身姿呆滞,心中一阵绞痛,最不愿伤害之人,终是……

正当心中所思,便传来南煜一声轻唤——

“母后……”南煜扶住姚氏,却被她一手挥开。

姚太后凄声道:“煜儿,母后是为了你呀!是为了你呀!”

“母后?”南煜敛起眉头。

“母后是为了你!你知道吗?”姚氏眼神怔愣,自顾自地说着:“先王竟然要带着她们母子离开!哀家不许!哀家不能成为其他人的笑柄!如果呀……呵呵……”突然姚太后笑了起来。

“哀家就用印门的毒配以银末慢慢地、慢慢地毒死于冰,呵呵……先王果然就走不了了,就留在哀家和皇儿你的身边了!”

仪太祖妃以手捂着自己的口,惊讶万分。

绝景臣愣坐下去,一时之间不知是何心情。

“只是……呵呵……”姚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然后就狰狞地看着绝景臣,似乎语无伦次起来,“哀家料不及,你竟真如此爱她!如此?以致为了她灭了印门!呵呵……自相残杀!他们自相残杀!呵呵……”

“竟然会是你?”绝景臣幽幽开口。

“是哀家又如何?”

“印门一门几百条人命竟是因为你而无辜丧命……”仪太祖妃捂着口泣不成声。

“不是哀家!是你们!若非你们心有鬼,又为何自相残杀?不是哀家!”姚太后抓着南煜的手,紧紧地掐着,“不是哀家!哀家没有错!不是哀家的错!”

“母后。”

“他们水火不容,先王竟然要将皇位让与那个孽种!以保全那贱人的命,不让子好伤她……”姚嫣双目露出害怕之色。“哀家不能让那些人伤害到我的皇儿!绝对不容许!皇位乃是煜儿的!谁也动不了。所以……所以……”

南煜闻言惊愕万分。

苍木收起挂在唇边的笑意,双眉拢起。

姚太后口中的孽种该是……

先王与安王并非兄弟,而是……

“所以娘娘便故伎重施,下毒毒害先王。”舞昕替她说出所有:“且因银末忌讳金器,便以实施清廉之风为由,将皇宫所有金制食具更换为木器,得以每日以少量药物混入三餐中毒害先王,且无人察觉。”言落,舞昕刻意不着痕迹回身走向绝景臣身旁,瞥见到那抹身影已然消失离去,心中燃起一丝忧虑,又无奈化作一声叹息。

“哈哈——”太后的笑声响彻御风殿,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绝景臣颓废地坐落在地,昔日即便沦为阶下囚也风流依旧的他此刻却仿佛老了许多。

“那又如何?哈哈哈——”姚太后摇着头笑得张狂,又似心神意乱,“陛下还赞哀家贤良淑德!哈哈贤良淑德啊!哈哈——”

南煜见状,趁太后不注意时走近其身,点了她的昏穴,姚氏亦顺势倒落在南煜身上。

“来人!”南煜唤来一福子。“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快宣御医于元岘宫静候。”

“诺。”

待銮驾走远后,南煜沉声道:“烦请太祖妃娘娘暂且回宫歇息。”

印菲仪闻言,缓过神来,欲说还休,黯然转身离去,待她移步殿门前时,南煜的声音阴沉传来:“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娘娘告知皇……”皇叔二字刚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南煜闭眸,挥袖背对殿中各人,怒言:“本王不希望娘娘告知安王殿下,出了御风殿,一切如昔,否则,莫怪本王不念旧情。”

那美艳的身影定住,微微颤抖了起来,而后又加紧脚下的步伐,匆匆离去。

御风殿中徒剩四人,各怀心思。

“如今既已真相大白,望陛下念及故情,饶了父亲一命。”舞昕打破沉寂,清澈如水的声音伴着沁寒的风袭入人心。苍木闻言,抬眸望去,南煜神色不堪,唇角勾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见南煜沉默许久,于是便应声道:“王女此言差矣,即便绝相并非谋害先王之凶,但其谋朝篡位乃不容争议之事,岂可因王女一句‘念及故情’而轻饶。”

舞昕莞尔一笑,眼底清波渺渺,与苍木对视,顿时周遭一阵气流涌起,舞昕乌黑的发丝飞扬,苍木那雪般的银丝亦是舞动起来,二人竟是以内力相较,南煜见状欲出声制止,便已见苍木不敌地后退数步,神色不佳,望着舞昕的眼中竟是呈现一片惊惶。

舞昕扬起紫衣的长袖,挥扫着裙摆,似方才将苍木震退只是有如挥弹轻尘般随意自如,缓缓轻言:“苍太傅身体不适,又岂可随便替陛下断言?嗯?”眼眸中水烟弥漫,旖旎之态万千风华。

“昕儿……”南煜轻声唤着,心中一阵绞痛,只因眼前的舞昕似乎已然又变回那个拒人千里的邪魅女子,之前于宫中犹如孩童欢快而笑的那人经已不再,那些有她一同陪伴的日子仿佛泡影,似镜中月水中花般虚幻……

他们真的已是无法回到从前了吗?

无法……

天下与王女之间您如何选择?苍木曾经如此问他……

只要有权,便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他是如此作想。只是,这表示他先选择的还是……

心在颤抖着,一抹无奈的自嘲溢出唇边。

只要有权,才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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