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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一)

入夜。

一轮明月高高挂着,明亮而皎洁,柔和的光线正安抚着地上的人们。

应着凄寒月色的笛声伴着五弦琴声在凤栖宫的屋顶传出来,一人手执玉笛立于屋顶沿边,迎着冷冽的寒风,衣炔飞扬,孤单独立地沐浴在月光之中,一人盘坐将琴置于其上,纯熟的指法附和着笛声。

一袭玄色长衣在这个夜里更显神秘之色,脚步轻盈地踏着覆盖着白雪的摇曳不止的树枝落足于屋顶之上。

笛声截然而止,琴声随着消散,舞昕转头望去,沉默不语,朝日起身微微点头致意,欠身一礼后轻轻一跃,隐没在月色之间。

那人缓步走近。

“昕儿,想念我了么?”或是因为那熟悉的装扮,或是那不同早晨时候的神色,眼前之人依旧是她熟悉的那个游戏人间的月白。

见舞昕望着自己失了神,月白移身至她身旁,弯下身子平视着舞昕,以自己的鼻子贴着她的,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只是在彼此相对视的时候,舞昕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浮起丝丝笑意,掀起唇角柔声道:“陛下,今夜怎么有雅兴驾临凤栖宫的……”掩面一笑,明眸流光四射,“屋顶。”

月白听及“陛下”时一愣,又狂放地笑出声——

“昕儿莫非生气了?”歪着头,眸子直直地看着舞昕,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

“陛下莫非又要来戏弄舞昕不成?”舞昕勾起唇,那般温柔的微笑在月光下更加柔和舒心,犹如月华。

“你在责备我。”月白直起身子,明了一说。

“舞昕不敢。”舞昕欠身一言,而后飞身落在水榭之间,悠然缓步。月白见状浅浅一笑,亦是随之飞身而下。

“既是称本王为陛下,又何以能自称舞昕?”月白恢复东睿帝王身姿,掀袍跨步将舞昕拦下,又一言:“昕儿可是本王的王后啊!”

舞昕敛起方才的笑,正经地行了一宫礼,“臣妾参见……”话至唇边,弯下的身子被生生扯到一个温暖的怀中。

东睿低下头,眼神犀利间却掠过一丝伤痛。

舞昕错愕,顺势亦避开眼。

“你亦是如此待他么?”终于还是问出口,若是说不在意,那皆是谎言,毕竟她曾经那般在意那个人。

“臣妾不明陛下所言。”

东睿闻言,缓缓松开箍住舞昕的手,但亦是将她反手抱着,柔声道:“本王不想逼你,昕儿……”

感觉到怀中之人微微抖动着却未有反抗,东睿埋头在舞昕的颈间,幽幽道:“那夜倘若你愿意,我真的……想带你走……”

舞昕抿起唇,不做回应,如今她不可能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即使眼前之人已是她的……夫。

东睿圈抱着舞昕的手又紧了些,“如今你已是我的妻了……”闭上眼睛,笑不自觉地溢出唇边,“真好……”

月光倾泻,水榭下波光粼粼,二人不再言语,舞昕任由着东睿抱着自己,手无力垂下。

或许乃是谎言也好,至少让她获取一分温暖……

自那一夜后,东睿夜夜于无人时刻前来凤栖宫,二人虽是谈笑之间,却仍略显着疏离,相处还是与之前那般规矩。

今日,春风暖阁,皑皑白雪经已融化为潺潺水流,原本身着白裳的秃枝亦冒出了嫩芽,青绿青绿的,赏心悦目。舞昕趁着这般好天气出了凤栖宫散步。

正是轻松自在的时候,便见四妃迎面而来,虽皆带着盈盈笑意,却是让人心生厌烦,自那日颂春会之后,四妃亦不再挑起事端,平静过日,只是想来近日东睿时常出入凤栖宫,并未临幸众妃,该是心生嫉恨了。

“臣妾参见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四人躬身齐声道。

舞昕抿唇微笑,笑得暖人心,“免礼。”

四人直起身子,却见舞昕已转身径自赏着池中因天气回暖而开始活跃起来的鱼儿,脸上浮现出迷离之色,便亦不做打扰,缓步退下,只有丽妃迟疑后,驻足不离,待其他三人离去后,丽妃走近舞昕轻声道:“娘娘、娘娘……”

舞昕回眸,“还有何事?”

丽妃做出欲言又止之状,咬咬唇道:“娘娘,宫中近日有一些不雅的传言……”

这话倒是引出了舞昕的兴致,眸光流转,饶富兴趣地说:“哦?不雅传言?”

“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本宫有关么?”舞昕微微一笑。“若是相关,自是当讲,本宫理应知晓自己之事。”

丽妃闻言,立即喜上眉梢,快嘴道:“近日宫中传言……传言……传言娘娘夜间与一男子于凤栖宫中私会……”

舞昕一怔愣,随后眯起眸子一思量,怕是最近东睿时常夜访凤栖宫被宫人看见,只是四胞胎一直守护在凤栖宫四周,外人是不可接近,唯有……舞昕别开脸,以手掩面遮住溢出的浅笑,既是如此,不如……

丽妃于一旁以为舞昕听及传言心中悲戚,便安慰道:“娘娘莫急,臣妾以为该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

舞昕挥手止住丽妃尚未言及的话,又是微笑轻言:“妹妹所言极是,该是宫人们误会了,本宫确是夜晚与一男子于此园中相会……”看着丽妃惊讶得口微张的模样,舞昕忍着笑意,牵过丽妃的手在其耳旁悄声道:“只是妹妹,那男子乃是陛下。”

丽妃塞言,忍着心中嫉恨之心,陪笑道:“原来……”

舞昕见状便做出羞涩之状,“陛下童心未泯,偏偏欢喜与本宫这般玩闹,这不,方才让人传出此言。”言落又是掩面一笑。

丽妃俏丽的美颜牵强地扯出笑脸,幽幽一声:“既是误会那便最好不过,臣妾亦可安心了!臣妾先行告退。”说完匆匆退下。

见丽妃的身影消失在眼眸之下,朝日方才端着茶往舞昕方向走近,将茶奉上后,柔声道:“小姐,这般戏弄那些妃子,好么?”

舞昕垂眸啖了口茶后,将杯子递还给朝日,手抚着凭栏的把手,一步一步走着,久久之后才说:“若非她们如此关注本宫,又岂会被本宫所戏弄。”言尽于此,舞昕莞尔,回首以纤手抬起朝日的下巴,“朝日还是这般良善,若是被人欺负了,让本主如何安心啊?”

“小姐还是这般爱闹。”朝日温顺一笑。

“四人之中便属你最安顺淡定。”舞昕叹息一声。

“安顺淡定不好么?”朝日明了地说着,心中自是知道舞昕意有所指。朝日闭眸回想:但得一知心,白首不相弃,当年便是为此而离家跟随那人携手天涯,无奈那人命丧于山贼之手,而她有幸得舞昕相救,方得以存活至今。

“的确,四人之中,你是本主最为放心的,却也是最不放心的。”舞昕眸间蓄满忧虑,“这般压抑,皆因心中尚有思念。”

“一切皆瞒不过您。”朝日轻叹:“那人依在,只是存心。当年便是因为小姐的这句话,朝日才舍下求死之心,方有此存活之志。”

“那人依在,只是存心……”舞昕喃喃自语,话中忧思绵绵。

“小姐,朝日已将那人存于心中,虽仅是思念,却足以伴我一生,只是小姐,您一心为吾等着想,今日……”朝日敛下眼帘,轻吐:“今日恕朝日放肆,敢问小姐,您心中的思念呢?”

舞昕不语,只是继而缓步而行。

思念?她该思念谁?

朝日心中的人,虽已不在,却终是执子之手而终,只是那个曾对自己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却将自己推向他人怀中,这让她情何以堪?

闭上眼眸,竟是当日他所言——

“只要本王拥有这个天下,届时必可将你永远地留在身边!”

“待本王夺得天下,必以后尊迎卿归来!”

“昕儿且记住,本王必以后尊迎卿归来!”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幽然之间恍惚隔世,轻声呢喃:“主此沉浮者当如此月……”

“昕儿又愿何人主此沉浮?”

云云之时,一个人走至她跟前,细细端详着她,她收回迷蒙的目光,驻留在那人的眉眼之上,同是神采飞扬,却带着让人亲近的笑。心微微颤抖起来,不自觉间那话儿已吐至唇瓣:“你是月白……还是东睿……”

闻言,那人凑近来看着舞昕,以右手食指的指背从舞昕的额头抚至她的鼻梁,再用那修长的指尖抵着那两片绯红的唇瓣,反问道:“昕儿希望我是谁?”

舞昕迷离的眸光带着些许的怔愣,“为何如此作问?”垂下眼帘,避开月白灼热的目光。

月白双手捧住舞昕的脸,目光如炬,“你在想着谁?”

她在想着谁?

“昕儿希望我是谁?月白还是东睿?”月白缓缓轻声问着,那声音不带任何情感,清凉透心,却在此等寒风之夜中隐含森冷。那略显冰凉的手轻轻地捂上舞昕的脸。“抑或是……”那话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舞昕恍惚一笑,推开他的手,摇着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陛下又在戏弄臣妾了。”

月白闻言微微一颤,又换作之前那般戏谑的模样,悬在半空的手收紧成拳,负手抬头,望着那清冷的月牙,幽幽一叹。

“昕儿愿与何人一同偕老……”月白微笑着说,然后回头跨步离去,数步之遥那身影驻留,咬着唇轻轻说道:“那我便是何人,可好?”

我只愿合一真心之人终老……眼前之人,又是否为那真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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