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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二)

听着月白那般低语,舞昕心神一动,却见他已抬步离去,便不假思索地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月白惊讶回身,眼底尽是不置信的欢喜之色。舞昕见状,慌忙地将手缩回,垂首咬唇道:“陛下,在您眼里,舞昕乃是何样人?”

“……”月白并未预料到她会如此作问,一个愣神,不语。

“呵呵……”舞昕摇着头后退着,“陛下尚未清楚臣妾乃是何许人也,便如此妄言,岂不笑煞人哉?”

“昕儿,是否在你眼中,我与那人皆是一样?”月白一语双关道破。

“四国之势已至穷弩之末,贵为一国之王,理应为自己盘算,只是臣妾不明……”舞昕抬眸望月,轻笑置之,“陛下雄才伟略,暗地里又已与西域结盟,为何还要迎臣妾来此?”

月白闻言心中一紧,转首望去,却见舞昕一脸清澈地仰望明月,毫无算计之色。

舞昕转眸与他对视,忽而笑得透彻,“陛下不必如此紧张,既是始终不相信臣妾,又何必委屈自己夜夜伴我共此一轮明月?”将他眼底的猜度收进眼中,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月白叹言,“你始终还是无法对我放下戒心……”

“并非臣妾无法放下戒心,只是你眼中的那抹猜度着实让臣妾寒心……”舞昕绽出炫彩的笑颜,魅惑人的心弦,“世人皆道绝舞昕擅于谋略,只是臣妾为何而谋?又有何人知晓?”

月白忽然觉得舞昕身子飘渺,仿佛一瞬之间便会消失一般,让他心神一慌,伸出双手将她圈入怀中。

却让舞昕生生推开了去。“那人曾言与我执手偕老,却为了谋天下而将‘绝舞昕’送与陛下您……”苍凉一笑,“臣妾斗胆一问陛下,若是他日让您做出选择,您会选择舞昕……亦是天下……”

那神色淡定,那一问,直直问入东睿的心头。

东睿端详着舞昕片刻后,轻笑出声,问道:“若是我选择天下,昕儿又当如何?”

舞昕朦胧一笑,如昙花一现,灿漫至极,柔声道:“那臣妾恳请陛下,放舞昕自由……”

字里行间,将那称呼分开,如今她的身份乃是他的“臣妾”,明确地告诉着东睿,如今被“囚于”东朝后宫之中的乃是他的“臣妾”,而非“绝舞昕”……

东睿看着那美丽的容颜,瞬间失神,目光留恋地欲将那展露芳华的笑颜刻在心间,恍惚之间,沉下脸,“若我执意不肯呢?”

“陛下拦得住舞昕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似乎述说着一个不争的事实,让东睿的心绷紧了几分,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迷离的笑意。

天下与红颜,该如何选择?

那一夜,他沉默,原本戏谑的笑颜逐渐隐去,换作一丝探究沉思之色。

那一夜,她望着他难解的眸子莞尔一笑,欠身后抬步幽然离去,独留他一人浸淫于月色之间。

那一夜,他彻夜无眠。

又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那夜她脱口而出的一问之后,便不再见到那人,终是无法割弃。

南煜也好,东睿也罢,皆是一样。

他们为王,天下与红颜,孰轻孰重,心中自是有着一番掂量。

自嘲的笑意在唇边泛散开去,为何一次又一次都还是如此天真?若是她可如那些后宫女子般懵懂无知或许乃是一件美事,可惜……一切皆怪自己贪心了……

那一夜,见他顿时沉默的模样霎时间寒了心……

“……娘、娘娘……”朝日的轻唤在耳边幽幽传来,舞昕回过神,便见一个福子跪在跟前,手中端着一个锦盒。

“启禀娘娘,此乃各地进贡的千年人参,陛下特赐予娘娘。”福子言落,随着舞昕轻轻抬起的手起身,舞昕看了一眼,将目光落在那福子的脸上,伸手以一指抬起福子的下巴,眯起眼审视着,然后轻佻地笑言:“宫中竟有此等颜色?可惜了啊!”言落便以食指顺着福子柔嫩的左脸抚着,笑得轻浮妖媚。

见着舞昕此等惑人之姿,又做出这般逾越之举,福子惊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只是愣在当场口不能言。

舞昕止住手中的动作,吩咐了旁边亦是惊讶不语的然女将陛下所赐的人参收起。福子见舞昕转身便匆忙地起身离去,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舞昕缓步而行,迎面便见四妃正来向自己请安。

或是之前自己有心戏弄,以致后宫妃嫔皆以为东睿夜夜驾临凤栖宫,原本的放肆之举已不复见,众人的请安更加勤了几分。

“免礼。”舞昕一手微抬,一手以两指按压着太阳穴。

见舞昕如此之状,四妃相视一眼后,玉妃上前轻声问道:“娘娘凤体是否欠安?是否需要宣御医……”

“不必麻烦,本宫无碍,玉妃费心了。”

丽妃闻言,扭头看向方才匆匆离去的福子,便插口道:“定是那些宫人侍候不周,待臣妾好生教导一番才是。”玉妃则垂眸不语。

舞昕勾起唇角,眼中印着玉妃那一闪而逝的眸光,心中自成一计。于是刻意娇嗔道:“不关宫人之事,只是陛下……”言尽于此,舞昕掩面羞赧一笑,故作小女子娇羞之态。

四妃见此,心中皆是嫉恨不已,偌大的宫殿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舞昕魅惑一笑,又言:“本宫累了,尔等先行退下吧。”言刚落,舞昕又似忆起什么似的,吩咐着站在一旁手执锦盒的然女,“然女,将陛下方才赏赐的人参给四妃送去。”

然女迟疑了片刻,“诺。”轻应了一句便缓步离去。

“谢娘娘。”四人脸色稍有不霁,躬身退下。

朝日望着四妃离去的身影,又转首看向舞昕,忧心说道:“这般挑衅,怕是树敌无数啊!”

舞昕闭眸浅笑,闲适地说:“这般不好么?”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闭上眸子深思:本宫已是给了你们一个契机,该如何利用倒是看看尔等之能了。

“此话何解?”

“……”舞昕淡笑不语,接过朝日递过来的茶,一饮而下。

沉寂的墨初殿中那人脸色阴沉地立着,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跪在地上抖动不已的福子,眸光锐利沉着,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

“抬起头来。”那低沉的声音渗透着他隐藏的怒火,含着威严,使地上的人更是颤动起来,因为害怕而使劲地磕头,口中嚷嚷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抬起头来!”一声怒吼将福子震慑住,颤颤地抬起头,那渗着泪水的眼睛汪汪的甚是惹人怜爱,东睿细细地端看着眼前的人。

“王后娘娘说你什么了?跟本王说说!”围着跪地的福子走了几圈后,东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福子依旧猛地磕头谢罪。

“如何该死了?王后不是夸你长得秀美了么?”东睿笑得灿烂,只是那明媚的笑意中却隐隐有着冷光射来。正当福子一个怔愣的时候,东睿猛地掐着福子的下巴,锐眼一眯,幽幽说道:“王后这摸的是哪一边的脸啊?”

福子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冷汗直冒,差点没晕过去。在东睿的直视下,福子颤抖着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边脸颊。

东睿亦是用手背抚弄着那稚嫩的皮肤,然后又摸着自己的脸,似惋惜又如落寞地道了一句:“此等颜色留于宫中确是可惜了啊!”一个甩手,忿忿转过身子,负手站着,然后对着一直静默在侧的苍龙说了句:“确是可惜了这副皮囊啊!只是亦不可借此魅惑主子!”言落如星子般的锐利眸子射出万缕剑光,阴着声音又说:“苍先生倒是说说,宫中留着这种魅惑主子的奴才何用?”

福子闻言,泣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东睿看向一旁笑意盈盈的苍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揶揄道:“本王闻得苍先生府上娈童众多,不如本王便将你赐予苍先生吧!供其把玩!”东睿为自己想到一个甚好的主意而敛起方才的阴沉之色,只是话音刚落便又马上沉声道:“也不枉你生得如此颜色!”

苍龙抱拳严肃地说道:“陛下,微臣不好男色。”

“那便充当军妓吧!”东睿丢下一言,福子听及此终于还是不支晕倒在地,苍龙摇摇头,示意侍候一旁的其他宫人将那可怜的人儿抬下去。

苍龙走上前,皱起眉说:“陛下,微臣不记得您会这般刁难奴才。”

“哦?”东睿挑起眉尖,“苍先生倒是说说,论及容貌,那奴才更胜本王一筹么?”

苍龙勾起唇角,“陛下又何必与一奴才计较这些?自然是您更胜一筹。”

东睿不应,只是目光一黯,陷入沉默。

“您应该清楚,她所要之物为何?又何必在此为难他人呢?”苍龙幽幽一叹,步向窗沿,“那人又何尝不是因此而错过?您呢?需知道无怪她逼您抉择……”

“苍先生便不怕本王做出的选择会是令你失望么?”东睿的一言令苍龙语塞。

东睿脸色一沉,闭上眸子,那紫色的身影在脑海中闪现,他曾说过要夜夜带她上树赏月;他亦曾说过倘若她愿意,那一夜他本欲带她离开,那么他便永远是她的月白……只是如今她究竟要他如何做?如今他是东睿,乃是一国之君,定然无法与她携手天下,这般境况让他该如何抉择?若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承诺,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出口,只是面对着她那般执意的目光,他无法与往常一般戏谑带过,珍而重之地将她所说之话放于心底,细细斟酌。那是因为他害怕真有那么一天,若是他真的无法兑现对于她承诺的时候,会看见她失望的眼神,那是他决计接受不了的事!

那一夜的沉默源于他的胆怯……

苍龙欲再言及其他,却让匆匆来报的福子打断——

“启禀陛下,玉妃娘娘滑胎了。”

二人猛然回眸,一人略带惊讶,一人眼中含讥,互相对视许久,竟化作一片狐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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