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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承君一诺一生随(二)

东睿话未落地,人已是跨步出了宫门,只是当苍龙尚未回神之时,又听见宫门之间衣裳飞扬,树叶横扫的声音,尾随上前,便见丁少与东睿两人互相对视——

“东朝王宫何幸?蒙得丁少大驾光临!幸哉!”东睿笑得惬意,心中却加深了防范——此人轻功了得,如今来此,必是她所授意,如此一来他所猜之事更为笃定。

“本少只是来逛一逛,并无大事,东王莫惊!”丁少笑嘻嘻地说着,“本少闻得我家美人被你幽禁,心中甚是牵挂啊!得妻如此,东王何以能这般待她?亏得本少先前那般敬畏阁下。”委婉的叹息声传入东睿耳中,甚感刺耳。

“此乃本王之家事,不劳丁少费心。”东睿言语相讥,又看到苍龙恰巧步出宫门,忆起方才苍龙所言,便揶揄道:“本王以为,丁少确是该好好熟识一下东朝后宫,将来嫁与苍先生之后,便可时常入宫陪伴王后啊!”

“莫、莫要胡说!”丁少一下子羞红了脸,口吃道:“本、本少何时言及、言及要嫁与姓苍的家伙……”

“苍先生。”东睿微笑地扭过头往苍龙的方向望去,坏心挑衅道:“被心仪之人如此拒绝,是何心情?”

苍龙挑起眉尖,此人便是他认定的主?怎的就如此瑕疵必报?不过便是方才调侃之言,便趁机报复一番,那无害的笑脸往往总是用来掩饰那阴险的性子。

看见苍龙蹙眉的模样,东睿自觉着心中欢快了不少,于是又笑的愉悦,那肆意的笑声响彻墨初殿的上空。

只是不料丁少撇撇嘴,扭过头脸上泛着意犹未尽的淫淫笑意,说道:“本少才不稀罕姓苍的家伙,本少较为喜欢与昕美人的肌肤之亲。”

笑声止住,化作一丝冷光,忿忿挥袖,施展轻功离去,临行时两道黑影从其身后飞身而出,往丁少的方向袭去,在丁少那三脚猫功夫不敌时而哇哇大叫之际,苍龙足尖轻点,搂住丁少的腰趁机点穴使其不再挣扎,摇首道:“偏生你便如此爱惹事……”

见丁少欲反驳,苍龙眼明手快地点了丁少的哑穴,然后满意一笑,旋身飞离那宫殿的围墙。

心中泛着隐隐的不安,那丁少确是出了名地爱惹事,但今日又为何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墨初殿?若是她真执意借玉妃滑胎一事逃走,那么又为何如此光明正大?

思及此,东睿加紧脚下的步伐赶至凤栖宫,只是……

已是人去楼空之状。

东睿一把揪起身边福子的衣领,阴沉着脸问道:“娘娘何在?”

福子从未见过王上如此模样,着实吓得眼神微微涣散,一味颤抖地说道:“奴、奴才不、不知……”

东睿心中不安更甚,正在他足尖轻启欲离开之时,然女从外殿跑进来,脸色慌张道:“不好了!不好了!来人啊!娘娘她……”一见东睿在此,然女一时住了口,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东睿闻言,知道她尚未离去,方才吊着的一颗心稍微安稳了下来,只是一思及侍女所言,便皱起眉来,敛声道:“娘娘何事?”

“参见陛下……”然女回神,准备下跪行礼时被东睿一手提了起来,望进那摄人的眸子,然女不知犯了何错,心中忐忑,便听到东睿重声:“本王问你娘娘发生了何事!”

“娘娘……”然女眼神闪烁,口吃道:“娘娘?娘娘、娘娘上了……”然女因为慌张不已而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回应,“上了……”

东睿手中的力道加紧了几分,然女吃痛地低喃,一个激灵:“娘娘上了碧落台……”

言落,然女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松懈下来跌落在地,整齐的发髻因为王的匆忙离去而致使发丝飞扬垂乱。

碧落台,台高三十丈,乃是东朝王宫中最高的楼台,自开国之王东落麟建国初所造,三百多年来皆为祭天所用,因其势之高,背面临水,故得名碧落台。

如今,舞昕登上那二十丈之高的楼台,众人无不惊奇,普通人即便不停歇地一步一步登上高台亦需要一日,怎地那人在侍女一个不经意间便已置身其上?因为祭天所用,故此有宫人一年四季皆住在台上的宫殿之间,只是一众福子与侍女因见舞昕那般临风而立心惊不已,皆尾随而上,想来若是一个落足不稳,那便是粉身碎骨,何人皆担当不起。

东睿立于碧落台之下,仰首望高,锐眼一眯,内气一提,足尖离地,一身明黄外衣在阳光之下分外耀目,只见东睿一手掀起黄袍,另一手在飞身于十多丈之高时借墙之力扶摇直上,终于一气呵成,确是费了不少气力。

落身于碧落台之上,迎风而立,明黄衣袍飞炔,那一头乌发却未见一丝凌乱,只是肆意地扬起。碧落台上的宫人此时正小心地围着舞昕,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跌落下去,一见东睿来至,纷纷欣喜之至。

“参见陛下,王后娘娘她……”欲出口之话被东睿一挥手而制止了。只见东睿目光透过福子落于舞昕身上,个中含着一丝冷冽。

“你为何在此?”幽幽的声音隐含着不确定的心颤,明知以她之能丝毫不将此二十丈的楼台放在眼里,却不知为何地心中莫名颤栗。

舞昕闻言回眸,那一眼,足以摄人心智——

不似往日相处时那般清冽,亦无平日人前的邪魅,只是顾盼之间依然流露着妩媚,那眉宇间妩媚又隐隐含着一丝本不属于她的柔弱,眼中泛着的泪光隐闪隐闪的,甚是让人怜惜。紫衣迎风飞炔,青丝缠绕拂面,女子的柔美声音在耳边幽幽而起:“陛下……”

“……”一瞬间,东睿不能言语,只是默默地以炽热的目光注视着那张让他倾倒的容颜。

“陛下,臣妾无德……”舞昕一手执起另一手的衣袖,以纱衣擦拭着婆娑的泪眼。娇柔说道:“臣妾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后宫体制,犯了女子之戒,玉妃之事,臣妾责无旁贷,陛下……”

东睿恍惚之间,那娇弱的声音声声入耳,回神之际,东睿敛起剑眉,“王后所说之事,本王自会明察,莫要介怀!”

舞昕摇首,轻声说:“陛下,臣妾身为王后,却无法为陛下分忧,反而徒增烦恼,臣妾惭愧之至!再者,那千年人参确是臣妾送与玉妃,那日臣妾已然承担罪责,一切皆是臣妾无德,如今,臣妾无脸面对陛下……”言及此,舞昕掩面轻泣,袖下掩盖的是眼底的一抹肆意的笑。

东睿方才紧绷的脸微微松懈下来,换作以往那般如沐春风的微笑:“昕儿莫要与本王言笑,与本王回宫可好?”宽厚的手掌伸出,柔和的目光示意着舞昕可以放心地将手递与他。

“陛下,臣妾无脸面对世人。”舞昕笑得如冬日的暖阳,透着舒心之色,“如今唯有在此碧落台以身祭祖,望东朝列祖列宗原谅臣妾的一时之失。”

“王后之言甚为可笑,你我皆知,即便你纵身跃下亦会毫发无伤,又何以……”东睿之言哽于喉间,怒目圆瞪。

舞昕唇角溢出如清荷般幽然灿笑,邪魅一言:“陛下您认为呢?”

东睿豁然明悟,这便是她的目的所在!

她确确实实想要离开!

恳请陛下放舞昕自由……

那夜的话犹然在耳,忆及此,东睿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思索道:碧落台背面虽为一望无际的森林,然则其间又存有由外海自行汇聚而成的一片内海,若是舞昕纵身跳落,以她之能必是无碍,只是若然派兵搜寻不果便只有对外宣称其已然离世,故此她便得自由!

而之前将玉妃滑胎之事自揽其罪,必是为此而算计,再者,两国邦交已是如弓在弦上,倘若舞昕离去,东朝必然对外宣称其已然“薨驾”,届时南天必定以此为名借机发兵东朝,四国之战的帷幕必将拉开!为何如此?为何要东朝与南天开战?莫非真的对他并未忘情?真的一心助南煜夺取天下?

不!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那魅人的笑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祸水……民间有传言说舞昕乃是“祸水”,以她离经叛道的性子,莫非……

在东睿闪神的瞬间,舞昕绽露着美艳的笑靥,缓缓后退,在脚悬在碧落台沿边时,轻声一言:“陛下,后会无期……”言落便往后纵身一跃,紫色的衣裙如落花般凌乱眼前,东睿心弦一动——

在那抹紫纱在眸间恍过时,东睿瞬间无法思考,“昕儿!”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喊,脚下足尖轻点,伸出手一心想要抓住那抹紫色纱裙,于是随之纵身一跳,身后一片哗然。

换千古,莫相催。

原来,竟是要到这一刻才能如此清晰地明白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已是无可取代——漫漫人生数十载,风云变迁,亦不过是浮华一梦,不如得一知己携手相伴,一生足矣!

舞昕的身子背对着地面直直往下坠落,紫色轻纱飞舞于空中,那原本以为可得自由而泛出的舒心笑意,却在触及东睿那毫无顾虑一跳时,那笑涣散开去,换作一脸的彷徨失措……

她千算万算,却独独算不到他竟会这般随她跳下碧落台。

料尽千般皆是错……

她一直要的,只是一个能真心伴她偕老之人,如今东睿所为,出乎她的意料,恍惚之间,腰间被那人袖中的黑绫缠绕,感觉腰际一紧,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之中,那人宽厚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握于掌心之中,那迷蒙的笑颜瞬间映入双目,如光线般刺目,却亦如阳光般暖心……

东睿两手将舞昕纳入怀中,二人双手十指交缠,四目相对,东睿露出会心之笑,眼底的情感倾泻而出,舞昕默然,心中微微颤抖,贝齿轻咬朱唇,生怕不经意流露出自己的无措与……期待……

“后会无期么?为夫可不许!”东睿嬉笑一言,却难掩眼底未散的慌张,舞昕静静望进那藏着笑意的眸子,已无平日的戏谑与猜忌,只有一片清明的欢欣之色,一丝不置信的欣喜在舞昕心头悄悄地弥漫开去,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不后悔么?”

轻轻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东睿薄唇轻启:“昕儿若是真为‘祸水’,那为夫便是‘昏君’,可好?”依旧是以往的戏言,却带着暖意。

原来,他知道了……

原来,他竟如此懂她……

望入那双清澈如月华的锐目,舞昕一个怔愣,随即勾出一明媚之笑:“承君一诺,一生相随。”

闻言,东睿清笑,俯下头轻柔地吻住她的唇,二人于空中缓缓落地,身影相拥,青丝交缠,两颗心亦随之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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