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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逆水立寒负伊人

伴随着夜的黑暗,一道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双手奉上一本奏章,上面印着“八百里加急”五个烫金大字,另一人立于那道魅影跟前,翻看之手轻轻地合上,负手望月,片刻后又回头往屋子看去,双眸蒙上些许氤氲,只是那唇角有如那半弯的月牙般勾着,使人迷惑。

“……”影魅抬头,不曾言语,只是他的主人早已察觉而回首,薄唇轻启,却亦未发出任何声响,随后便飞身离去。

待窗外露水滴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内时,一个身影优雅地从床榻上单手支起身体,斜靠着玉枕,目光落在尚有余温的床铺之上,神色微微迷离,朱唇轻启:“何事?”

一道影子落下,雪眸睫微敛,“东朝边防告急。”

舞昕闻言,正了正身子,眸光清明了几分,“南天?”

“南天一探子潜入东朝边防重地被擒身亡,隔日便有村落宣称一村民失踪,继而有人从中煽动百姓发难。”四国之间虽蓄势待发,然亦有和平协定,战乱者不得涉及平民百姓,违者需以军法处置。

“即便被擒,东朝守边者亦不会冒冒然而动手,呵呵……”舞昕轻笑摇首,“如此低劣的手法……”话至唇边,舞昕眯起了锐目,贝齿轻咬着那鲜红欲滴的唇瓣。

久久之后,“雪……”

“诺。”雪抬头,看见舞昕一脸沉色。

“查一查,那人如今是否亦在北国?”声音有些儿沙哑,却含着一丝怨艾,言落便闭起双眸,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雪有所会意,轻声道:“诺。”正当她欲转身离去时,却听到舞昕匆忙地喊了一句:

“他走了吗?”

“是的。”雪又补了一句:“姑爷让小姐先行至云都。”

“好、好……”连声的好之下,挥手屏退了雪,舞昕一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

你是否也会弃我?

四国307年,南天与东朝于夕河边防的纷乱,东王以“姻亲之谊”向南天拟定和解条约,继而平息事件,历史上将此次百姓闹动事件称为“夕河边难”,史学家更将南天此次无故发难视为打破四国比邻局面的导火线。

“很好!”南煜看着手中的密函,冷冽的唇角微微弯起,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她如今在何处?”

“探子回报,王女如今身处邺城,东王已经连夜返回东朝,只是……”

“只是?”锐利的眸子眯了眯,声调微微上扬了几分。

暗人垂首不敢直视,低语:“恭王不知何故在王女身边。”

“岷儿……”手缓缓而握,正当南煜剑眉微敛之际——

“让我去吧。”

南煜回头,目光如炬,带着深沉的颜色,一点一滴地扩散开去,然后再次汇聚时,眼中一片了然。

“王叔。”那一声尊称中不带一丝情感,冷冷的唤声有如冬月早晨的霜冰,寒得无迹可寻。

南羽隐身于暗处,那声音依旧清凉若水。

四目相对时,南羽眸间却是无波无痕,如玉般清润的脸庞微微动了动:“她会来见你的。”

“王叔就这么有把握?”带着冷哼,南煜却是起了防备之心。

当日御风殿所发生的事,确实成为他心中不可拔除的刺。

“陛下。”南羽淡淡而言,“我只是不想岷儿也牵扯进来罢了。”言落掀袍转身,只是迈开几步了后,又停了下来,顿了顿又开口道:“若是当初并非上一代的渊源,她亦不会选择你……若是她会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弃她而择天下,那么她是否还会有所顾忌?”

“……”南煜正过身,目光落在南羽那略显沉寂的背影,他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沉声应了句:“莫不是要本王改唤你一声‘王兄’不成?”

南羽没有回头,抿唇淡雅地弯了弯嘴角,“我从来都不想与你争些什么。”

便是她,也是一样的。

那一句话伴着他那清雅如风的身影消逝在空中,徒留南煜一人于庭中。

舞昕与南岷同坐于马车之中,朝日细心地为二人递上了茶点。

舞昕抬眸,一眼笑意地看着南岷未脱稚气的脸,勾唇浅笑:“公子无需如此拘束。我家夫君因家中尚有要事需回家处理,便有劳公子与妾身一同上路。”

南岷歪着头,清澈的目光落在舞昕的脸上,仔细地端详着,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夫人与我家姐姐真的很相似。”

舞昕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抬起眼眸,略带疼惜,嗓音暗哑了几分:“那公子便唤我姐姐如何?”

岂料南岷摇首,低垂着脑袋,“姐姐不会想见到岷儿了,岷儿阻止不了哥哥,救不了她……”有些语无伦次,舞昕却是听得清楚。

手缓缓地伸过去想抚摸他,却悬在半空中,不知进退,只能轻轻地说:“若然不是公子的缘故,又何必自责?倘若那位姐姐真心疼爱公子,便不会怪责于你。”

南岷闻言,目光蒙着一片氤氲,片刻后又露出那阳光般暖心的微笑,“夫人果然与我姐姐很是相像的。”

岷儿……

差一点便唤了出口,可是舞昕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只能用那温柔的笑眼看着眼前那依旧纯洁的孩子。

将来终有一日,即便我们会站在敌对的位置,姐姐也莫要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咔嚓”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坐于马车中的舞昕似乎感觉到车外随从们隐隐的杀气,只是不动声色,以为又是哪群不长眼的毛贼。南岷见状,便掀起车帘,瞬间那佯装严肃的脸上流露出孩童般的笑,一个跃身下了车,大声喊着:“羽叔……”

车中的舞昕闻言,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待回神之时,掀帘已见南岷扑进南羽的怀中。舞昕在朝日的搀扶之下步下马车,投眸过去,便见那如玉般清润的人正对着她若风般清透地微笑。

南羽立于树下,白色长衣在风的吹拂下摇摆不已,散放的发丝在风中摇曳,仿佛绝世独立之态,天地间尤剩一人,孤寂……

他只是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回南岷的身上,似乎在说着什么。

舞昕迎着他那清透的目光,却未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也来了。

是否是因为南煜?

一瞬间,舞昕的眼底闪过一丝沉郁之色。

入夜,那沁人心田的箫声划破天际,声声入耳,在静谧的夜色中拉开一抹难以言喻的惆怅。

舞昕独自一人闻声而至,那紫色的裙摆飞扬,伴着那轻柔的步履踏于屋瓦之上,有如燕绕柳丝般轻盈。南羽立于楼阁之上,盈盈若水,比月光更加温柔,抵着唇的墨玉箫在舞昕踏上楼阁之时缓缓收回,南羽回眸,眼底倾泻出所有的柔情。

“你将岷儿遣走了?”舞昕的声音淡淡的,散在风中。

“他不该在此。”南羽敛起笑,目光略显肃穆。

“是不该见我还是不该涉入其中?”舞昕冷笑一声,“那么你又该涉入其中么?”

南羽回过身,正对着舞昕,那眸子中映着一抹落寞之色。“我已然身在其中,又有何涉不涉入之说?”

舞昕猛地抬眸,眼底尽是一片豁然。

“他……”咬咬唇,暗哑的声音从喉间艰难地发出:“他如今……”

南羽淡淡地笑了笑,眸子间蓄满了沧桑之色:“他想见你。”

“呵呵——”一缕清魅的笑声瞬间响彻了天际。“从来只有他想与不想,可是本主倒是要问问……”舞昕目光冷冽地定了定,“何人问过本主想做什么?”

舞昕愤怒之中紫色衣衫飞起,身边窜起一股压抑的气流,南羽不躲不避,任其被舞昕内力所震伤,依旧立于舞昕跟前。

终于舞昕将内力收拢,手紧握成拳,略带恨意地看着南羽,“定要这般么?”

南羽未开口,只是莞尔一笑,唇角渗出血丝,眼中依旧若水般闪烁着粼粼之光。“他只是想见你。”

“连你也这般为他么?定要参入这天下之争么?殿下。”

“舞昕……”南羽轻声唤着,舞昕闻声猛地回眸。

苦笑一番,“这竟是你第一次如此唤我……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舞昕摇着头,回过身本欲离开,南羽却伸手拉住了她。

深沉得不似以往的眼神盯着舞昕,薄唇轻启,犹如珠玉般的声音清透地传来:“我不得不如此。”手劲在不自觉之中加重了力道,目光中含着一丝决绝之意。

“为何你不能更爱惜自己一点?”舞昕苦涩一言,闭上眸子,“一辈子如此为他人而活……不累么?”

言尽至此,舞昕抽回自己的手,一个跃身而下,一抹空洞的声音幽幽划破夜空,“带岷儿离开,我……会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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