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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相见不如不见时

一辆马车停留在河畔之上,堤上绿柳环绕,繁花飞散漫天缤纷,水波粼粼,映着红日,一只画舫驻留在中央,一身穿明黄长衣的人立于船头,迎着风,傲然之气截然而生。

车帘被掀开,舞昕缓缓步下车厢,轻声道:“朝日,你们便留于此。”言落,目光落于河中央的画舫上,四胞胎会意,便护在朝日周围。

舞昕闭眸,一提气,抬步踏水往画舫飞身而去。

落在甲板上,四目相对时,心头竟闪过一抹难消的恨意。舞昕嘲讽的唇角渗出一丝冷凝的笑意,福了福身子,刻意柔声说:“舞昕恭贺陛下如今得偿所愿。”

南煜对于舞昕的嘲讽未置一语,只是贪恋地看着那美丽的容颜。

“怎么?”舞昕转身,挥了挥紫色纱袖,“陛下不是想见舞昕么?如今见了,又是这般待客不成?”

“跟我回去。”南煜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却换来舞昕放声大笑。

“陛下,您不觉得这样很可笑么?”南煜对于舞昕的话不作理会,径自走进舫中落座。舞昕迎着风,青丝起舞,却未抬起步伐,只是独自立于水天之间,那本是平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妖异不已,明眸之下流泻出潋滟之光。“当初可是您将我送亲东朝的,如今怎地又想着将舞昕带回南天呢?”

“你真认为他还会回来吗?”一记坚定的声音在舫中传了出来,舞昕闻言一怔,冷冷地说了一声:“这是何意?”

舞昕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到南煜一手拉着袖子,一手落下白子,“这盘棋,我们一直都没下完。”

“已经没有下完的必要了。”舞昕撇过头。“东朝之事,亦是您有意而为之。”

南煜径自说着:“记得儿时你我下棋之时……”

“够了。”舞昕的话音轻且浅,却足以震慑人心,“陛下认为,舞昕乃是那种容许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呵呵——”

“你不是。”

“那便足以。”舞昕摇首。

“那又如何?他还不是回去了。”南煜抬眸,望着舞昕的眼中含着不明所以的情绪,出口的话语刻意地加重了力道:“舍下你,自己回去了。”

“陛下。”舞昕抿着唇,细细吐出:“不必您如此提醒舞昕,这本乃舞昕与夫君之事,不劳您费心。”

夫君?这般亲昵的称呼在南煜听来甚是刺耳。他将目光移至舞昕的脸上,蹙着眉,眼神中微微流露着一丝疼痛。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间艰难地发出来:“我说过……我会以后尊迎你归南天的。”

“那陛下,方才您说让我回去,莫非天下已尽在您手不成?”舞昕笑了,在光线的映照之下展露万千风华,那潋滟的眸子闪现着盈盈水光,有如滴血般鲜红的唇瓣轻轻地吐出:“陛下如是说时,该是认定了舞昕不会爱上东王么?”见南煜垂眸不语,舞昕继续言及:“陛下,天,往往不从人愿啊!舞昕对东王已经上了心了……”

言未尽,南煜猛地抓住了舞昕,将她纳入怀中,“我不许!”

舞昕挣脱着,将南煜推开,“陛下,您逾矩了!”而后周身散放着一股压抑的气流,舞昕唇角微微勾起:“陛下,莫忘了当初是您将舞昕推给了东王,如今他已然成为舞昕的夫君,又何来您的许与不许?”

“陛下,您过于高估了自己!”舞昕的话直直刺入南煜的心中,只见他神色郁沉,沉着声说:“确实啊!只是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陛下,您以为世间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舞昕苦笑,“您以为便是因为他罢黜后宫,舞昕便倾心于他么?抑或是他乃是舞昕拜过天地的夫君,舞昕便会出嫁从夫么?”轻轻淡淡地摇首,“你果然还是不够懂我……”

南煜闻言眉尖拢起。

舞昕退后数步,细细道来:“舞昕当初选择了陛下,便是因为陛下眉宇间的坚韧,可是如今亦是那一抹坚韧弃了舞昕。”

南煜猛地接道:“我未曾弃你!”

“陛下当日夕河送亲,已然在天下与舞昕之间做了选择,在舞昕眼里,那般便是弃。舞昕所求不多,只望有一真心待我好的人携手相伴足以。”

“你以为他可以吗?”南煜沉声问道,言语间面容稍微有些松懈。

舞昕一怔,心中闪过狐疑,耳边传来南煜冷笑一言:“你又如何肯定他不会为了天下而弃你?”

“陛下这是何意?”

“昕儿以为,你此番出宫真真为了北王亡故或是游山玩水吗?他匆忙而归便是仅仅因为边防纷乱?”南煜摇首轻笑道:“昕儿何时变得如此糊涂了呀?”

舞昕抿唇不语,素手成拳。久久之后,淡淡道:“我信他……”言落,目光如炬地望向南煜,坚定地说:“我相信夫君。”

南煜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

“即便如此,今日你也必须随我回南天!”

“陛下,天下容得了您如此任意妄为么?”舞昕意有所指,“虽则如今北国已尽落于您囊中,却始终言不正名不顺,北国上下是否真心服您?若是此时您执意将舞昕带回南天,那便不再是南天一国之事,舞昕如今贵为东朝王后,又岂容您如此所为。再者,陛下问过舞昕愿不愿意了吗?您确定您带得走舞昕吗?”舞昕微叹:“您终究还是高估了您自己……”

“你我之间相交十年,竟敌不过那短短的时日?”南煜背过身负手而站,闭眸问。

舞昕愣神,心中亦非毫无惆怅,只是事已至此,已无选择余地,多说无谓。“一朝一夕的容颜敌不过一生一世的誓言。”

南煜双手无力垂下,心空荡荡,仿佛置身于太虚之中,摸不到边际,只是颤抖地从棋盘上抓了一颗棋子,拧在手中,待舞昕欲抬步离去之时,南煜将手中的棋子丢向她,留了一句:“本王不会这般罢手!”

舞昕接过,将那颗白色的棋子摊在手中,这是……儿时……

“往后白子便是本宫,黑子便代表你。”

今日他将白子丢与她,是何用意?舞昕闭上眸子,贝齿咬着鲜红的唇瓣,本欲提起的内力在至手掌间的时候终究还是散去,她还是无法狠下心……

只是,这本便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思及此,舞昕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云遥是个好姑娘,望陛下好生待她。”

言落,舞昕飞身离去。

待舞昕离去之后许久,一道身影亦是踏水而来,长衣轻扬,那人拍拍身上的衣服褶皱,闪身进入了画舫之中,见南煜独自一人对着棋盘发呆,便轻声说道:“陛下,如今该心息了吗?”

“那边如何了?”南煜答非所问。

“细作失去了联系。”苍木淡淡地说着:“他将她护得很好。”

“如今连你也来训示本王不成?”南煜目光锐利地投向了苍木,阴沉地说:“便是如此又能如何!本王要做的远远不及于此!”

“陛下,如今虽然北王驾崩,可是北国局势尚未稳定,你万不可在此时轻举妄动!请三思!”苍木分析着局势,“王女心若向着……”

“住口!”南煜将棋盘推翻,站起身,“当初便是为了大业而将她送亲东朝,如今北国已落入我手,可是却真是以她为代价?她说得对!说得对!便是本王过于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

“那陛下……将那东西?”苍木试探地问着,目光落在那散落在地的棋子上。

“若是成就大业之时无她相伴,那本王还有何乐趣?美人江山,本王皆要紧握于手!所以……”南煜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低喃着:“昕儿,莫怪本王心狠,那只是想要将你护在手中的手段罢了……”

南煜摊开双手,握于手心的便是一颗已被手汗浸湿的白子,在水气的沾染下,棋子的表面溶出一丝丝灰色的晶体颗粒,苍木见状,眉头却深深锁了起来。

舞昕旋身落于河岸之上,身姿轻盈极致,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未呈欢愉,隐隐含着一丝惆怅,思及方才南煜所言,心中甚为不安,正当她抬首之时,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眉宇间的忧思尽散——

只见那人依旧玄衣在身,举手投足间的不羁伴着优雅,笑对天地,眼底永远藏着一抹戏谑芳华的笑意,此刻正缓缓地朝她而来。

待东睿走近之时,“为何去了那么久?”舞昕眨了眨眼睛,微勾的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便不怕我随了他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数日的分别竟会让思念如此泛滥。

东睿轻柔地抚着那散落了青丝,不言不语,舞昕却抬眸奇怪地看他,耳边传来他答非所问的话语:“只有平息了朝中的谣言,方能保昕儿无恙。”

“东王为了绝氏舞昕罢黜后宫,怕是引来世人非议。”舞昕会意,苦笑一番,“娶我,负了天下……”言落,摇首轻笑。那般姿态并不如她口中话语的苦涩。

“哈哈哈——”东睿放肆地笑着,而后定神看着舞昕,轻轻地抚着她的脸,“昕儿莫不是怕了?”

“若是怕了,便不会站在此处。”舞昕歪着脑袋,“陛下为了我这南天妖姬之所为,足以让忠臣良将们气绝,我这南天细作该如何自处啊!”一声长叹止于那眸间的柔情之中。

“既是忠臣良将便该知晓本王并非乃昏庸之人才是啊!”东睿略有感叹地说着。

“只是……”舞昕闻言,眸色沉了沉。“他竟已将人渗透于东朝朝野之上。”

“那又有何?”东睿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昕儿不也还是留在我怀中了么。”

舞昕一怔,“你的意思是?”

南煜以边关之故将东睿引归朝中,又让个中细作在朝堂之上抨击舞昕,意欲将她带回南天。

舞昕沉默了片刻,出口的语音并不似往日般游戏,只是淡然道:“朝日曾言及,夫君乃是真心待我好之人,我也信了你,信你不会负我,不会欺我,更不会弃我。”东睿搂着舞昕的手收紧了力道,“此话不假,夫君……”舞昕将头埋入东睿的胸膛之间,声音细不可闻,却直直听进了东睿的心中。

“你比他更懂我,更懂得……珍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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