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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天羽无声片片飞(二)

伴随着舞昕孩儿的呱呱落地,东朝朝堂上下雀跃不已,只是东睿依旧夜夜守候在宫殿外,神色凝重,相较于文武百官的欢喜庆贺,凤栖宫中在东弦出世之后却平静异常,甚至有了萧索之意,到处弥散着浓重的药材味道,而舞昕一直处于昏迷的状况,这让忆痕明溪等人焦急不已。

“殿下,为何小姐至今不醒?”明溪看着日夜守候在舞昕跟前的南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问,她这些日子皆把不到小姐的任何脉搏。

“我也不知。”

一句话将明溪从欣喜的顶峰狠狠地摔了下来,猛地抓住南羽的手,“不知?当初不是你说……”

南羽依旧清淡无波的脸上在这么折腾之下也沾染了些忧愁。“当时我喂昕儿服下了娘的解药,本是该清除体内的毒素的,只是在我助昕儿以雪老的功力护住胎儿的心神的时候,我发觉昕儿体内尚有一种毒,那不是娘所研制的,该是……”

“该是南煜。”忆痕立于身后,忿忿地说。

“不。”南羽肯定地说,“他不会,他不会对她下毒手。”

“不会?”忆痕冷哼一声,“若是他不会,那么小姐便不会成这样!”

南羽不语,他反驳不了,只是低声回道:“应是苍木所为。”

说及此,恰好丁少抱着一大包药材进了屋听到了,便朗声笑道:“既是苍木所为,那简单,其毒必是出自苍氏一族之手,那将痞子找过来即可。”

几人相视而笑,一扫多日的阴霾。

丁家宝把手中之物放下后,便闪身离去了,不多久就把苍龙拉了过来。

“苍先生。”南羽微微点头致意。

“安王殿下。”苍龙作揖,可是却引来南羽的沉默。

“安王已逝,如今只有南羽。”南羽淡淡而言。

苍龙闻言笑意可掬,满目尽是钦佩之意。“不知先生有何事要苍龙效力?”

“不敢。”南羽目光落在了里屋中的舞昕身上,“请。”手一张,请苍龙落座,便将一切原委细细道来。苍龙沉默地听着,待南羽说完后,说:“且让我先为娘娘把脉,再做定论。”

言落,苍龙起身径自往里屋走去,忆痕亦尾随其后,片刻之后,苍龙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声音略微沙哑道:“娘娘确是中了苍氏一族的血厉。”

“血厉?”南羽咀嚼着,有些不明所以。

“苍氏一族自古便有异于常人,如娘娘曾经在南天所说我们体质的特殊,只是这种体质之中的血对常人而言可以化作剧毒,当然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若是混在……”苍龙的话未再续,只是眸子变得异常阴寒,众人奇怪,只见他将桌上杯子的水一倒而尽,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丁家宝惊呼出声时已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那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杯子中。

待杯子满杯之际,苍龙将手腕伸向丁家宝,“包扎。”

“怎么叫我包?”丁家宝不满地叫嚣,可是苍龙没有理会,转而看向忆痕,吩咐道:“将血拌入娘娘的药中为娘娘服下,自可解除血厉。”

丁少见不得苍龙的血那么流着,无可奈何地为他包扎了起来,口中不饶人地喃喃自语:“就是看着本少心软!痞子!流血流死你最好!”苍龙抿唇浅笑。

“这?”忆痕端过那杯血踌躇不已,南羽微笑着:“苍先生,这是何意?”

“血厉其实就是将我们的血混于药物之中,那日娘娘已是中了印门之毒,只是怕是家兄再于此毒中渗入自己的血,加剧了毒性,我们的血虽不是毒,却可以使药性、毒性加剧,只要以血入药便可使娘娘苏醒,诸位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南羽沉吟道:“当日我解了娘亲的毒,却将血厉残留在昕儿的体内,导致如今这般。”

“若是无碍,在下先行告退了。”苍龙作揖后缓步离去,临行时举手看着自己的手腕,不忘记戏谑言道:“真是粗鄙之至啊!”

丁少闻言气愤地追了出门,一路谩骂着。

忆痕听从了苍龙所言,将血拌入药中喂着舞昕服下,果然有所起色。

第二天,舞昕便幽幽地醒了过来。

“小姐!”于一旁守夜的朝日兴奋地叫着,“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明溪从外屋跑来,急忙地将手指搭在舞昕的脉搏之上,多日阴郁的脸终于化开出一抹喜色,“好了!好了!全好了!”

众人闻讯而至,围守在床沿边,舞昕勉强地撑开那沉重的眼皮,迷蒙的目光落在了南羽身上,有些惊讶,干涩的唇吐出:“殿下……”

“安心休养,一切待好了再说。”

舞昕幽幽地闭上了眸子,可是又猛地睁开双眼,虚弱地说:“孩儿?我的孩儿呢?”

“小姐,别担心,小主子很好。”忆痕安抚着。

舞昕闻言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是否通知姑爷一声?”朝日询问着。

南羽一怔,轻轻地摇首,“再过些时日吧!”

忆痕等人相视一眼,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南羽之言,眼前这个飘忽若仙的清灵之人,贯来都让人信服。

“是。”

时间在指缝中匆匆而过,初夏临近,荷塘之中浮现出新蕊,舞昕立于长廊之上,目光如水,犹乎迷离。

“你尚未能吹风,怎么就独自一人来此了?”南羽透彻的声音为夏日增添了一丝清凉之意。

“整日在屋中,那药味难受。”舞昕回眸,莞尔一笑。

南羽走近,倚身在廊中的柱子之上,手中的墨玉箫抵唇,那悠扬的箫声似风般击打在荷叶上,轻轻点点,又似沾染了红尘的喧嚣,踌躇不前。

一曲终了,舞昕掀唇轻道:“殿下有心事。”

“世人眼中,安王与仪太祖妃已然病逝,世间再无此二人了。”南羽清淡地道出南煜宣布他们死讯的事实。

而舞昕却似没有过多的惊讶,浅笑置之,“往后便可遨游天下了,如此生活,可谓羡煞旁人啊!羽。”

南羽未作回应,心中却因她第一次如此唤他而欢欣,因她竟如此懂他而雀跃,只是……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错过。

南羽微笑着。“当日我来此为你解毒,那人……昕儿果然没有看错那人……他愿以东朝换你一命,往后你会幸福的!”

舞昕有些错愕,但瞬间却眉眼含笑。

“我知道。”

“我自私地想要你陪伴我数日,这也算是他还我救你之恩吧!”南羽又道:“我要走了。”目光定定地落在舞昕的脸上,有些迷茫。

舞昕抬眸,默然不语。

“再与我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南羽轻吐。当初他们便是于南天朝堂之上合奏这一曲而相识,岂料今日亦是以此曲作为告别,世间之事果是难料。

“求之不得。”舞昕莞尔一笑。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世间知音难觅,得之为幸,相惜于心。

南羽收起墨玉箫,“南天大军已至夕河边境,四国乱矣,昕儿当保重才是!”言落,白衣飞炔,那温润若玉之人旋身而上,决然离去。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舞昕立于原地,久久方才回神:“保重。”

苍龙却于此时前来,抱拳道:“娘娘。”

舞昕回首,眸光一片清冽:“先生何事?”

“方才南羽所言,娘娘以为何?”苍龙道明来意。

“先生,后宫不得干政啊!”舞昕轻笑,心中思量着苍龙的意图。“先生岂不是要陷本宫于不义。”

“娘娘,太子殿下还需您来守护啊!”苍龙一言,直直地落在了舞昕的心头,当日她即可以命换取孩儿之命,那么便是说她视子为至宝,“娘娘,此时此刻,您,定然无法置身事外,该做出选择了!东朝还是南天?”

舞昕目光如炬,苍龙所言不虚,她该是决断的时候。

“先生……”舞昕眺望着远处,叹息道:“师父曾对我说:‘卿本不欲倾天下,奈何天下为汝倾。’本宫一直只是想要过常人的生活罢了。”

“娘娘。”

“如今本宫已大不如前了,师父给我的内力大半数已于弦儿出世之时散去,此一番耗去了我不少心神,怕是要恢复也需时日。”舞昕转首对着苍龙,“本宫所能做的毕竟有限啊!”

苍龙闻言,掀袍跪地,“谢娘娘。”

舞昕伸手将他扶起,淡淡道:“先生对于令兄了解多少?”

“娘娘何出此言?”

“若是南主,那么大军压境之后必定长驱直入;若是令兄,那么大军压境便只是一个幌子。”舞昕之言犹如霹雳,让苍龙醍醐灌顶,他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日相比甚是苍白的女子,依旧美丽如初,依旧高贵聪慧,她虽不是擅长兵家之事,却能如此洞彻人心,这方是“慧绝天下”之人,久久后苍龙眼底满是笑意,钦佩道:“娘娘,在下服了。”

舞昕莞尔不语,径自走到书房之内,提笔挥毫,片刻,将手中奏折递给苍龙,说:“劳烦先生交与夫君。”

“好。”苍龙转身离去,舞昕稍作思量后忽然唤住他,“先生留步。”

“娘娘何事?”

“本宫之况,暂不得对外透露半分。”

苍龙有些讶异,又瞬间会意,抱拳道:“诺。”顿了顿又道:“娘娘,丁少承言浮萍山庄为东朝所用,这般厚礼必定是授意于您吧!”言落,苍龙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舞昕摇首抿唇而笑:“这样的人,定是要本宫一句承诺方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