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纷乱荼靡凤初鸣
“他不是要本王的东朝?怎么就走了呢?”东睿不满地叫嚣着,随即低头看着怀中的舞昕,思索了片刻又咬牙喃喃:“竟是打着这般主意!可恶!”
舞昕并未注意东睿的异常,只因福子通报着太子殿下驾到,她的目光已经焦急地聚集于入门处,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舞昕挣开东睿的怀抱,小碎步地急忙走去,引得东睿于身后不满地喊着。
舞昕有些激动地接过那个娇小的身子,柔柔软软的,好像很容易受到伤害的样子,那熟睡的面容让舞昕忍不住笑意,轻轻地用手指动了动那肉肉的脸颊,舞昕欣喜地回首对着依然将她圈在怀中的东睿说着:“夫君,这是我们的孩儿。”
“嗯。”有些不高兴舞昕对着儿子这么疼爱而将他忘于身后,随便地应答着。
“夫君,他的唇像你。”舞昕比对着父子的模样,高兴地说着。
“嗯。”东睿慢慢地也感染到她的欢乐,目光落在舞昕身上,“我倒希望他像你。”
“夫君……”
两人的说话似乎将东弦吵醒了,那小娃子倒是不怕生,醒来后也不哭不闹的,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两个人,好奇地眨着眼。
“夫君,他醒了。”舞昕盯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高兴地对东睿说着。
“醒了就不好玩了,让奶娘喂他吧!你也累了。”东睿急忙招来奶娘,可是舞昕却不肯放手,“让我再抱抱他,弦儿,我是娘。”
东弦似乎有所感应地直直盯着舞昕,不哭不闹的模样甚是喜人。
“娘娘,太子殿下似乎认得您的模样,平日一醒来总是哭闹着,这不,在您这儿倒是不扰人,真是个可心的孩子。”
“是吗?”舞昕闻言笑得欢愉。
“昕儿……”东睿接过孩子,微声说:“你也累了。”
“嗯。”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了,舞昕才不舍地将东弦放开,让奶娘喂奶去。
“原本该我为弦儿喂奶的,若不是我……”舞昕有些黯然说道。
在忆痕口中得知绝景臣与舞昕之间的事的东睿沉默不语,只是将她圈入怀中,轻扫着她的背,“昕儿,你有我和弦儿。”
“嗯。”
屋内弥散着久别重逢之后的温馨。
舞昕休息后幽幽转醒已是入夜了,忆痕走来轻声说道:“小姐,用晚膳吧。”这些日子为了不让舞昕的消息外泄,凤栖宫中所有的饮食起居都是忆痕等人一手包办。
“夫君呢?”
“陛下在前殿议事。”
“弦儿呢?”舞昕舀了一口粥,轻轻地吹了吹气。想起东弦,笑逐颜开了起来。
忆痕见状,轻笑道:“小姐,小主子回延华宫了,苍先生对陛下说暂时莫要让外人起疑。”舞昕点头,看来苍龙已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不多久,舞昕便将粥喝下,起身往外走去,道:“忆痕,随我去前殿。”
忆痕收拾的手稍微停了停,抬眸有些不解地看着舞昕,只见舞昕莞尔一笑,径自走了出去。忆痕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追了上去。
前殿之中东睿敛眉盯着平铺在桌上的四国地图,羽末与贺阎二将分别为其述说着当前东南的局势,苍龙立于一旁细细听着,目光亦是紧紧地落在了夕河边境之上。
“末将的意思,如今南天大军对我东朝虎视眈眈,以大部分兵力压境,少数兵力严守明河,仗着北国之助力牵制西域,以防其趁乱而攻。”羽末敲打着地图,娓娓道来。
贺阎点头,抱拳道:“陛下,出兵迫在眉睫,已经不容刻缓,请陛下速速下旨,吾等方可调兵迎战。”
“慢!”苍龙上前,虽然羽贺二将所言不差,但是如舞昕早前所言,若是苍木为谋士,那人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将实力现于人前,必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生,为何总是阻止陛下下旨?”羽末有些急躁地说着,相较于贺阎,羽末稍显稳重不足。
“将军莫急,诚如将军所言,即便南天有北国相助,于东朝而言亦是不足为惧,只是若是南天意不在东朝又当如何?”苍龙手指指着夕河,“如今南天大军压境,却隐而不发,只是不断地骚扰着我朝边境,将军不认为怪哉?”
贺阎皱眉,有些不确定道:“南天虽有北国相助,可亦要防范西域。”
“贺将军此言差矣。”苍龙轻笑摇首,打开手中折扇,迈着步子边说:“天下四分数百年,如今有此良机,理应乘势攻下,岂能如此畏手畏脚?”
“先生所言不假,虽东朝边防甚严,但终究不敌其大军,南天所为确实错失了猛攻良机。”羽末说着。
东睿在一旁抿唇,始终沉默,此时,他幽幽开口:“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了!”食指落在了西域的版图之上,“南天意在此处。”
苍龙点头,“确实如此。”
二将闻言微惊,目光落在苍龙的身上,贺阎小心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高人指点,家兄苍木的为人,确实会这么做。”苍龙浅笑,自嘲地想,想不到自己与苍木相处多年,对其人的了解竟不及舞昕的数月,莫怪当初苍木不肯承认他接任苍氏一族族长之位,兄长确实胜他一筹。
东睿会意,便道:“如今先生有何良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苍龙浅笑,既然他身为苍氏一族的族长,那么便不可以轻易服输。
“还请先生赐教。”二将抱拳作揖,洗耳恭听。
苍龙指着北国,“既然南天意在西域,夕河之上大军仅是障眼法,那么我朝亦可派兵与之周旋,实则重兵放于朝河,待南天攻打西域之际,我朝亦可攻北国于措手不及。”
“只是西域与我朝结盟之事……”羽末幽幽开口,此时却发觉门外有人而住口,东睿抬眸,微微一笑,示意羽末等人莫要惊慌,继续议事。
“当初本王助西主弑兄夺位,他虽承诺西域年年进贡东朝,然则西枫漠此人绝对不是肯屈身人下之辈,只是尚未得良机反抗罢了。”东睿言下之意便是若南天攻打西域亦与东朝无关。
“如此一来,西域应对南天之攻,定然无暇他顾,我朝攻下北国则易于反掌。”羽末兴奋而言。
“只是……”东睿踌躇着。
“陛下该是烦恼着如何分配帅领?”苍龙看出东睿的困扰,心中亦是为此事而忧。
“末将请命。”二将皆抱拳。
“如今听闻南主御驾亲征,南煜此人手段毒辣,绝不是泛泛之辈。”苍龙想着,南天朝堂有姚杨坐镇,东朝尚需一人于此,若是羽末与贺阎,怕是非南煜与苍木的对手,攻打北国也是需要……
四人惆怅之际,一记清幽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不如由本宫前去夕河如何?”
众人闻言一惊,二将将目光落于舞昕身上,一方面惊艳于她的美丽,一方面对她所言错愕万分。
“参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三人躬身一礼。
羽末直起身子,目光似火,严厉一言:“娘娘,后宫不得干政!”此话似在提醒,又似警告。
舞昕挑起柳眉,轻笑道:“将军认为不合适?”
“自是不合适的。”羽末骄傲地说着,女人家岂能干预政事,何况乃是用兵之道。反倒是贺阎于一旁静静打量着舞昕,又看了一眼东睿和苍龙,发现苍龙正笑意盈然。
“娘娘,世人皆道娘娘慧绝天下,只是用兵之道并非纸上谈兵,娘娘有何把握如此云淡风轻?”贺阎委婉地说。
舞昕微笑,对此人甚是赞赏,“将军,本宫确实不熟悉用兵之道,然则本宫却知如今若是同时出征北国与南天,东朝朝堂便无人镇压,若是届时有所纷乱便会一败涂地;再者,本宫自是有把握与南主周旋。此乃最佳的选择。”舞昕一言堵住了贺阎之口,无从反驳,她将目光投向了东睿,掀唇道:“莫非信不过舞昕?”
东睿溢满柔情的眸子沾上无奈的笑意,刚欲开口,却听到羽末说:“那是自然,娘娘可是南天之人,末将确实信不过娘娘!”
“可是舞昕亦是东朝之妇啊!将军。”舞昕掩面而笑,此人虽冲动,却是心性简单。
“即便如此,我也是信不过!”羽末有些语塞,转向苍龙等人,“先生你说是吧!”
岂料苍龙摇着折扇,淡淡道:“在下信得过娘娘。”未待羽末惊呼出声,又听见贺阎说道:“末将也信得过娘娘。”
“你们……”羽末瞪大双眼。
“本王亦相信王后。”东睿此话乃是对着舞昕说的,那目光中带着他的承诺,舞昕迎上他的眸光,会心而笑,继而转首对着羽末,眼中满是戏谑坦然说:“将军若是信不过本宫,便随着本宫一同出征南天吧!”
始料不及舞昕会如此出口,羽末望着舞昕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有着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不知不觉间,竟已是答应了。
如此一来,东朝的布局已然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