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藏不住秘密
（1）
……
“子非哥哥，你回来了？”
“你好吗？”
“不好，现在大家都不好，外面在打仗。”
“我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可以不打仗了吗？”
“也许吧。”
“也许？”
“君然，我们得谈谈。”
“子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回来的。”
“你错了，君然，我是为了全城的老百姓回来的。”
“那好，我们出去谈。”
“你们要谈什么？文蕴不可以听吗？”
“哥哥要谈大事，一会儿再来找文蕴，听话啊。”
“噢。”
……
“又在做梦了吗？”
“打仗了。”
“什么？！”
方熙婷看看四周：“我说了什么吗？”
“拜托，现在可是太平盛世，打什么仗啊？”韩以非哭笑不得地说。
“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会出现很多奇怪的人物和对话呢？”
“你是做梦了吧？”
“但是我清醒时也会有，它们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跑出来，在我的脑子里到处乱窜，我根本控制不了。”
“什么人？又说的什么话？”
“很难描述，因为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连接不上，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哪儿，那又是个什么时候。”
“和你要找的人有关吗？”
一说这个，方熙婷才想起来：“韩以非，你真的可以摆个卦摊给人算命了。”
“什么意思？”
“你曾经说过我不会等得太久的。”
“你是说——”
“我找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韩以非目光一动：“噢？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呀。”方熙婷的目光瞬间又黯淡下去。
“嗯？这种反应可不太正常哦，双月合并是件好事啊。”
“是好事，不过，唉你怎么双月合并这件事的？我有告诉过你吗？”
“你忘了吗？我只要掐指——”
“掐指一算嘛，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
“那你还郁闷什么？”
“我不是郁闷，而是不确定。”
“不确定？我知道了，你是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样知道双月合并的含义？还有，就算他知道，你也担心他会因为一个根本没有得到过证实的承诺才喜欢你，而不是自然的、发自内心地接受你？对不对？”
“和你接触多了没好处，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了。”
“那就证明我猜对了，”韩以非得意地晃着脑袋，“照你现在的这种反应来看，你已经对那个人动心了吧？”
“没有！”方熙婷脱口而出。
“否认的这么快摆明了就是心虚，你说了在我面前是藏不住秘密的，所以说谎可是不管用的。”
“好嘛我承认，我对他是有一种对别的男孩子没有过的感觉，但是是不是喜欢，我可不能确定。”
“对一个人患得患失，对一份感觉举棋不定，熙婷，你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许他也有着和你一样的烦恼呢？”
“再说吧。”方熙婷叹了口气，“韩以非，你的家在哪儿？”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认识你时间不短了，却总是感觉你很遥远，觉得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说不定哪天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你多想了，我就算是真要走也会和打声招呼的，放心。”
“你的手从小就这么冰吗？”
“我不记得了。”
“不喜欢讲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你一直都是在这个城市里吗？”
“不是。”韩以非淡淡地说。
“为什么每一次提到你自己，你的话都变得好少。”
“我不喜欢说我自己的事。”
“我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和你的手一样冷。”
“是，这是注定的。”
“为了什么？”
“赎罪。”
赎罪，一个听起来好恐怖的词。
韩以非再也不肯说下去，方熙婷只能带着满腹地疑问走出酒吧。
街上很静，入冬后的夜晚，人们都不喜欢上街了，方熙婷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对她来说，韩以非是一个谜。
说他在帮自己，但是却为什么总是有所保留而不愿意把话都说明白呢？
（2）
远处的一阵笑声吸引了方熙婷地注意，她扭头一看，马路的另一边走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人的前面有一只白色的小狗，看样子是在跟着后面的主人散步。
方熙婷一看就愣住了，走着的那一男一女她都认识，正是阮康祺和郗小颖。
他们两个怎么会——
褪去了平日的另类怪异，此时的郗小颖看上去和一般的邻家女孩儿没有什么区别，简单又朴质。
两个人边走边说，并且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欢笑声，看上去十分开心，就宛如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般。
这对组合，还真是有些出乎方熙婷的意料，以阮康祺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郗小颖那种类型的女孩儿，不过也不好说，人总有两面，郗小颖也必然会有她讨人喜欢的一面吧。
直到两个人走远了方熙婷才回过神，这才发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等到那个人走到面前，方熙婷才有些不自然地说：“真巧啊。”
“是啊，没想到会遇到你。”
“你要去哪儿？”
“没有，在家里觉得闷得慌就出来随便走走。你呢？”
“我也是。”
一时再也无话，气氛有些古怪。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方熙婷在心里斟酌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问吧。”
“我觉得你的项链坠很特别，是在哪里买的？”
卓远亭神情一变，但马上又不动声色地说：“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噢？朋友送的吗？”方熙婷有些意外，如果是别人送的，那就说明卓远亭并不是这件信物最初的主人啊。
“不是，”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下，“你想知道吗？”
“有一点点好奇。”
“我上小学时，有一次放假和家里人出去玩儿，在一个南方的小村庄里住了一个星期。有一天早晨我自己在村子里转，在村口的树林边碰到了一个老人，当时他坐在溪边的岩石上叫我的名字，我那时就觉得特别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然后你就过去了？”
“我那时还小，也没想太多，就走了过去。那个老人开始时就看着我笑，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笑，我有些害怕了就想走，谁知道他见我要走，就一下子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了我，我吓得大哭起来，他很紧张，就从怀里掏出很多东西哄我，我还是哭个不停。我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村子里的人，大家跑到我身边问我为什么哭，我回身要指刚才的那个人，但是等我回头一看，那个老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他好像就是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有这么奇怪的事？”
“对啊，后来我的父母一听就不敢再在那里住了，我们回家以后我才发现，在我的口袋里有一个类似于项链坠一样的黄金残月，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就想会不会是那个老人在那天放进去的？”
“就是你现在带的这个吗？”
“对，我那时一看到这半弯残月就特别的喜欢，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喜欢，好像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一样，我怕爸妈知道了不让我留着就没告诉他们，自己偷偷地收了起来。”
“你后来又见过那位老人吗？”方熙婷觉得故事不会就到这里结束的。
“见过，高一那年，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出游，路过一片树林时，林边的岩石上坐着一个人，我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就是我见过的那个老人，他依然坐在那里冲我招手，我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就走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冲我笑，只是问我那半弯残月呢？我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那半弯黄金残月果然是他放在我口袋里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只对我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方熙婷急急地问。
“物归原主。”
（3）
“物归原主？那这么说这半弯黄金残月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不是也说自己有过这种感觉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人后来对我说的话，他对我说，‘我等了你太久了，你终于来了。被诅咒过的满月，历经数代都无法重逢，你是它这一世的主人，等你找到那另外半弯残月的主人时，双月合并，千年的诅咒才会被破解，去吧孩子，去寻找你注定的缘分，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寻找到同样在找寻你的那个人，这是你们的命，如果这一世你们仍然不能重逢，那离别仍会继续，双月，仍然只能残缺，再继续寻找下一世的主人。’”
“你相信他的话吗？真的相信世上会有诅咒这种事吗？”
“当时也是半信半疑吧，因为毕竟很多事人类现在确实无法解释的清，后来我在图书馆查了查，在一本书上确实有过记载，南宋末年时，有一个金匠叫上官翎，打造金饰的技艺无人能及，他一生最出名的一件金饰就是一对用纯金打造的残月，双月合并而成一轮满月，分毫不差。当时很多人出高价想买这件金饰，上官翎都婉言拒绝了，后来传到皇宫，连皇上也想要这件金饰，上官翎对外宣称已经丢失了，皇上也没办法，只好作罢。”
“那那对金饰是真的丢失了吗？”
“当然没有，自己一生最得意的作品怎么可能轻易让它丢失？后来有人在上官翎的儿子上官君然手里见过这件金饰，但是只有一半，另一半去了哪里就没有人知道了。再然后宋金交战，这件金饰也就在战火中彻底地遗失了。”
“那个诅咒，又是怎么回事呢？”
卓远亭摇摇头：“这个书上并没有记载，我在其他书上也找不到任何关于诅咒的相关记载，只是说它是一件世上独一无二的作品，后世也曾有人想要打造一件这样的饰品，却再也没有人可以做到上官翎当时的水平，所有的资料记载上根本都没有诅咒这回事。”
“那也就是说，那个老人在说谎了？”
“也许这件金饰遗失后又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但是既然书上没有记载，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呢？你有没有试着找过它的另一个主人？”
“这个世界太大了，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人，几率根本就等于零，我也只能抱着随缘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了。而且现在类似于这种造型的金饰这么多，就好比你戒指上那个，除非对方也知道这件事，不然要怎么确定谁才是那真正的半弯残月的主人？就像那个老人说的，双月经过了数代人都没办法重逢，可见有多么的困难。”
“说的也是。”
“等双月重逢的那一刻，幸福就会回来了。”
方熙婷听着卓远亭地低语，心里一阵阵地翻搅。
该告诉他吗？
该告诉他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吗？
心里的那些不确定却在此时又冒了出来，如果他们是彼此注定的缘分，她希望他因为爱而爱，而不是因为命运而爱。
就如同自己，在得知宿命之前，已让一颗心在他那里悄然沦陷一般。
“陈阿姨！”方熙婷跑了几步来到陈阿姨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您去买东西了？”
“对啊。”
“陈阿姨，您为什么不叫家里人陪您去呢？这么多东西也好有人帮您拿嘛。”
陈阿姨神色一黯：“他们很忙，没什么时间的。”
方熙婷见陈阿姨脸色不对，直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她吐吐舌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阿姨见她不再说话，知道自己地反应有些不妥，笑了笑：“熙婷，你这是去哪儿？”
“我啊，我刚从一个同学家出来，正打算回家呢。”
“有急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
“我家就在前面，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到我家坐坐吧？”
“好啊，不给您添麻烦就好。”
“哪有麻烦？我天天一个人都盼着能有人和我说说话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来到陈阿姨家，进屋一看，屋里既简洁又干净，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很勤快和干净的人。
“陈阿姨，平时都您一个人住吗？”
“是的。”
方熙婷帮陈阿姨把东西放好后坐在沙发上，无意中在沙发旁边的书柜上看到了一个相架，相架里的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的方熙婷都不认识，两个女的里，年纪大的是陈阿姨，另外一个——
虽然照片一看就不是最近照的，但是方熙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那个年轻的女孩儿：“是她？”
“怎么了？”陈阿姨看见方熙婷对着照片出神，好奇地问。
“陈阿姨，照片上的人是谁啊？”
“噢，那是我们一家人的合照，这位是我已经去世的丈夫，这个是我儿子。”
“陈阿姨，你儿子长得很像您呢，他就是您曾经说过的那个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去对待花草的男孩儿吗？”
“是的。”陈阿姨里的脸上自然地泛起骄傲的神采。
“那这个女孩儿——”
“她是我女儿。”
“您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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