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殿下,我来驯养你啦3
381500000003

第3章

第三章 等待你决定我的未来

没义气的家伙!

竟然自己躲起来!

可恶!

“混蛋!”二十分钟还没有甩掉追兵的晓安仰天长啸,“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明明体力不济的女生们却在这个时候显示出强劲的耐力,有人甚至还掏出电话,“……喂,加强供电加强供电!这边太黑了我们都找不到!”

“没关系他们的头发是白的!”

一语提醒了晓安,连忙把假发套摘下来挂到一棵树上,然后三下两下沿着柱子爬上某幢建筑的二楼,再从楼梯上天台。

在她爬到六楼楼梯的时候,楼下传来女生们兴奋的尖叫,以及五秒钟后更大声的“上当啦”,整个大军在楼下停顿了片刻,然后往某个方向追去。

呼。

晓安抹了一把汗。

整幢建筑很安静。这个晚上一半的人追出来了,一半的人还留在戏剧社,剩下几个不爱热闹的人,晓安也凭着身手很好地躲过了。在确保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情况下爬上了最高一层楼,“到天台躲避”计划被更改为“到天台观察敌情”,可是摸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上天台的路,手机微弱的光芒下,她看到了一间房间。

很眼熟。

然后就听到电梯“叮”的一下响,有人上来了。

不过好在老天垂怜,听脚步不过一个人而已。而且来人没有开灯,跟她一样只有手机照明。

光线微弱,看不清脸,不过,黑暗中他经过的时候,晓安闻到一丝只属于某人的味道。太熟悉了,鼻子比脑筋反应更快,躲得牢牢的她忍不住出声:“周子殷?!”

对方插钥匙的动作停住,也只有一到两秒的时间,他拧开了门,然后,像进戏剧社控制室一样在里面把门带上。

但这一次晓安没让他再得逞,门快合上的时候她迅速蹿了进去。周子殷的眼角眉梢一片冷漠,脸上的妖痕与额头的环月都没有洗去,被手机屏幕的光线里照得非常妖异。他反手就去拉门,迅速转身出去,肩膀却被人拖住。

“你干什么?”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开口,挟着同样程度的怨气与不耐烦,像两枚加农炮相向发射,在空气中相撞,爆炸开来。

同样如出一辙的,还有两个人都绷得死紧的脸。

“我靠!”晓安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身后的怨灵已经张牙舞爪,如果不是怕惊动人,她早已经抓住他的领子咆哮,“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这个演出又不是我的主意?!你要发脾气去找慕容清霜,去找那些女生们!靠!”

非常非常的生气,难以形容的火焰在胸膛里燃烧,到底在为什么生气,又实在说不上来。总之,就是非常非常的气闷,面前的人,就是非常非常的讨厌。原本想问个究竟的心情,在他这副冷脸面前被冻成冰石,硌在胸口,呼吸都难以顺畅。她恨恨地瞪着他,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眼眶反而发起涩来。

她立刻扭头就走。

“这是我的主意。”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然后慕容才去准备,然后才有今晚。”

晓安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你跟慕容清霜合起伙来耍我?”

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在耍我。

什么预备祭,什么海报,什么周晓安参加周子殷才会参加,原来都是你在耍我?!

“是啊。”周子殷脸上的冷漠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柔笑容。他又回到了平常的周子殷,哪怕面前是脸色惨白的周晓安,他微笑着,慢慢把自己的头上的假发摘下来,于是一头黑发水也似的披散下来,他把玩着假发,“你不觉得好玩吗——”

“啪——”非常响亮的一下,一个巴掌落在了他脸上。

几乎没有一秒钟的停顿,在他自己的脸偏过去的瞬间,他的手也同样给了个漂亮的耳光出去。

路灯的光只有些微渗进玻璃窗,手机的屏幕早已经熄了,如同深海一般的黑暗里,两个人喘息着,如困兽一般对峙。

“我果然还是看错了你……”气息冲到喉咙,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晓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这样嘶哑。明明有个念头,要把这个人好好揍一顿,可是心里,竟然这样无力。非常的疲惫。

温柔地微笑着的周子殷,会帮女孩子拭泪的周子殷,生病时的周子殷,说着“再也离不开你”的周子殷,喝酒的周子殷……原来她所认识到的,并不是完整的“周子殷”。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朋友。”

她决然转身离开。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腿却像是灌了铅。然后自己发现自己的语病,不对,不能这样说,你的朋友,就是像慕容清霜那种人,你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高高在上,都以耍别人为快乐之本。

你们才是朋友。

见鬼的朋友……

她喃喃地在心里诅咒那两个字,眼眶里的涩意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划过面颊,从没化过眼影的眼睛一阵刺痛。狠狠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更痛了。

到底是为什么化成这种奇怪的样子,为什么要参加这样奇怪的演出,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那一千个筹码?

一颗心竟然会这样酸涩,像一粒青葡萄,酸到发苦。混蛋周子殷,笨蛋周子殷,王八蛋周子殷……

混蛋啊!

晓安用力一脚,把身边的大盆栽踢了个翻个。比起这一声毫不逊色的,是来自身后的一声轰隆巨响,被天文社社员们视若珍宝的XX镜(orXXX仪)倒在地上,散碎的零部件溅开来,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撒谎!”站在破坏物中央的周子殷声音非常非常冷,像一块脆薄的已经见了裂痕的瓷器,再稍稍用点力,世界就要全面崩坏在面前,“你撒谎!”

周晓安直接吼回来:“我撒你妈的谎!”

“说什么我是最重要的朋友,你今天一天想的都是和陆上夫踢球吧?”

“见鬼!那又是谁一边说我是唯一的朋友,一边又和慕容清霜混在一起?还合起伙来耍我?”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也一样把我晾在一边?”

“那是你不会踢球!”晓安的嗓门大得很,满肚子的怨和怒都有了痛快的出口,她掳袖子,“你干吗不能自己去学踢球?干吗老拦着不让我踢?想跟我一起球你也来啊混蛋!老跟女生腻在一起算什么意思?没种!我呸!”

大概从出生到现在,周子殷少爷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惊奇来形容,方寸已经被打乱,十七岁的少年再也没有了平时锐利悠长又缜密的口齿,他瞪着面前这个人,有几十秒的工夫,大脑里的语言系统死机。

“我怎么了?”一向以“骂得赢靠骂,骂不赢靠打”为生活原则在老家闯天下的周晓安一扬眉,“不错!我就是想和陆上夫去踢球!你个混蛋,嘴里说什么‘可以理解’,背后却给我搞这些名堂!”

是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两个人“联手”的事实,才是最刺痛她的原因。

而周子殷听到的重点显然是她前面那一句,“是吗?”他说的喑哑又低促,“那么,你去找他好了!踢你的球!”

“这么晚了怎么踢?!”

“你不知道有室内球场么白痴?”

“那是要花钱的!”

“你的一千个筹码准备用来买棺材吗?”

好毒!而且,“竟然还敢提一千个筹码!”晓安头顶的火焰直接冲上三尺高,“混蛋!你以为我真是为了筹码才参加这个鬼演出的?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周子殷的表情有片刻的停顿,像是一瞬间无法反应,嘴却像是已经和大脑分家,自顾自地顺着刚才一样嘲讽冷漠的语气犟下去,“我说过要去吗?”

短暂地寂静插进两个人中间,尴尬得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动,还有一种胸膛里的氧气都被抽空的感觉,“好,好好。”周晓安咬牙扔下这几个字,“很好。”她转身就走。

手臂却被拖住。

要挣脱一个半点不懂擒拿的人,真是太容易了,可是甩开了左手,右手又被拖,再挣开的时候,周子殷干脆抱住了她。

那种像是难以呼吸的感觉又来了,靠得这样近,空气都被他抢光了,明明是可以挣脱的禁锢,却不知怎么搞的使不出力气,晓安恨恨地瞪着他,“你有完没完?这么讨厌我,我明天就辞职,我不干了,行不行?”

“别吵了……我们别吵了。”周子殷的声音在她的耳后,低低的,仿佛很疲倦,“就这样别说话。”

晓安真想踹他一脚,谁跟你“就这样”?但是他的声音啊,听在耳朵里,仿佛可以产生影响大脑运转的某种信息素,整个人都跟着他酸软下来,只想靠在他肩上,哭一场,或者,只是这样,靠下去。

熟悉的气息这样近,眼眶不由自主开始发涩。

好像又要掉眼泪了,耳朵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灵敏,电梯方向传来“叮”的一声响,天哪有人上来了,晓安火速推开周子殷——要是被人看到两个男生这样抱着,一定笑死或吓死吧!

周子殷脸上有一种迷茫神情,难以形容,让晓安心头无由地发软,一直软下去。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两名保安走过来。

非常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没有被两个人的奇妆异服吓到,一个询问两人的班级姓名,一个去察看倒地的花盆和室内的仪器,问:“发生了什么事?楼下有学生打电话通知我们来。”

这个……只是在吵架而已。

晓安在心里回答。

这个时候当然是由周子殷给出官方答案比较好,而周子殷果然也没有令她失望,“我们是戏剧社的,正在为预备祭排节目,对不起,我们都太投入了,损失一定会照赔。”

在普通学校损坏学校设备可能是大过,可是由于明道学生的赔偿能力,这样的事情只是扣掉一些学分而已。保安上来查看的职责,除了避免有打架斗殴的事件外,还有就是开罚单。

晓安看到上面的数字,吓一跳,“花瓶这么贵?”再看到周子殷那张,于是安静了,“……幸亏我踢的是花瓶……”

“账单明天会送到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先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那是一份简单的调查笔录,周子殷先签,随后把笔递给晓安。

晓安写得比较慢,因为感觉很……很什么呢?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在他的名字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这样排在一起,好像具有了某有神秘而有力的含义,令大脑微微昏眩。

像某种,盟誓。

两个保安又说了一句“请不要再破坏公物”,就下去了,偌大的空间重新剩两个人,周晓安看着自己的脚尖,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话还是该走开,而周子殷竟然也没有开口,这么站下去,空气变得有点诡异。

这个时候,该说一句“等下环卫室的就要上来打扫,下去吧”,但是喉咙里痒了半天,冒出来的却只有一声咳嗽。

算啦。

她转身就走,走进电梯的时候,周子殷走了过来。狭小的空间灯光明亮,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四壁都是镜子,照出两个人、四个人、八个人、十六个人……空间被无限延伸。晓安背靠在上面,没去看周子殷,但是视线无论停在哪里,都可以看到镜子里的人影以及周子殷微微低垂的头。

他的视角很奇怪,低低地,眨也不眨,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

为什么同是妖怪,犬夜叉没有鞋穿杀生丸却有呢?

当初看这部动画的时候,晓安就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很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这就是半妖和妖的区别啊!

可是这一刻,晓安真想抓住那只狗狗的耳朵,吼一声:“你好歹是个妖怪弄双鞋穿有这么困难吗?”

“看什么看!”

这是她此刻能吼出来的话,且一点“吼”的气势也没有,耳根很没种又背离她的意识发红发烫,电梯的灯光却该死的明亮。不过电梯总算落地,门无声地滑开。

“冷吗?”周子殷在后面低低地问,声音里有股幽幽的味道。

“你说呢?”晓安含恨问。

“我不知道她们准备的节目是这个……”周子殷喃喃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忽然快步下台阶,背对她站住,“上来吧。”

“干吗?”

“我背你。”

“啊?不,不要。”晓安忙不迭摇头,“我、我很重你背不动的。”

“没事。”

哎,怎么会没事呢?怎么能让他背呢?先不说那些女生们未必放弃了对他们两个的寻找,先不说他们还没有脱掉这身衣服,只说她、她、她好歹是个女生呃,不能随便让男生背我说,你们好像已经抱过以及睡过了吧?)。总之“保守”的乡下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周子殷没勉强,环顾了一周,拉着她进了某间教室,“在这里等我。”

“啊?”

其实那一句想问的是,“啊?我等着干吗?”

但她做出来的,却是在昏暗中摸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神适应里面的光线后,才发现这是琴房,自己正坐在一架钢琴边。寂静和黑暗是双刃剑,让人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她以为自己至少已经坐了半个小时,打开手机却发现还不到十五分钟。

“靠,”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他不会又耍我吧?”

那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混蛋,那么在意她和陆上夫打球的事,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真是奇怪的心情,明明很气他的作为,但是想到他是为了什么而这样做,又莫名地泛起一股甜意。

像荒漠和枯叶底下的一缕清泉。

烦躁底下,隐隐快乐。

“再等五分钟吧。”

她喃喃地对自己说,五分钟再不来,就肯定有问题。

就在第三分钟的时候,门被打开,周子殷来了。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衣服,身上穿上学校的制服,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递给晓安。

他好像有什么地方跟平时不同,晓安在昏暗中仔细确认了一下,发现他的衬衫扣子扣歪了一个,外套穿反了。

呃,这简直是和爷爷忽然变得慈爱、二姐忽然变得斯文、忠忠忽然变得听话同等令晓安震惊的事,“你怎么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问完了整个人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是沾过蜜水的软鞭,一半是疼一半甜。周子殷怎么会有衣冠不整的一天呢?因为他急着给她送东西啊,手里的袋子里,是衣服和鞋。

像波涛一样涌上来的情绪,浸没了她。在周子殷“什么”的询问声里,她只能说一句“衣服”,嗓门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变得又细又低。

“哦,”周子殷这才发现,低头去整理的时候,转过身。黑暗中隔着一架钢琴,晓安很快地换好了衣服,“走吧。”

周子殷却没有回身,他的衣服已经整理好,双手插在裤袋里,背后看过去淡雅清华一如既往,声音有点低:“还想去踢球吗?”

还提这个?!不过晓安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接着说下去:“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室内足球场,已经让陈管家去订了。”他扔过来一张卡片,“你们去吧,到那边报我父亲的名字。”

“周子殷……”

“走吧。”他率先走了出去。

“周子殷!”晓安抬高了声音,他的脚步停下来,却没有回身。

“一定要我说‘对不起’吗?”

声音里有一丝苦笑,他仰头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沁凉,混合着植物在秋冬时候特有的干燥香气,进入肺腑的时候仿佛可以给内脏降温,心里一点点悠凉,一点点苍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他从来都只从自己的需要和想法去考虑,但是,这个人伤心,这个人愤怒,是这样令人难过。

就算把她留在身边,就算目的已经达成,心里竟然还是这样空,什么也抓不住。

一只手把卡片插回他的外套口袋,周晓安站在他后半步的位置,黑暗中眼睛格外明亮,像天上的星辰,好像随时都可以滴下水来。

事实上,是快要滴下水来。

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想哭。

心里酸酸楚楚,浮浮荡荡,真是受罪,今天晚上这颗心脏受的罪一定抵得过前面十七年。

“这么晚踢什么球?”她的声音哑哑的,喉咙又一次被什么东西哽住,要长长地吸气和吐气,才能保持呼吸的通畅。

这样站在他身边,鼻子闻到他的气息,一滴眼泪终于在黑暗中落了下来,异样的甜蜜和惆怅,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无声地汹涌。

忽然觉得,再也没有比和这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

什么足球,什么筹码,什么争执。

都不算什么了。

周子殷蓦然回过头来,直盯着她,“你不去?”

“嗯。”

“真不去?”

“嗯。”

“是不想去,还是因为——”

“你烦不烦啊,不去就是不去。”她把纸袋甩到肩上,忽然屏住呼吸,“——你听。”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琴声,时快时快,若隐若现。

“是钢琴吧?”音乐修养为零下的晓安说,“真好啊……”

“你喜欢钢琴?”

“是啊,哦不,确切点说,是喜欢听人弹琴——你会吗?”

“你想听吗?”

“你真会?”晓安扬眉,她只是随口问问啊,“喂,你不要这么十项全能好不好?”

于是周子殷轻轻地微笑了,这笑容像夜色中轻轻绽放的樱花,皎洁又温柔,还有那么一丝她很难看清的某种神情。已经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的他转回音乐教室,把钢琴打开,十指轻轻抚过,冰冷琴键就在指下,等着他按下去。

“按下去它就会出声,来,子殷,来。”

记忆里温柔的声音响起,那是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去回忆的美梦,却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水一样地在今夜重生。

按下去。

滑开。

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活了过来。

乐声响起来,他的手在黑暗中挖了一道清泉,泉水汩汩地涌出来,变成小溪,遇到石头,溅起水花,落叶飘下来,随水流淌,那水一直流啊流啊流啊,拐过好多弯,在悬崖变成瀑布,在瀑布底下变成湖泊,白花和绿树盛放在周围,鸟儿在林中婉转啼鸣。

真好听。

晓安可以想到的形容词,好像也只有这三个字。

最后一个音符停止,周子殷坐在那儿,静静地凝望着她。

她的心,扑通,扑通,扑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涨满,一下一下,跳得异常饱满,好像再也塞不下别的啦。

啊,如果说还可以塞下点什么,就是脑子里忽然想到陆上夫的话——

你喜欢他?

如果他现在问她这句话,她不会再跳脚了。因为此时此刻,满心满脑,有一个声音自己都听得如此清晰。

是的,我喜欢他。

戏剧社表演厅的正中央,一个清秀的少年正在弹琴。

“美少年”+“钢琴”=死伤无数。

戏剧部和生活部的两名部长满意又得意地看着这一预想中的结果,慕容清霜却忽然站了起来,“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什么?”

其实她知道自己白问了,因为整个校园,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人能够在另一个人的琴声里听出那个人的琴声。

仅仅听过一次的琴声。

十岁的时候,去同学殷多晔家里去玩,在殷家修整得非常漂亮的花园里,看到一个男生在弹琴。

那个时候的她,站在白纱帘边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因为她以为自己看到了童话里才有的精灵。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听的琴声呢?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呢?

他一定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吧。

自认识以后一直一直都这样想着。

虽然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听过他弹琴。

那天是殷家的黑色星期五,殷多晔的姑姑、周子殷的母亲,就是在那天去世的。

“终于还是弹琴了啊……”望向琴声隐约传来的方向,慕容清霜微微吐出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周晓安收到慕容清霜请喝早茶的短信,刚结束晨练的晓安直觉编了一条理由拒绝,但是还没容她把短信编完,电话就来了。

“因为担心你会拒绝,”慕容清霜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所以我特地到你楼下了。”

原本就不擅长拒绝的晓安败了。

早点又精致又丰盛,但晓安还是很没胃口,并且十分想念厨房里刚下锅的粥。

“他的琴弹得很好吧?”

呃?晓安意外地看她一眼。

“看来真是很久没弹了,比起以前,还是差了一点。”

晓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见到慕容清霜,她都会觉得压抑,好像喘不顺气。

原来这种感觉叫“嫉妒”。

也终于明白了周子殷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和陆上夫在一起。

她抓了抓头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那个……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是男生真好,”慕容清霜看着她,笑,“不过,跟他在一起,会很累的。”

这倒是真话,晓安点点头,“没错。”

“你知道吗?从十岁时起,我就喜欢他。”

“……十岁?”

“是啊,七年啦。”

“……你很早熟。”她十岁的时候就知道带着村里的孩子去镇上打架。

慕容清霜笑了,“是啊,不过那个时候不知道。”

晓安忍不住好奇,“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我回家以后,总喜欢找漂亮男生的时候。”

“切,我认识好多女生都是这样的。”

“不一样的……到最后发现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

这点晓安也很认同,因为她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认识的男生,里面确实没有一个人在外貌上比得过周子殷,“但是这家伙脾气很坏啊!心眼又小。”她说着,捞了一只松饼放进嘴里,这个话题……她有点兴趣。

毕竟很少有机会和人这样聊他啊。

忽然觉得只是“聊聊”这个人的事,都像是给身体注射了兴奋剂,很精神。

“周晓安,你知道吗,他是艺术品。”

“嗯。”她赞同,在外貌上绝对是的。

“像他这样的人啊,远远地看着、欣赏着,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慕容清霜轻轻啜了一口咖啡,似叹息般地,“真正要跟他生活,适应他的喜怒,摸清他的脾气,可真是辛苦啊。”

“唔唔……”嘴里又塞了一块香肠煎蛋的晓安大点其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这位学生会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要是想追周子殷而想从她这里打通门路的话,就不该说这种话啊。

可是要对周子殷没意思,就没有必要说喜欢啊之类的事啊。

“那个……”晓安坐直身体,再一次问,“找我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吧,弯子拐太多,我听不懂的。”

“呵呵,”慕容清霜笑了起来,这是晓安第一次看她笑得这样“邻家女孩”,“只是随便找你聊聊天啊,”她说,“毕竟,你也是个漂亮的男生呢,我很喜欢你呀!”说完又笑了,“不过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不然他大概不会想再理我了。”

这顿早餐最终结束在周子殷的电话里,离开的时候,晓安还是不明白慕容清霜到底找她干吗呀。可是,她也没有时间细想了,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的被子呢?”

这是进门迎来的第一句话,同时迎接她的还有周子殷非常非常不爽的脸。

“我床上。”她答。

这其实是他自己已经找到的答案。一醒来发现床上的人和往常一样已经起来了,但和往常不同的,是被子和枕头一起消失了。

失踪的物件都回到了周晓安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了好好回答这个问题晓安几乎一晚上没有睡好,但是可悲的是直到此刻她仍然没有足够的自信让他接受她的说法。

“咳!”她在沙发上坐下,先喝了口水润润喉,然后,开口了——

“因为,我忽然发现了一些事(我竟然喜欢上你了啊),而以我们目前的关系和身份,发生这种事不太合适(你是雇主,而我是保镖,最要命的是,现在我是‘男生’!),我想,我们先结束旧的关系(主仆及哥们关系),再开始新的关系(男女朋友关系,羞)。”

说完,她努力镇定着的脸,已经不可抑制地发红了。

这样的红润给了周子殷最好的答案,原本有些迷惑的他,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大声极了,不停笑,拍拍自己的脑门,又拍拍周晓安的脑门,“你终于开始懂事了周晓安,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等的,我会等的。”

这下换晓安迷惑且不安,“你……真的明白?”

“是的,是的,”他揽着她的肩,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松开手,柔声道,“我会等你自己想明白。”

“其实我……”

“放心,”他的目光这样温柔,又这样认真,像无边大海,又像宁静湖泊,“无论你怎样决定,我都接受。”

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勉强你去做任何事。

所以,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我的晓安。

而我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你决定我的未来。

而晓安想的,只有一件事——

这家伙明白什么了?

*本文版权所有,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