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殿下,我来驯养你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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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有些事,你知道吗?

当你得到一笔巨款,会拿来干什么?

对周晓安来说,当然是——自、来、水!

还有冰箱、洗衣机、电磁炉、温波炉……电视也该换啦,连房子都可以换啦,她兴奋地筹划着这一切,妈妈姐姐们的反应非常一致,“你发什么疯?”

爷爷更是问得到位:“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啊,这你就别管啦。反正我没有预支谁的工资。”

“是少爷给你的?”

“呃……算是吧……”毕竟凭她个人的能耐,她们是不可能出到这么高的价的。

爷爷在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放学后出现在明道学院。

“放心啦。”晓安第一时间举手发誓,“我绝对没有干什么杀人放火违法犯纪的事——”

爷爷吸了一口气,“把钱还回去。”

“喂,这是我自己赚来的——”

爷爷没让她把话说完,且又扔过来一枚炸弹,“我会帮你辞职,你收拾一下,下个星期回家。”

“啊?!”晓安呆掉,“难道你被周家炒鱿鱼啦?所以我也要卷铺盖?”

“怎么可能?!”一向以业内第一高手自居的爷爷立刻否认,但气势却在同一秒内弱下来,“不过要这样下去,我宁愿不干了……”

爷爷的退休问题一直是爸爸妈妈叔叔伯伯们所考虑的大事,虽然身体和身手都不减当年,可年纪大了毕竟是年纪大了。可无论是谁,只要提到“退休”、“辞职”、“回家”之类的话,都无一例外地要挨一顿暴揍,于是渐渐没人敢提。晓安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由自己的耳朵听到这句话,太荣幸了,要立刻向家里汇报。

但是爷爷底下还有一句——“咱们爷孙一起回老家吧……”

晓安忍住替爷爷量体温的冲动,“你没事吧?”

“明天我就跟周先生说,另外安排几个人在学校附近照看,这学校不错,少爷出不了什么事。”

终于意识到爷爷的认真,晓安抓抓头发,干脆坦白自己的打算:“爷爷,其实我也在想辞职的事。”

“啊?!”爷爷丰富的面部表情直接挑战“老年人的肌肤失去弹性”这一科学证明,又是惊讶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是担忧,“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些事……”晓安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准备告诉周子殷我是女生。”

“好,好,”爷爷拍着大腿赞成,“本来扮成男生就怪怪的。”

叫我扮成男生的人就是你吧?晓安翻了个白眼,爷爷又接着道:“你要不好说,就让我来说。”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别别,千万别,我自己的事自己搞定。总之在我去瑞士之前,你千万别跟周先生提我不干的事。”

“好好好……”爷爷满口答应,忽然把眼一瞪,“瑞士?!”

“周子殷说寒假带我去瑞士玩。”

“不行!绝对不行!晓安我跟你说——”

“我打算到那边跟他说清楚,爷爷,我的事你就让我自己决定吧。”她的目光,非常非常恳切,“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吗?

爷爷心里非常怀疑这一点。

但是,他也确实从来没有看过晓安这样认真的样子。

这样的晓安,好像真的,有长大的样子。

明道的寒假开始得很早,以至于晓安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忍不住想“在这样的学校待下去我真的考得上大学么”。

陈管家替两人订好上海直飞瑞士的机票,司机把两人送到上海机场。第一次坐飞机的晓安兴奋了好久,飞机餐连吃了两份,周子殷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你不吃的吗?”

“听说瑞士有巧克力火锅,真的吗?”

“中国也有。”

“据说那个更地道嘛!”

“你不爱国了?”

晓安嘿嘿笑,翻着飞机上的杂志,静了没到两分钟,又问:“滑雪好玩吗?”

“嗯。”

“你什么时候学的?”

“会走路的时候。”

“咦——原来你也会吹牛啊!”她挑眉说话的样子非常嚣张。

周子殷眼睛里迸出一两星光芒,手伸出去就要碰到她的脸,终于还是忍住了,“还有十几个小时,你不睡会儿?”

她哪里睡得着啊,白天的时候看云,天黑了之后看底下的灯火,直到飞机在苏黎世机场着陆,也没有合一下眼。第二天还很精神地拉着周子殷逛,爬上苏黎世大教堂曲折的楼梯看那著名的三幅画。

透过同一扇窗,同一个位置,所看到的世事变幻,被纪录在画框里。两百年,一百年,五十年,以及,通过肉眼看到的现在。

“周子殷。”正拍着照片的时候她忽然唤。

“唔。”周子殷在她身后半步,双手插在裤袋里,气温很低,他穿得很多,帽子盖住了长发,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眉眼分外的鲜明。

晓安不敢多看,回过头去继续按快门,“……没什么。”顿了顿,笑着说,“不知道再过五十年,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站在这种沧海桑田的时光画廊面前,真正想到的是,“再过五十年,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还会在一起吗?

还会联系吗?

还会,记得彼此吗?

眼睛里有一点点酸楚的东西涌动,需要深深地呼吸才能压下去。手指有轻微的颤抖,照片拍得很模糊。

“想知道的话,那个时候我再带你来看。”周子殷说。很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

晓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雪花一样翻飞起来,胸膛里有句话想要喷薄而出,“呐,假如知道我骗了你,你也带我来么?”

说出来吧!“假如我告诉你,我是女生,你愿意在五十年后带个老太婆来这里吗?”

假如我告诉你,我一直向你隐瞒着自己的性别,你现在还会跟我一起站在这里吗?

原本“玩得心情很好的时候慢慢告诉他这件事”的计划到现在好像越来越行不通,因为,真的不愿意破坏这样的心情。

两天后周子殷等到了从巴黎赶来汇合的表妹,三个人一起去周子殷的外公家。很明显,殷家的血统里,“美貌”占着很大的比重。第一次见到殷多晔,晓安有一种看到明星般的炫目感。她穿着厚外套,底下却是短裙,露出两条长长的直直的细细的腿,软软厚厚的羊毛靴护着小腿,边上还垂着跟帽子边沿同样的小毛球,帽沿边露出长长的卷发,随便往路边一站,拍出来的照片就像是写真。

漂亮得光芒四射。

“难怪小名叫小光……”晓安吸着热可可,看着第N个来搭讪的男生,说。

“不对哦,叫小光是因为我名字里有个‘晔’字。”殷多晔回过身来,得意地解释,“‘晔’,是光芒的意思。”

作为已经在国外生活了几代的华侨后裔,名字是她唯一会写的中国字,说倒是会说,只是异腔异调,还不时夹着一两句法文、德文或者英文。跟周子殷聊天的时候干脆叽叽呱呱全上了。晓安忍不住夸周子殷:“在国外很少有普通话说得你这么顺溜的吧?”

“他的父亲在国内,他当然要好好学。”抢着答话的是殷多晔,说完才想起不该说,对周子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啦啦啦,别生气别生气。”

因为多了这么个人精的缘故,路上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晚上抵达目的地。一幢黑黝黝的房子耸立在面前,背影是同样幽暗的天空,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像是魔王的眼,晓安站在这幢房子前呆了三秒钟,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伯爵”、“城堡”、“吸血鬼”之类的字眼。

里面却是出于想象的温暖,壁炉里的火烧得特别旺,桌上的烤香肠和牛排又非常香。

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出来,张开双臂拥抱这几个孩子。这就是殷紫绶的父亲、周子殷的外公,他大概七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花白,五官眉目却仍然不忘记展现自己年轻时有过的风韵。

“您真是我看过的最帅的老爷爷。”

得到小客人这样的称赞,外公开心地大笑起来,在三个人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斟了一杯酒作陪,问他们对假期的安排,又问晓安这几天玩得可好。

“唔唔,好玩……”晓安嘴里塞得满满的,炉火、灯光、餐桌上食物的香气与同伴们微笑的脸,真是令人食欲大开(好吧,即使没有这些,她的胃口也一向很开),“介是……我第一气求来玩……”

周子殷把水杯放到她面前,“没人跟你抢。”

外公的视线微微顿了顿,殷多晔已经叹了出来,“殷,我认识你十七年,还从来没有喝过一口你端的水。”

周子殷慢条斯理地切牛排,“是吗?”

“真是偏心啊偏心!”

饭后,已经换上睡衣的殷多晔抱着一只大熊公仔跑到晓安房间,坐在甜甜圈造型的沙发上,下巴搁在熊身上,视线跟着晓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喂,有话快说。”

“我不是来说话的。”

“那就换个地方发呆,我可要睡了。”

“才几点啊,你就睡?”

“我才不像你们都是夜猫子咧。”在苏黎世的时候就被这两个人带得着每天都玩到很晚,可是早上生物钟又自动把她叫起床,睡眠实在是大大滴不足。

殷多晔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又有一种奇怪的淡淡粉色,对于这一种神情,晓安在明道女生们眼中看得太多了。

果然,这位大小姐接下来开始了一系列奇怪的问话。

“……你和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

“你们……呵呵,到哪一步啦?”

“……”

“殷的脾气很糟糕的哦,我还以为全世界只有臣一个人能忍受他……”

这个名字让晓安抬起了头,她想起了那个非常特别又非常好听的声音:“臣?”

“唔,你不知道他?”

“……算知道吧……”晓安说,补充了一下,“通过电话。”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殷多晔把毛茸茸的熊围着自己的脸,眼睛眨啊眨,“每年冬天他都会来这里……不知道到时会怎么样啊……”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多晔玩味似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在回国之前,他是殷唯一的朋友,唯一的。”

“那关系一定很铁了……”这样想着,晓安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这样子的话,挑明之后,周子殷即使再生气,身边也有个哥们儿陪着呢。

那么,等他的好朋友来了之后再说吧!

不知道“逃避”是不是大家都常用的招数,总之当晓安决定把计划推后,也就是说“这几天不用考虑这件事啦”的时候,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晚上睡得非常香非常饱,第二天九点多钟才醒。然则居然还是最早起床的一个。吃过早饭,就去找周子殷,却被管家轻轻叫住。

“晓安少爷,”即使在异国,这位华人管家也保持着很中国的称呼,“少爷还没醒,你最好等下再上去吧。”

“没事嗒。”

吵醒那个家伙的后果她当然知道,但是,是她就是没事。呵呵。小小的得意和甜蜜。她吐出一口气,转开把手,屋子里窗帘紧闭,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光,昏黄光线里,高高的帐帏被撩到床柱上,床边落下一只雪白枕头,周子殷侧躺着,手里抓着另一只,睡得正香。

“周子殷……”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量低得像是根本没有从胸膛里跑出来过,也许只是在心里叫了一声吧。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原来可以控制得轻易立起鸡蛋的呼吸与心跳,突然之间不再听话,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在寂静的屋子里,非常响。

周子殷……

只是十来个小时没有见到这张脸,就已经觉得非常想念。而此刻这个人就在面前,熟睡如婴儿,无知无知。

她在床边轻轻地、轻轻地俯下身,头靠在他抓头的那只枕头上。

柔软的鹅绒枕因此陷下去,但她把力道控制得很好,仅仅只陷下去一点点。

这张脸近在咫尺,就像不久之前,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时一样。

这些日子,我睡醒就会下意识想找你的脸,你呢?会和我一样吗?

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心脏像是有了自己的反应似的,一忽儿甜蜜,一忽儿感伤,像是想流泪,却又异常的饱满。息息相闻的距离,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仿佛就要碰到他的唇。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一点点……

枕头轻轻动了动,晓安立刻缩了回来,站直了身体。

“……你起来了?”刚睡醒的周子殷声音有点沙哑,眼睛半开半合,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吃过了吗?”

“唔唔唔。”昏暗中他肯定看不到她的脸,但未必听不出她气息不稳的声音,晓安心跳得快极了,血液一时供应不上大脑,一阵阵发晕,不敢喘一口大气。

“站那么远干什么?”他把手边的枕头扔开,拍拍那儿,“过来。”

晓安坐过去,他的头即刻想靠过来枕在她膝上,头发已经拂了过来,却又自己止住。像他最近经常克制的那样,身体改变方向,靠在枕头半坐起来,静静看了她半晌。

看不清脸,只看到她的身形清秀挺拔,像初春的小树,在这乍醒的辰光,他心中一阵浮荡,轻声问:“来之前,你爷爷来找过你?”

“唔。”

“他和你说了什么?”

晓安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坦白: “叫我回家。”

周子殷猛然抬起了头,眸子里竟是一望无际的惊惧和恐慌。

晓安整个心都软了下来,柔声道:“放心,要回去我就不会来这里。”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眼睛依恋地看着她,“周晓安,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从分床的那天起,他就乖乖地跟她保持着距离,晓安的心啊,没有止境地一直软下去,软成水,软成空气。身体不由自主,向他靠过去,他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于是她又听到他的心跳,又闻上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然后才知道,自己想他抱自己,已经这样想了。自己想念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时光,已经这样久了。

“晓安,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嗯,”她的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但他却隔了很久没有开口,她抬起头,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笑了,“过两天再说吧,先带你去玩……早上吃了什么?”

“面包,奶酪,煎蛋,果汁,还有土豆饼和蔬菜沙拉。”

“呵,那叫Rsti。”

“啥?”

“你吃的土豆饼,是特色哦。”

“我还是更想吃巧克力火锅。”

最先吃到的是芝士火锅,加入白葡萄酒把芝士慢慢煮化,然后用面包蘸着吃。据说这是瑞士人最爱吃的两样东西。到了晚上期待已久的巧克力火锅终于上场了,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切好的水果、面包、饼干、肉肠、蔬菜甚至还有冰淇淋。她开始以为冰淇淋是餐后的甜点,谁知道是可以用滚烫的巧克力汁来浇着吃的。吃这一道一定要“趁热”,因为不赶快冰淇淋就会完全融化了。就是要赶在巧克力滚烫、冰淇淋冰冷的时候,好好饱尝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次后的滑雪活动也非常之棒。十七年来她在所有的运动上面都无往无胜、无功不克,在雪场上却是以摔跟斗开始的。而身边常常有七八岁的孩子哧溜一下滑过去,这才明白周子殷在飞机上的话可不是吹牛,这边的小孩子果然差不多会走路了就开始学滑雪。

好在山顶有冰雪乐园,不会滑雪的人也可以玩得很痛快,但是,但是,身为周家第八代传人,周晓安怎么可能栽在这两块滑雪板上?

三天后,她已经很顺溜地过了雪道,一周后,她开始盯上了专业级滑雪运动员常来训练的80雪道。

“我要在家陪外公!”在得知晓安要向那道雪道发起挑战的第一时间,殷多晔立刻变得非常孝顺,“今天不跟你们去了!”同时又语重心长地向道,“才学了一个星期的人就想干这样的事,安,要不要我打电话先通知好你的家人?”

“呸呸呸乌鸦嘴,”晓安把雪帽往头上一套,“你就好好在家等着我回来吧!”

雪镜拉下来之前,还可以看到她眼角飞扬的神气和嘴角的笑意,她潇洒地出了门,半天后瘸着腿回来。

虽然伤者本人再三强调“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殷家上下还是着实忙乱了一回,外科医生和华人管家所记得的老家偏方轮番上阵,反正晓安再想出门是不可能了。外公甚至还找一架轮椅来。

“我以前受伤,一般是爷爷拿药酒替我擦擦,爷爷不在的话,就是妈妈擦。”不过老妈的手法没有爷爷的标准,“一毛钱不用花。”坐在壁炉边吃点心的时候,晓安说。

殷多晔则在专心致志地翻星座书,“这个月你的运气都会很差,早就告诉你不要去。”向楼上扬声叫:“殷,你在上面干什么?”

“替我装游戏,”晓安答,“他电脑里全是英文版的。”

殷多晔嘿嘿笑两声,“除了姑姑在的时候,我从来没见他这么乖过。”

晓安往嘴里扔曲奇的动作顿了顿,“……你姑姑?”

这间房间被完美地保存着。床头放着打开了一半的书,桌上插着新鲜的花朵,仿佛它的主人只是离开这里下去散步,片刻之后,就会推门进来。

接近一百平的房间被丝帘分成三部分,卧室、琴室,以及画室。最大的一幅,是殷紫绶的画像。

晓安站在画像面前屏息。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不敢想象,一个人可以美到这种程度。仿佛只要轻轻一碰,画框里的人就会活过来,会微笑,会说话。

周子殷已经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但跟他的母亲比起来,十分之一都不到。虽然,眉目轮廓,这样相似。

“姑姑很美吧?”多晔的声音都低了下来,仿佛不想惊扰画框里的人,“殷家的每一个女孩子,都会留下画像,姑姑是最美丽的一个。以前没有过,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画得,非常传神。”晓安吐出一口长气,美丽真是一种强大的力场,“简直像要活过来。”

“这是姑姑的老师画的,画完这幅画之后,姑姑就跟他学了。”

“有哪些是你姑姑自己画的?”

殷多晔把画集找出来,还附带几大册的相集,里头有小时候的殷紫绶、长大后的殷紫绶,还有小时候的周子殷,以及和亲戚朋友的一些合影。

却没有看到一张跟周先生相关的,时间在这里出现在了断层,殷紫绶好像直接从少女成为母亲。

“姑姑和姑父是自己在法国注册结婚的,之后两人回来住了一阵子,不久姑父就走了,殷出生时再回来了一趟,再来,就是姑姑去世的时候。”多晔趴在桌上,对于这位美丽的姑姑,她一直又倾慕又好奇,到渐渐长大,又慢慢多了一种同情,她叹了一口气,“姑姑很可怜,殷也很可怜。当时殷的父亲让殷回国,殷大发脾气的。”

可是最终还是去了吧。

毕竟,那里有他最近的血亲。

晓安轻轻呼出一口气,“……像你姑姑这样漂亮的女人,为什么周先生会不爱她呢?”

为什么,像他那样一个人,不能得到一个完满幸福的家庭呢?

“姑父是爱姑姑的。”多晔非常肯定,“姑姑去世的时候,他非常非常伤心,非常非常……我那个时候就想,要是以后我死的时候有人这样伤心,就好了。”

“那他们干吗不在一起?”

“……不知道。”

生活中的种种以及过去了的种种,都不可能是她们这个年纪完全可以理解的啊。

没过几天,晓安重新可以活蹦乱跳,眼睛又瞄上了雪山。周子殷被她烦得不行,恰好殷多晔接到某品牌新品发布秀的邀请,要去巴黎,两人直接把周晓安拎上了车,“带你去逛逛街。”

晓安很好说话,“好吧,我要去凯旋门、爱丽舍宫、凡尔赛宫、卢浮宫、卢浮宫、协和广场、巴黎圣母院,还有艾菲尔铁塔!”

殷多晔家在巴黎有房子,但父母目前在埃及,到的时候是晚上,殷多晔要拉晓安见识巴黎夜景,可是好孩子周晓安只想往床上爬。第二天殷多晔要看发布秀,周子殷对此也颇看兴趣,于是第一天的行程就是跟着殷多晔混。

会厅布置得非常漂亮,秀前还有简单的酒会,殷多晔和周子殷碰上不少熟人,在那儿像模像样地寒暄着,晓安慢慢到餐区,小点心一个比一个精致,她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人递了一杯酒到她面前。

“我不喝酒,谢谢。”

“是果汁酒。”

手里的点心差点没捏住,晓安猛地抬头。

面前的人穿着黑色礼服,黑发,黑眸,轮廓非常深,令他的眼睛看上去更深,像静谧时的大海,不波,不动,但随时有汹涌起来的危险。

这无疑是个很出色的帅哥,身材之好令人怀疑他是某位名模,但让晓安吃惊的不是他出色的外表,而是他的声音。

诡异的、宛如融化的巧克力浆一般的丝滑,声调奇异的中文以及声音里隐约含着的、一丝不动声色的笑音。

“臣?”

“记性不错,”他把那杯色泽鲜艳的酒递到她手里,自己手里的红酒与之轻轻碰了一下,“见到你很高兴,周晓安。”

“……见到你高兴。”晓安有点纠结地说。

很难说清见到臣真人是什么感觉,大约只有“百感交集”可以形容。他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强烈得甚至于让人有些压抑,当然这压抑也许只是因为她的心事。

但更多的想法是,他来了,她要说的话,该说了……

逃避的日子结束了。

她仰头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是有淡淡的果香,但还是有酒的辛辣,没有防备之下,被呛得咳起来。

臣将她带到休息区,侍者送来清水。

“周……咳……周子殷在那边,”用以划分空间使用的深紫色绸质屏风隔断了这里连接会厅的视线,晓安指着周子殷的大致方位跟他说,“我没事的。”

他却没有走。在这样一个衣香鬓影的场合,除非实在是形单影只,不然很少有人坐在休息区,而多半在场子里如花蝴蝶一般谈笑、喝酒。除了坐在不远处聊天的两个中年贵妇,这边就只有晓安和臣。很没有志气地,当臣高大的身躯在她对面坐下,晓安又一次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力。

“你很紧张?”臣问。

是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臂上的皮肤自动紧绷,仿佛意识到某种危险。

“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他也当真是很随便地坐在那儿,很随便地四处打量,“殷和你在一起,多承你照顾了。”

“没什么,他也照顾了我。”

臣低低笑了一下,柔靡光线下露出雪白的牙,“跟他在一起,很辛苦吧?”

这句话好耳熟,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当然跟一个脾气难以捉摸的人在一起是比较纠结啦,但也没有到所有人都来同情的地步吧?何况,何况周子殷并不想他们想象的那样难伺候啊。

“他脾气好起来的时候,也是很会为人着想的。”她说,像解释,又像辩白。

“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顿了一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殷,从十岁之后就没有再长大。他只懂得被爱,不知道爱人。”

“嗯,”晓安点头,“他确实像个孩子。”

臣看着她,虽然一开始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但,好像到了这时,才算真正地“看”她,目光深邃而幽暗,那里面的世界不为人知,“即使这样,你也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晓安的脸红了红,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子清朗明净,“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最好的朋友……”他玩味似的重复了这几个字,眼睛里涌现笑意,却是不动声色,“什么事?”

“那个,那个,”晓安握着靠垫的一角,要很用力才能把肚子里的那句话挤出来,她长长地吸进一口气,“我其实是个女生。”

臣明显地怔住了。

晓安一鼓作气说下去:“我是他的保镖,为了工作才装成男生,但他一直不知道,我想告诉他,可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让我帮忙告诉他?”

“不,不是,这个当然要我自己来说,我只希望你能劝劝他……”她抓了抓头发,原来就显得凌乱的短发更乱了,一两缕发梢挡住眼睛,在灯光下显出阴影,“他一定会很生气的,你们是好朋友,你也应该知道他那个脾气……”这么说着整颗心都乱了啊,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很难搞定的啊,即使有朋友在旁边帮她说话,也未必能行的啊!

啊啊,只要一提到这件事,脑髓就会变成糨糊啊!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面的人低低地说,他那奇异的声音一旦放低了语调,便变得像空旷宫殿中的隐约回荡的吟哦一般,带着奇异的魔力。晓安忍不住问:“不知道什么?”

“最要命的事情。”他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唇上有淡淡的酒色,他用手指轻轻揩过去,那动作不知怎么让晓安联想起吸血鬼,连那点红酒,好像也变成了血,柔和的灯光都因此暗了下来。

“想知道吗?”

他低声问。

想知道吗?

当蛇引诱夏娃的时候,一定也问过这样一句话。

那些天地间的隐藏的秘密,那些对你很重要但你却不知道的事,你想知道吗?

秀已经开始了,休息区里空无一人,晓安躲在装饰性的酒柜后,看着臣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很快地,周子殷走了过来,“你也来了?名单上怎么没看到你?”

“我也没在名单上看到你,不过我知道小光肯定会来,也肯定会拉你来。”臣说着,拉周子殷坐下。

周子殷道:“现在没时间,我同来的一位朋友不见了——”

“周晓安?”

“是,你可看见?”不过问完他就反应过来,“哦不,你不认识他。”

“是不是和你穿同款礼服的男生?”

周子殷眼睛亮了亮。

“第一次看见你这样为别人着急呢。”臣走向酒架,给自己取了杯酒,回过脸来面对有些焦急的周子殷,笑了笑,“他好像遇到了熟人,出去了。”

“不可能,他在这里没有熟人。”

“总之我看见他和一位小姐出去了,”他走近他,递给他一杯酒,“也许现在正在什么地方约会。”

“不可能!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们这么久没见,为什么一见面,你就只知道问别人?”他在他跟前停住,站得非常非常近,两具同样挺拔的身躯像是要贴在一起,同他高大的身材相比较,周子殷显得异常的秀气和单薄,他微微低下头,唇凑近周子殷的耳畔,“你一点都没有想过我吗?嗯?”

“臣,”周子殷后退半步,“我现在急着找人。”

“啧啧,看来真是已经移情别恋了啊。”臣懒懒地在就近的沙发坐下,伸直了长腿,“可是,你这位新朋友,对你好像还不太了解。”

周子殷沉默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呵,你怕我说什么?”

“他还不知道,我在等他自己明白。”

“原来我的殷也会有这么好的耐性,我还真是不知道。”

“臣,”周子殷站着看他,眼睫低垂,“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如果你令我失去他,我会恨你。”

“真残忍,”臣转着杯子,目光盯着某一点,“这样在旧爱面前夸新欢。”

周子殷轻轻俯下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抱歉,臣,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发丝轻轻掠过臣的下颌,就在抬身的同一瞬间,臣的手扣住了他的后脑,用力把他扳向自己,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凶猛又暴虐,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美男子像是瞬间变成了杀人藤,将周子殷卷进自己的胸怀里,吞下去,整个吞下去!周子殷用膝盖顶住他的小腹,挣扎着脱离他的掌控,却没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