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跟项羽在荥阳一带相持不下,韩信的那一支人马却势如破竹,相继攻城掠地,扫平魏、代、赵、燕等地,接着大破齐国。拥有齐地之后,韩信派人来向刘邦提出了一个令刘邦非常恼火的要求:请您先封我个代理齐王。刘邦这些天来正被项羽围困得有些吃不消,韩信竟然自己要领功请赏,而且一下子就要讨个齐王当,分明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刘邦能不火冒三丈?
张良就站在刘邦身旁,听到来人讲韩信请求立为齐王的事,他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其棘手但又要务必妥善处理好的事情。以当时的局势,韩信大军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已相当可观,对楚汉双方而言,韩信的向背,完全有可能决定刘邦项羽谁胜谁负。张良暗忖,韩信很可能正是看到了他在刘、项之间举足轻重的地位,才敢向刘邦提出这个要求。鉴于目前的情况,张良想,汉王对于韩信只能拉拢、亲近、奖赏,而决不能怒斥、排斥甚至放弃。况且韩信远在齐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汉王眼下根本无力控制韩信。
“张良、陈平蹑汉王脚。”张良拉着陈平踩了一下刘邦的脚,嘴贴到刘邦耳边悄声说:现在我们正处在不利局面,您能制止韩信称王吗?“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为守,不然,变生。”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答应韩信,善待他,让他守好齐国那一片,要不然恐怕会生出意想不到的变故。
刘邦立刻就清醒了,他马上改口:“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大丈夫夺取了一个诸侯国,理所当然应该称王,何必要做个代理。说罢,立即派张良前往齐地办理韩信封王事宜。
张良见到韩信,借刘邦之口大大地赞美了韩信的巨大战功,接着恭维刘邦的仁厚爱才之德,韩信大悦。张良见机提出汉王如今在荥阳跟项羽交战,粮草不足,人手奇缺,是否调集将军人马前往增援。韩信不假思索满口答应,当即调动队伍前往荥阳。
张良替刘邦走的这一步棋,一是有效地阻止了韩信可能的背叛,稳住了实力强大的韩信,二是解除了汉军内部可能爆发的内耗,三是巧妙地削弱了韩信的军事实力,加强了刘邦的战斗力。后人谓张良对付韩信的这一套为“行虚惠而获实福”,送你个虚名换来自己巨大的实惠。
楚汉战争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了战略性的转变,韩信由北向南,彭越由南向北,刘邦在荥阳严阵以待,对项羽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项羽见势不妙,马上求和。楚汉以鸿沟(今河南荥阳)为界,中分天下。
刘邦是比较满足的,夺回了关中,又逼得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让出半壁江山,结果比预想的要超出了许多。刘邦打算收兵,返回关中。
后世为什么对汉初三杰——张良、萧何、韩信——那么津津乐道?刘邦为什么在登基的庆功宴上把这三个人专门拿出来夸?实在是因为,汉家的江山是这几位能臣给创建起来的。没有他们,刘邦也许只能做个称霸一方的诸侯,满足于酒色宴乐而裹足不前了。连刘邦自己事后都不得不承认:“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见项羽撤军东去,刘邦长出了一口气,立即部署人马准备返回关中。富有政治远见和军事谋略的张良,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一个庞大的图谋。在他看来,这时的项羽已成强弩之末,汉王的面前已经铺开了一条通天的大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张良走进刘邦的营帐,语气坚定地对刘邦说:楚霸王已今非昔比,彻底打败项羽的条件已经具备,假如放虎归山,留着这个宿敌,必将后患无穷;而要实现彻底击败项羽的目标,三股力量必须合在一起,大王你率汉军追击,同时约定韩信、彭越,封之以领地,令其从东、北方向形成合围之势,项羽亡命之日将为期不远。
没有张良这个高瞻远瞩的大胆战略构想,中国历史上就不会上演“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霸王别姬”等一出出精彩的剧目,刘邦、韩信、项羽、虞姬,都不过是舞台上设置的主配角,站在幕后导演这一场场好戏的,是弱不禁风的张良。
——张良深晓诸侯王的特殊心理,拥有上层人士的思维习惯,每在关键的时候,他总能帮助刘邦准确地吃透王侯军阀的所思所想,找到对症下药的有效方法。再加上他后来一副真心实意为汉王出谋划策、夺取天下的诚意,成为刘邦的股肱,乃情理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