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拔弩张，正期待着和师父下楼与他们动手，以报先前轻敌的耻勇。聂无殇却在这时单手环住我的腰身，将我撸回了房间，推窗跃出了客栈的房间。
大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师父大抵是觉得再继续这样搂着我不合适，于是松开了手，走在了前面，我跟在了后面，很快我们便隐匿在了人群中。
绕过了三条大街，我们在另一家悦来客栈落脚，这里离绸缎庄近了许多。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怕他？”对于师父这种逃盾的行为，我很是不解。他们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玄儿，师父并非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知，你打得过人家而去打人家不算本事；你打得过他而不打，才算真本事。你明白么？”聂无殇严肃而又认真的说。
我听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打得过而不打才算真本事，但我对师父的话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师父要的似乎并不是我不置疑就够了，继而又对我解释说道，“玄儿，你还记得，师父为什么要教你武功么？”
我当然记得，那时我还小，我嚷着要跟他学武，他说女孩子学这个不好，打打杀杀的，女孩子呆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就好了，将来好嫁人，有武功的女孩子只怕很难嫁得出去。
我一心坚持要学，否则绝食，以此来威胁他。在我紧闭房门一天不吃东西“威胁”下，他动摇了立场，开始教我武功。
记得他还时还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学武，我说我想保护自己，保护师父，保护山庄，保护一切我想保护的东西。
现在一想，我不知是该为自己喜还是为自己悲，学了这么多年，我还是需要师父保护。“师父，我是不是太差了……学了这么多年，还是比你差太多。甚至……。”
“玄儿你想多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习武之人的目的，强身健体，能够自保。至于武功，基本的招式和基础套路，以及几套剑法，我都教给你了，但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欠缺的其实是变通。你年纪尚幼，不必急于一时，况且有师父在你身边，不必着急。”聂无殇细细地为我指点迷津，然而我却窥不其中玄机，大概我真的如师父所说的年纪尚幼。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所谓的变通。
我想马上弄明白，还想继续问师父，但聂无殇看起来并不想再说什么，介时，他已躺在床榻上休息去了，不再言语，显然他是有意想让我自己去体悟。
我耷拉着脑袋，只得自己找答案，他不想说话时，谁拿他也没有办法。
我从包袱里拿出残雪剑，这是他送给我的，十五岁的生辰礼物。
残雪剑较之霜离剑更轻盈，他说适合女子用。我第一次见到时就喜欢残雪，但我不知道是谁给它的取这名字，听到上觉得悲伤。
我抱着残雪剑入睡，想了一夜，仍未有半点灵感收获。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十七日，天刚亮，师父起床要去练剑，我悄悄地跟着他，见他翻到屋顶上，我也亦跟着上了屋顶。
我坐在一角的屋瓦上看着霜离剑剑花飞舞，师父的剑法日见精妙，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连贯，一气呵成，潇洒的身姿，在晨曦中宛若谪仙。我呆呆地看着入迷，一时间脑袋完全跟不上了眼睛了，只顾着看师父，哪里还记得想什么剑法变通之事。
我一直都觉得师父是好看的，但从来没觉得他是这样的好看。我想那个师父心上人的雪儿，也一定是极美的吧。此刻，我真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如果我不是他的养女，不只是他的徒弟，那该有多好。
东方鱼肚留白，红日渐升，师父的一套剑法练完了，又练了一遍。反复如此，直至街上行人来，店铺开门，即止。
下了屋顶，回了房间，师父问我，“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没看清，太快了。”我扯了谎。师父的剑法我看过数百遍了，就刚刚他都练过三遍了，但我还是未能看出玄机。
“不急，明天再看。”聂无殇似是料到我会这样答，又说，“不过光看是没有用的，一会儿吃完了，你好好练习，不准偷懒耍滑，师父陪着你。”
看来师父真心要我领会变通，但是想到屋顶，我仍是有些战战兢兢，万一，万一一个不甚掉下来了，怎么办。“师父，我也要上屋顶练么？”
“不必，现在人多，屋顶太显眼了，你就在房间里练习吧。”
我心里觉得房间有点小，再说我从未在房间里练过。聂无殇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取了残雪剑给我。“玄儿，武林大会时日不多，师父教了你十年的剑法，不图你扬名利万，也只希望你能够有所领悟，有所长进。万一遇到不测，师父顾不上你了，你也能自保无虞。”他说的言词恳切，我知他的用心良苦，下定决心，好好练习，不负他的期望，有所长进。
整整两日，我都在客栈房间练剑，认认真真，老老实实，聂无殇亦是陪着，只静看，却并不言语。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赞许，信心大增。
翌日，我们吃完早饭，我正准备开始练剑，聂无殇却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今天不就是那个花魁纤纤信笺上邀约师父的日子么？
我腿不由心地跟着师父出了扬州城，来到了城外。
荒坡野草，树影萧萧，除此之外，鸟鸣虫窃窃，除此之外，无甚可看，我实在不知聂无殇的用意。
“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拿剑，拿着。”聂无殇将残雪剑抛给我，我听话地接过残雪，他拔出霜离剑，然后逼向我，我本能执剑相抵，挡住了聂无殇的攻势，转瞬，他又变招了剑招，再度向我袭来，我再次相抵，三招过后，我左躲右闪仍是没逃过被划破衣裳，好在是师父手下留情，否则我破的就是不仅只是衣裳。
到了第十招，聂无殇直直地向我刺，令我毫无防备，我再用残雪剑抵，残雪剑却被霜离剑锋撞开震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