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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债血偿(4)

子川躲开了他的注视:“云波,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是认识十多年了,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几个月。我是用分分秒秒来计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永远不会再来的一分钟。云波,如果一个人的生命是在用分秒计算,那他的生命该有多值?

“我不要你这么想,你不欠我什么。如果说,我脸上的表情还是干干净净的,那都是你给我的。女人有爱才会干净。我们都不想让权力和财富掺杂在我们之间,那样就不是我季子川了。如果真那样,云波,你也就不是我心中的刘云波了。”

云波抚摸着那条细细的眼角纹,问:“在子川眼里,我什么样?”

子川快速地回答:“爱人!”

云波:“这是我最担当不起的称呼。我没有给你一个家,也不能经常陪你。”

子川:“你懂得尊重我的骄傲,我们之间有平等和信任。也许成为夫妻反而没有了这种我在乎的平等、信任和骄傲。”

云波:“子川,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一个家吗?”

“我有过一个存在了半年的家。我知道家是什么滋味。”

云波:“子川,这两天我常想起还债这两个字,也许活到我这个年龄才知道,人的一生都是在还债,父母债、儿女债、夫妻债、朋友债、官债、民债、情债。回望来路,累累白骨,其实哪一根拿起来都是伤人的利剑,也都是沉重的债。爱、恨、情、仇、名、利、财、权,尸横遍野,根根都是。千古道德文章说的不过就是一个‘债’字。这两天,我也常常想你。”

“为什么?”

云波的回答竟是:“也许是累了。这两天常常会想起你,觉得对不起你。一个男人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以婚姻。除了婚姻之外呢?还有性、权力和财富,我什么也没有给过子川。我只给过你一点点吝啬的时间,还有情感。可是,这点感情和时间在我心里是庄重的。”云波说完,锁着眉看着子川,“子川,这是不是一个男人的狡辩?”

子川说:“如果是麦立先说出这番话,我一定会认为是狡辩。云波你说出来,我就会相信你说的不是狡辩。”

刘云波走到窗边。旧城的夜色是迷人的,远处的船火飘动在江面上星星点点,天与地之间犹如一张无边的幕布。它包裹着也掀动着旧城的夜。那种忽而远去、忽而走近的波光,伴随着依稀的涛声和潮汐拍岸的节奏,映衬着慌乱之后格外安静的今夜。

刘云波心头涌起了对时间的感慨,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首《水调歌头》,从小念到了老!年轻时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体味着壮美,此时再读,五味杂陈。

想起子川最喜欢苏东坡,云波脱口道:“苏东坡的词,年轻时读只欣赏其中的豪气,现在却读出了其中的无奈。”

子川走过来:“苏东坡是放纵于天地之间的大家。他的无奈也不是真的无奈,只是在表达逝者如斯的感慨。云波也是。”

云波说:“一个知识分子,有了政治抱负,是为大不幸!没有退路的吏制,险象丛生!苏东坡到老,才突然对‘百无一用是书生’有了认识,愤然写出‘平生五千卷,一字不救饥’。好在他不能济世,但求通达,也还有‘秀句出寒饿,身穷诗乃亨’的觉悟。”

子川:“苏东坡一生都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儒家入世态度来从政,这也是中国历代文人的无奈。学而优则仕,读书人唯此一条路。好在他是大家,有道家乘风而去的仙骨,也有禅宗看透忧患后自执的淡泊。”

云波看着子川说:“道骨仙风不过来自于对官场的无奈!”

子川点着头,但心里却一惊,这是云波进门后第二次说出无奈这个词了。

“蓝桥何处觅云英?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纵情山水、欢情男女,和青灯黄衣、参惮念佛都是同样的无奈。”云波说完便又回到沉默。

子川轻轻依着他:“云波,纵情山水、欢情男女,也是人生重要的内容。青灯黄衣、参禅念佛也是一种选择。当初东坡被贬岭南,有一首《定风波》:‘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他从杭州下贬时,也有‘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的自觉。在你读来或许又是无奈,我却觉得是积极的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