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看着他，觉得老麦住了怪人的老宅，今天也怪怪的。
“不用这样看着我，真的。喝茶讲究心静、口纯，方可沁入肺腑。”
子川端起茶杯，先闻到茶香，浅喝一口，好茶。
“这就对了。人，该放松时就要放松。你为什么不能痛快地追逐名利？就是你太不懂放松。都说女人不要名利也一定会要男人，而你呢，什么都不要。你是真不要吗？不是，你都想要。你却都不敢痛快地要，为什么？你不懂放松。今天，我们就是喝茶谈人生，彻底放松。”
“和你谈人生？不合适。咱俩的人生观差异太大，没法谈。我是普通百姓，你是混世魔王，坐不在一处呀。”
“瞧瞧，多严重似的。这不就已经坐在一处了？你呀，你和云波才真正是没有可谈性，俩人太像。但是云波的韬略又是你不能比的。谈起韬略，男人和女人就是没有可比性。别急，你是女侠，但你不是武则天，这点总该承认吧？”
“我没反驳。”
“我很想问问，以你的才华和智慧，你就从来没想过做一回武则天吗？”
子川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反问：“女皇帝？中国早已不是帝制国家了。”
“这武则天当上女皇帝，是一步一步踩着男人的肩头上去的。美貌温柔是女人战无不胜的武器，但当妾当妃绝不该是你子川所为！”
子川冷笑了一下：“说到正题了？你所说的妾和妃是旧式女性对男性的一种依附关系。我是一个有独立经济能力、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
老麦鼓掌打断她：“忘了忘了，季子川在大学时期虽然是玉女，但同时也是一位女权主义者。你接下来要说，你们是一种产生于文明社会的新型的男女关系，叫情人，对吧？就中国社会的现实而言，你被叫做第三者，你在社会道德上是站不住脚的。一个在社会道德上站不住脚的中国女人，又怎么自称玉女？”
不等子川回答，麦立先又说：“你害怕失去，所以小心维持着这层关系。其实你是不敢正视现实，你逃避必须的选择。”
子川站了起来，走到凉亭边停下来：“老麦，你把我请到这里来，到底是要谈什么？”
老麦知道这是子川一直在回避的一个现实问题。他有些可怜这个女人，但又看不懂。一个什么都不要却只付出感情的女人，不可能，除非她有更大的企图。这企图对于一个女人无非有二：一是索取这个男人可以提供的资源、财富或者和财富相当的东西；二是向这个男人索取终身的卖身契，也就是索取婚姻。然而，她都不要。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意乱情迷所致。
他也站起身，走到子川身边，把茶杯递给她：“我希望看到你幸福，看到你笑，看到你上学时期那种双眼闪着梦一般光亮的笑容。”
子川接了茶杯，淡淡地笑了一下：“你眼睛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装进去过东西吗？我又怎么可能回到十七八岁的时期呢？”
老麦不搭理她的回答，自说自话：“我知道，你这叫自以为通情达理，实质上是给男人出难题。你应该帮助他做出决定，而不是让他接受良心的折磨。你问他要一样东西，他给了，就会心安，社会才会安定。而你现在，是给社会结构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你想说，一夫一妻制不合时宜了？这么大的命题，谁能解决？”
老麦边说边看着子川一口一口地喝茶。他看得出，每一个字她都听得真真切切，她的心在疼。“对一个全社会都解决不了的命题，你一个小女子又何必以身饲虎？市场经济最容易达到公平状态。当一切都可以成为交易时，交易的双方就可以通过交易达到公平。这是至今人类社会最简单明了的公平方式。而在这个交易的时代，交易的一方突然不出价，就会给对方带来恐慌。不出价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取消交易，一种是酝酿天价。”
子川终于不能忍受了：“老麦，如果还继续这个话题，我就告辞了。”
“别，别。”老麦看子川是真急了，他算是见识了，这季子川就是个死心眼，是传统礼教的变相受害者，还是嫁鸡随鸡那一套，虽然形式上没嫁，她自己在心里早嫁给了刘云波。说起来，云波艳福不小，得季子川一知己，应该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