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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胜不骄败不馁

季海滨怕监考老师发觉,到时候说不清楚,连忙点头说:“答应你啦,你快坐好了。”

监考老师抽完烟重新回到考场,翻了翻讲台上的报纸,接着不停的看表,仿佛眼神能给表里的轮轴加上润滑,加快时针的运转。季海滨一直撑着,直到打铃才交试卷,和孙忆茗一起走出考场。

孙忆茗递了一片口香糖给季海滨,说:“无聊就吃口香糖,少说话,小心说漏了嘴。”

季海滨说:“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万一张馨若看出什么端倪质问我怎么办,我就坦白说‘对不起,我是卧底’吗。”

孙忆茗说:“我也不是故意骗她,跟你说你也不知道,这事拖的太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反正你答应过我,别说医院里的事,一点都不能说,以后我会处理好的。”

季海滨说:“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孙忆茗说:“我知道,别老说顺口溜,我先走了。”

季海滨拉住他,说:“等等,你去哪啊?”

孙忆茗说:“当然是去医院啦。”

季海滨说:“不用回教室了吗。”

孙忆茗说:“没什么事了,过会就放学了,我先走。”说完后挪开季海滨的手。

季海滨说:“有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忆茗停顿了一会,说:“好啊,有机会告诉你。”

回到教室后季海滨不敢抬起头看人,生怕心灵的窗户开的太大,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嚼口香糖。过了一会岳夏宣布放学,季海滨把家门钥匙放进口袋,别的什么都不拿就想开溜。

张馨若堵住他的去路,问:“孙忆茗人呢?”

季海滨想不至于这么快就要覆没了吧,我这什么都没说呢。张馨若说:“就是那个男的。”

季海滨装傻说:“哪个男的?”

张馨若说:“你装,接着装,就那男的呀。”

季海滨换成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就那男的啊,那男的怎么了?”

张馨若说:“我问你最后一遍,他人呢,你们不是一个考场的吗,他不是在你前面吗?”

季海滨说:“哦,原来我前面的那个人是他啊,他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在最后一个考场呢。”

张馨若说:“别岔开话题,先回答他人呢。”

季海滨说:“我不知道呀,我跟他不熟。”

张馨若盯着季海滨足有一分钟,还子舟走过来打趣,说:“看什么两位呢,练移魂大法啊。”

张馨若说:“上次期末考试他没参加,所以分数是零。”

季海滨说:“怪不得,那他为什么不考呢。”

张馨若说:“我也想知道啊。”季海滨脑子一闪,责怪自己差点说漏嘴,心想肯定也是因为医院里的那个女孩。

还子舟说:“你们是在讨论孙忆茗吗,他神神秘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们还没有适应呢,特别是你,张馨若,我不得不对你大吼一声,张馨若同学,你危险啦!”

张馨若说:“行了行了,回去了,明天还得考呢,这次考完了我们去聚餐吧,就为了一顿饭一直拖到现在,冤不冤啊。”

还子舟说:“我还是那句话,吃饭叫上我。”季海滨也说没问题,但心里很担心,他想按照医院里的现状,孙忆茗肯定又是要掉链子的。

这一个礼拜当中,季海滨家里有两个现象的突变,一是早饭吃的饱,二是晚饭吃的好。季母得知儿子正在考试期间,坚持每天早上早起半个小时为儿子准备早餐,并且监督季海滨吃完;同理,晚上再推迟半个小时睡觉,直到看着儿子把夜宵吃干净才放心。

在这样的年代,考试已经决非考生一个人的事了,并且在现实生活中的反映也不仅仅是一个分数,它涉及到家族的名誉、声望、口碑、前途,以及尊严等等,考生既然抗下了一个家族,那么家族也应该支撑起考生。这要换算成古代,堪比皇后怀孕,分数高如同生儿子,同样可以这样理解,生不生儿子也不是皇后一个人说了算的。

五天之后全程考试结束,季海滨觉得除了数学需要点天运,其他几门都发挥的不错。回到班里一问,方知大家都觉得除了数学有点难度以外,其他所有的科目普遍容易。季海滨顿时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季海滨左右看看,发现张馨若不在,就问还子舟张馨若人跑哪去了。还子舟说:“跟孙忆茗在操场上口角呢。”

季海滨说:“他们又怎么了?”

还子舟说:“可能是关于明天一起聚餐的事情,自从你来我们班张馨箬就号召过三次了,孙忆茗没一次给面子,这回可能出去摊牌了。”

季海滨听到“摊牌”两个字,心想这好啊,只要孙忆茗把事情坦白出来,自己也就不需要负责任了。还子舟拍了一下季海滨,说:“目标人物已经出现,注意一点。”

回来的只有张馨若一个人,她一句话不说,坐在座位上一脸严肃。季海滨开始挣扎,他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个阶段,问吧,怕不打自招,不问吧,怕不让招直接就打。

还子舟不知道季海滨的矛盾,走到张馨若面前问:“明天的聚餐还正常进行?”

张馨若猛回头,说:“吃个屁!”

季海滨默默念叨,希望还子舟再多问几句。还子舟对季海滨使了个眼色,季海滨立刻回使一个,还子舟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又问了一句:“怎么又不去了?”

张馨若站起身,说:“他凭什么呀,凭什么对我们这种态度啊,都快三年了,什么意思呀他!”

还子舟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说:“别生气别生气,冷静一点,不去吃就不去吃呗,不用为这事动肝火,不值得。”

张馨若喝了一口水,说:“不是说这一件事,你知道的,三年了。”

还子舟说:“三年了,那就更应该适应了。”

张馨若说:“他怎么说也得给我们个解释吧,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我们哪对不起他了。”

季海滨举起右手,说:“我能发言吗?”

张馨若点点头应允,季海滨说:“孙忆茗他人现在在哪?”

张馨若说:“不知道,我们吵完了他就走了,我都忘记问了。”

季海滨悲喜交加,喜的是秘密没有被揭穿,悲的是自己还得当“卧底”,相比之下悲的成分更多,原因是他这样的卧底属于两边不讨好型,不像无间道里的刘德华,黑白事业双丰收。

季海滨说:“那就别聚餐了吧,不单单是孙忆茗,估计隋小米也去不了,现在凡是有节假日他都得去补习美术。”

张馨若说:“不吃了,回家,明天在家睡觉。”

班里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走了很多,季海滨被张馨若拖着滞留着一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季海滨一直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自然,说话之前都默念一遍,确保无误后才出口。他觉得也难怪张馨若会不舒服,自己刚来这边两个月不到,就已经觉得孙忆茗的做法让人抓狂,更别说三年,何况自己现在算是知道个大概的人。

窥探他人隐私是每个人作为一种社会动物而具有的潜在的本能,特别是那些已经被吊足胃口的人,就像看了一部好莱坞电影的精彩预告片,迫不及待的想一睹全貌。

和张馨若在路口分开之后,季海滨一直看着张馨若慢慢走远的背影,觉得很不可思议,张馨若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淑女,但这是季海滨不愿意看到的。他又觉得自己比张馨若更具有渴求欲,他站在市中心的十字叉口,四下张望,来来回回的行人和车辆在眼前转瞬即逝,留下一些空洞的回音。

这时从书包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季海滨楞了一下,想起自己已经有了手机,掏出来一看,是季母打来的。季海滨按下接听键,季母问他在哪,他说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到家。

这阵铃声把季海滨从个人的思绪里强拉回到现实,他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

小区里的保安一向尽职,刚过了八点就拎着手电筒开始巡逻,一个个光柱照在墙壁上,仿佛是对月亮的回礼。季海滨坐在餐桌前,季母帮他盛汤,说这是炖了一天的鸡汤。他看着浓稠的汤料,想到能有两天的休假,胃口大增,一股脑把碗里的全部喝了。

在挂钟敲响九下之前,季海滨已经睡着了,月光和凉风一起穿过半掩的窗户,季海滨朦胧中擦了一下眼角,继续他的梦境。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可做了榜样的人的苦处有谁会知道呢。据说在被奉为榜样之前,吕思溢是一个率真自我的人,该跟老师顶嘴时顶嘴,该逃课时逃课,该……但随着她每次考试成绩越来越好之后,她就渐渐失去了以往的率真。更不幸的是,她开始自觉的以一个榜样的身份来要求自己。总体来说,榜样的标准就是没有标准,这跟“我的最大缺点就是没有缺点”的道理如出一辙,或者说,让每个人都一致说你好,才是最低的标准。能做到这样的,就不是人了;吕思溢还是人,因此她做不到。

一个礼拜之后月考成绩公布,吕思溢显得很是疲惫,季海滨偷偷看了贴在教室后墙上的成绩单,岳夏这次幸运的成为威廉?塔布托,取代了四次连任的西奥多?罗斯福,而吕思溢的名次已经跌出了前三,并且滑落的很厉害,因为派在她前一位的就是季海滨。面对这样一种形势,你可以说吕思溢退步了,同样也可以说季海滨进步了。

在某天班级集体出完早操的回到教室后,季海滨和吕思溢在饮水机处相遇,之前季海滨刚转学来的那天,两人曾经在教室门外有一个碰面,季海滨觉得干站在那不绅士,就问了一句,这次你考的不理想啊。吕思溢“恩”了一声,说:“有人进步就必然有人退步嘛。”说完后继续倒水。

在这个世上,戴帽子是一项大发明,给别人戴帽子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季海滨不敢戴这个帽子,连忙躲闪,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吕思溢拧好杯盖,说:“不要紧,你怕什么呀,你们这些未亡人就踏着我们这些阵亡人的尸体安心前进吧。”

回到座位上张馨若过来问候,说:“没捞着好吧。”

季海滨叹了口气,说:“没捞着,我这不是自找的吗。”

还子舟说:“这次她考的不好,心情难受,脾气坏一点也是正常的,你别往心里去。”

张馨若做出要抽他嘴巴的姿势,说:“你蜃人不蜃人啊。”

季海滨说:“太重,把分数看的太重啊。”

班会课的时候班主任来做这次月考的总结,点名批评了吕思溢,同时警戒各位要做到胜不骄败不馁,没说几句话就宣布下课,大家自由活动。一节班会课上了十五分钟不到,其中批评吕思溢花了将近十分钟,只用五分钟来鼓励士气,许多期待被表扬的同学虚荣心落空。

季海滨问张馨若:“孙忆茗考的怎么样?”

张馨若说:“第七名。”

还子舟说:“又是第七名啊。”

季海滨问:“为什么要说‘又’字?”

张馨若说:“因为从高二文理科分班后,他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第七名,无一例外。”

季海滨说:“看看,什么叫大师级水准,我们考试那是试卷玩我们,孙忆茗考试是玩试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