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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很不实际

季海滨在脑子里措了一下辞,说:“张馨若打电话到我家的时候我出去了,有点事情,等我们到了那要是张馨若死活不放,非要我说去了哪,我就说一直在你家,你帮我圆个谎。”

隋小米阴笑了一声,说:“怎么样,有把柄在我手上了吧,帮你圆谎没问题,但你得对革命同仁保持诚实跟信任才行啊,你说,究竟去了哪?”

季海滨说:“你就别问了,反正没做坏事。”

隋小米说:“你到是敢啊,快说去了哪,是不是和谁幽会去了。”

季海滨斩钉截铁的说:“不是!”

隋小米说:“那你去哪了,还有谁值得你撒谎啊。”

季海滨说:“我去了医院看吕思溢,把她落下的资料给送过去。”

隋小米后撤一步,说:“我懂了,季海滨你用不着解释,看来红色政权要发生变化了。”

季海滨伸手打住,说:“行了行了,你看我都坦白了你也别给我捅篓子,快走,不然吃不到了。”

季海滨一路都在叮嘱隋小米,反复进行技战术指导,告戒他千万不能出差错。隋小米说:“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这哪是去吃饭啊,比要饭还难。”

季海滨说:“可不是吗,我们什么时候捞到过张馨若的好处啊。”

隋小米问:“你刚才真的跑去医院看望吕思溢了啊?”

季海滨说:“是啊,真的去了。”

在火锅店楼下看见了还子舟,一个人傻站在那跟标本似的。季海滨走过去,说:“你干吗呢,兴师动众的还特意在等我。”

还子舟看见跟在后面的隋小米,积极上前拥抱,说:“你还好意思说呢,打了那么多的电话你都没在家,天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季海滨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还子舟问季海滨:“你刚刚到底去哪了,我们给你家打过电话,你妈说你出去了,还说是被一个女同学约出去的,谁啊那女的?”

季海滨左右看了看,像扫雷器一样,说:“我告诉你可别说出去,是吕思溢。”

还子舟显得异常激动,说:“你说什么,吕思溢,她来找你吗,你怎么跟她混到一块去了?”

季海滨说:“没有,刚刚她突然打电话去我家,问我要她的学习资料,还告诉我说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你说我能忍心不去吗。”

还子舟楞了一下,眼睛里无数神情飞过。季海滨心领神会,说:“两个人干坐在医院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隋小米在旁边诡秘地笑了一下,说:“你还想发生什么事啊。”

季海滨说:“我的意思就是,算了,你们别烦了,还有啊,以后不要称吕思溢为‘那个女的’,让她知道了也没你好处。”

还子舟说:“行了,以后我再也不提及她了,对了,等会你别在张馨若面前提吕思溢这事。”

季海滨说:“我傻啊我,我都跟隋小米串好了,就说在他家的。”

隋小米说:“你说你是不是自作孽,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要我保守秘密,这到好,人家还没逼供呢你自己就主动给招了,还把我拖过去垫背。”

季海滨跟在隋小米的后面进了包间,他的意图是想通过隋小米的意外出现麻痹张馨若一干人等对自己迟到的责任追究,不幸的是,张馨若伸长脖子就等季海滨伏法。

张馨若吐了块骨头,说:“去哪了啊,你的母亲大人可都交代了,你就别藏着掖着啦,我们伟大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对吧。”

季海滨抽了张椅子坐在岳夏的旁边,说:“既然都知道了那我还交代什么啊。”

张馨若冷笑了一声,说:“无谓的抵抗是没有用的,人民的政权是坚定的,是不可动摇的。”

季海滨说:“不是你等等,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装好人啊,感情我就是一天生的叛徒的命啊,我也是人民。”

其实人的每一次撒谎都是斗智斗勇的集中体现,圆谎比圆梦还难,一句无缝的谎话不仅是个人综合素质的完整展示,而且还是抵抗不公命运的大无畏精神的抒发。季海滨觉得在这些年的战斗生活中,他已经培养出了见风使舵处事不惊的优良品质,比较自由的游刃在各个刀尖之上,每次都能自保,全身而退。想到这的时候季海滨的脸就出卖了他,脸上的得意容颜把一桌人都撂那了。

张馨若嗖的一支筷子就扔过去了,说:“你龇牙咧嘴的笑什么呢,没追查到底你就侥幸了是吧,把我们一桌人撒这不管,你看看,从班长到组长,可全都在这歇着呢。”

季海滨说:“实在很抱歉,我自罚数杯可以吗。”说完就开始往杯子里倒雪碧。

张馨若招呼旁人勇夺雪碧,说:“想的美,做错了事还在这讨便宜。”

岳夏说:“你是不是找哪个我们都还未知的心上人去了啊,这世上还有谁能把你的魂勾去了。”

季海滨深沉的说:“班长,这话可不像从您嘴里说出来的呀,您一向可是能吐出象牙的,怎么现在变质了呢。”

岳夏被戴上自己不想戴的帽子,说:“那你说你去了哪,看你这么小心翼翼的,似乎有噱头,我可真的好奇了。”

张馨若说:“季海滨,你别以为这回还在跟你嬉皮笑脸的搭茬,我们可认真了,你究竟去了哪啊,这么严守,一定有问题。”

季海滨采取围魏救赵的手段,说:“你看看你们,一点都不尊重人,人家隋小米好不容易回到了大家庭温暖的怀抱中来,你们却一点都不在意,说了那么久还是在说我。”

岳夏握紧拳头打人,说:“矛盾要一个一个的解决,分清主次方面,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季海滨说:“行,那我坦白,我一直在隋小米家呆着,陪了他一个下午。”

张馨若说:“你这还真够白的呀,再编,接着编。”

季海滨说:“我坦白了你们又不信,不坦白又逼我,你们自己问隋小米好了。”

隋小米做出反应的迅速也不含糊,说:“你们别问我,问还子舟。”众人把目光刷向在一边悄无声息装哑巴的还子舟,还子舟一阵目眩,跟看到金山上的太阳似的。

还子舟说:“季海滨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都答应替你保密了你还出卖我啊。”

季海滨想这下没戏了,堡垒从内部被攻破了。季海滨说:“其实吧,我是去了趟医院,把吕思溢落在我这的东西送给她。”大家异口同声的问什么东西啊,季海滨说:“试卷和讲义啊,我帮她留了一份,刚刚给她送过去了。”

张馨若哦了一个长音,说:“原来是吕思溢啊,那你干吗不一开始就说明白了呢,撒谎做什么呀。”

季海滨笑的言不由衷,说:“那什么,这还不是善意的谎言吗,为了不影响在座各位用餐的心情,就随便说了说,别往心里去呀。”

岳夏说:“身为班长,我不禁要对你说,季海滨同学,你危险啦!”

季海滨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吕思溢挺不容易的,现在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我们却在这吃喝玩乐,有点对不起人的感觉。”

张馨若说:“不简单啊,开始懂人情了,该不会是对人家动了什么特别层面上的意思吧。”

季海滨说:“真的没特别意思,就是刹那间的感觉,你们那是没见着,你们要是去了说不定也跟我一样,我就是突然的觉得很陌生,我们在一起同班那么长时间了,记忆里的内容背景除了教室还是教室,感觉吕思溢就应该有事没事抱着英语书背单词,要么就画图解方程式,再不然就是戴着副眼镜扔死脸,其实换一个地点,换一个心情,还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周围瞬间安静的接近于死寂,像被丢了原子弹的广岛,连嚼舌头的声音都听不到。张馨若说:“不会吧,季海滨你把台词都准备好了啊,就等着给我们开课了是吧。”

季海滨说:“跟你们说不通,反正你们有吃有喝什么都不愁,我说了也是白说。”

张馨若的面部表情有点走样,像长期没有平展开的毛巾,说:“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不舒服啊,今天正好被我们碰上了是吧。”季海滨没想到她连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来,虽然平时张馨若就是一个要脸没脸的人物,不过这话应该是私下两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胡侃的时候顺嘴说的,现在张馨若居然拿到群众面前当场吆喝。

季海滨说:“有感而发,随便扯两句,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岳夏说:“你这叫两句啊,怪不得数学学不好呢,基本数值都搞不清楚。”

季海滨说:“吃吃吃吃吃,少说话多吃饭,算我不对,犯着各位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了。”

吃的场面是很悲壮的,属于各人自扫门前雪型,饭局前小小的不愉快都在上下牙齿的相互搏击中被消磨,途中谁都没空去理谁,一致埋头奋斗,大家面前都留下了辉煌的战绩,无数小堆赫然在目,作为一种炫耀,跟土著人挂在脖子上的骨头是一个性质。这顿饭历时两个小时,是季海滨他们这一帮人混在一块吃饭吃的时间最短的一次。原因是在吃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岳夏说了句话,她说:“大家注意一下,那个,明天是要去学校的,我离开学校的时候刚好碰到班主任了,你们走的太快他没来得及通知,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明天去学校拿成绩单。”

说完后一锅人都歇了,歇的干干净净一丝不挂,还子舟说:“班长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岳夏说:“我说的早你们这饭还吃的下去吗。”这句话不出意外的杀中了所有人的死穴。

季海滨说:“班长,不是今天刚刚考完吗,怎么结果就出来了啊,人家世界杯预选赛踢完后还要隔几天才抽签分组呢。”

岳夏说:“那什么,试卷不是等到全部考完才批改的,考一门批一门。”

张馨若说:“怎么学校就这件事干的那么来劲啊,其他的事情也没见着这么不要命的。”

季海滨还是很感谢岳夏的,他觉得岳夏的做法很对,是应该在吃完之后再说难听的话,虽然大家现在的情绪都很低落并且不稳定,但好歹也吃过了,俗话还说鱼跟熊掌不能兼得,现在怎么讲也饱了谗瘾。你不能要求世界太美好,要么美要么好,合在一起就很不实际了。

于是饭局的下半程就演变为校对考试答案,一桌人吵的沸沸扬扬比锅里的汤料还起劲。季海滨一直保持缄默的态度,坐在一边不停的吃。在这一点上他看的还算是比较清楚的,因为这已经不是这辈子第一次考试了,考后的遗症发作的都麻木了,像这样一帮人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答案,况且还是在火锅店里,是最没有成效的,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实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情况自己也不知道。就像是哑巴和聋子站对面吵架,谁都会觉得自己是胜利者。

散伙的时候有人喝醉了,张馨若跟还子舟搂搂抱抱的在大街上唱歌,曲目是《义勇军进行曲》,音调都很准确。季海滨很不明白,想平时礼拜一升国旗的时候也没见这两个人唱的那么欢畅,现在不省人事了反而高亢了不少。

季海滨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月亮,想到“千里共婵娟”的诗句,忍不住感叹还不知道整个东八区有多少颗寂寞的心灵在以月为伴。说不定吕思溢就在睁着眼睛干巴巴的望着月亮发呆,月光照进病房,惨白之上又加了层霜。或许萧晓也是这样,在一个距离自己非常遥远的地方看遥远的星球。